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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那是……”
“那是天下第一的倾国酒啊。”
“倾国酒……”朱唇轻启,念着一个有魔力的名字。不知是稀世之酒本身的名声,还是宫昱那闪亮的眼神,晴雪仿佛感受到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一种能够把灵魂都吸引进去的力量。
也许,自己一生,都没有碰到过这种力量。
“有人说,品过倾国酒的人,一辈子都会记得她的味道……所以那个人,就像倾国酒一样,会让人记一辈子,是么?”歌姬轻声问道。
“不,不仅是这样。那是一种呼吸都要淹没的感觉,忘不掉,放不开。会苦,会痛,但只要看到他坐在你身边,就情愿把灵魂都交出去,换一生一世……”宫昱的声音很轻很慢,而晴雪已经明了,这个秦国的二王子的心,已经完全属于被一个就像传说中的倾国酒一样的人了。
“也许,”
宫昱再次露出一贯淡然洒脱的笑容,仿佛下定了决心,放下手中的酒杯,飘然下楼而去,临走时,轻轻的对她说,“秦国又要有战事了,我可能会离开阳京一阵子,也不知还能不能回来……晴雪,你多加保重。”
望着他远去,晴雪久久说不出话来。这些年来,自己早已心如死灰,每日的流水年华,坐待红颜老。当初这位风流倜傥的王子戏称自己是他的红颜知己时,她也未有很多感动。
繁华匆匆,世间几许真情?
逝者如斯,幸福就像水中月,镜中花,看似唾手可得,却又遥不可期。而又有多少人想飞蛾扑火般迎上去。
只为,那一刹那的心动,那自己也控制不了的执著,只为,身边有自己最重要的人……
晴雪突然觉得很悲伤,温热的醉望雪也变得冰冷而孤单,远处渐渐消失的宫昱,有一种预感,这是自己最后一次看到他的身影。
她怔怔的落下泪来……
“父王,孩儿愿领军东征,粉碎魏王野心,不容其踏进我疆土一步。让世人见识我秦国之盛势,不容冒犯,让他们知道,秦国强大,不只有一个七王封启而已!”
秦王睁开苍老的眼睛,看着跪在榻前的宫昱,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一种锐利,一个年轻人不顾一切追求目标的决心。什么时候,自己这个对朝政都漫不经心的儿子,竟有了一颗执着的心。
十年前,也有一个人这样跪在自己的面前……
“王兄,我们一起让秦国强大,让子民引它为傲,让所有觊觎我寸土地敌人臣服在脚下。”
秦王封弈在人生的黄昏里,又一次看到这个眼神,无论过了多少年,都是一样的炽热。
“昱儿……”秦王欣慰的笑了,“你起来。你能做这番决定,寡人很是欣慰。而其中种种利害得失,秦国的荣耀,你的将来,以及你所将面对的种种困难成就,你必已清楚,我不待多言。我只想问,阳京立即可调用的军马不足二十万,仓促出征,你打算如何对付魏王蒙安早已等待多时的五十万大军呢。”
“父王,蒙安一代枭雄,野心勃勃。可是,他的野心太大了,早晚必败于此。燕亡后,蒙安一直有觊觎天下之心,可是他一再动兵,连年征战,却不知魏国国力早已衰疲,民生凋敝。他可以动用五十万军队,犯我边境,可是他的军队的粮草、武器、人员物力却早已成为巨大的负担。蒙安不顾如此,东征西讨,他想做第二个扶西王,可是却不知国之强者立于民也。当年燕国的强盛除了无往不胜的铁骑,更在于举世无匹的繁荣国力。蒙安却只会穷兵黩武,对付韩越这些小国也就罢了。我秦国屹立西方,这些年甚少兴兵动武。就是当年王叔战功显赫之时,所用兵马也不过三十万,战时不足两年。十年来养精蓄锐,贮粮屯兵,论实力,论装备,论兵精将广,当世谁敢轻辱……蒙安既然不自量力,就要为此付出代价。”
宫昱坚决的声音在殿内回荡,就像战场上刀戈的撞击,平原上强烈的劲风。
“孩儿相信,此一战,魏轻则元气大伤,重则危急存亡。而我秦国,将更加强盛,令天下俯首!”
……
当晚,宫昱离开了重华宫。他已得到秦王诏令,十日之内即将帅军出征。回首暮色中的重华宫,一片金辉,依旧肃穆庄严。母亲曾对他说,不要在暮色下眺望这座宫殿,因为它象征的权力和尊荣,会迷惑人心……
宫昱没有被这座雄伟的殿宇迷惑,他的心却迷失在另一个清泠的身影里了……
我要开创一片天地,为一个强盛的梦想。那时,当我有能力把你禁在怀中, 我是否,就能拥有你了呢?
宫昱没有告诉秦王,他除了率兵出征外,还做了另一个危险的决定……
漫漫狼烟东去远
第十五回
秦王封弈二十七年二月,阳京召集大军二十万人,令二王子宫昱挂印,东出峡云关,会同原边防军八万,抵抗魏军。
大军出发那天,已是二月晚冬。一夜风雪过,城外白莽的雪地吞没了平原和溪谷。只有从坚硬的土地中钻出来的枯黄的灌木丛,刺破积雪,星星点点地罗列着。
此时风已渐止,雪还未停,失去了夜里的猛烈,却多了几分肃杀。细细碎碎地在空中飘散。像是打碎了九天的银瓶,撒下天地间一片清辉,淡淡地染着几分苍然的晶莹。却是天寒人寂。
阳京城外,浩荡的军旅整齐有序地从东门鱼贯而出。一色的青黑盾甲,随着移动的队伍,发出低沉而呛然的声响。被擦得雪亮的长矛,在黎明中划过一道道白色的影子。
老兵一脸悲壮的豪气,战争与杀伐在身上留下是伤痕和坚强。年轻战士兴奋与忐忑,等待着用鲜血来证明勇气。几个身披黑色披风的高级将领眼中剑一般的坚定沉稳,仿佛要冲开前方的天地。
没有人声喧哗,只有靴子踩在雪地上,瑟瑟的脚步声,旌旗被风吹展开的呼裂声,张狂不羁的肃杀气氛,偶尔几个将士骑马在军中来往的马蹄声。
雪花飘落着,不久就盖上了地上的脚印,留下深深浅浅的小坑。
出了东门,路边三三两两的许多百姓,大多是妇女,轻轻泣啜着分辨队伍中的儿子和情人,不停挥舞着双手。目送大军远去,慢慢消失在视线中,脚步声和送别的泪水一起被风吹散在空中……
乱世多英雄,男儿心怀万里志。
乱世多枯骨,妻儿泪洒长河畔……
“唉,多少年来,不一样的国家,不一样的战争,出征的场面却总是如此相似。”
城门外,一个灰衣高大的身影轻叹道,声音听起来三四十岁的样子。宽大的蓑帽把他的面孔挡在一片阴影里,看不清长相。目送着远处的军队,开口问身边不远处站着的一个青衣人。
“秦国终于动兵了。我以为统军的会是四王子宫烨,没想到封弈老家伙居然把兵权给了别人。他还嫌现在秦国的储位之争不够乱么。不过这个二王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九易,你见过他对吧?”
青衣人道,“几个月前我路过黔同,去太守府救治一个病人,在那里遇到宫昱,见过他几次。他为人看似平和温雅,但眼光锐利的很,并非寻常风流子弟。只不过没什么野心,不像他的两个兄弟那样招摇。”
“哦?可是这次他率军东征,又是为何呢。要知道他不想争王位的话,此举可是会惹来大麻烦。败了固然要获罪,如果胜了,在朝中树立威名,又手握兵权,太子和老四又岂能容他。那秦七王一代豪杰,最后不还是被自己人暗算身死。宫昱如果聪明的话,为什么突然做出这么冒然的举动来,难道,他另有所图?”
“这个我也不知。不过,秦国越乱,对你的西风不是更有好处么?”九易的淡淡地说,言辞间却带有轻微的讥讽“好个‘乱起倾国’,当初歆告诉我的时候,我还想,这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确是你萧原的气魄风格。不过,你为了复国,为了让秦国内乱,竟然不惜利用一个少年的身体,我倒真是低估了你的手段,你当年第一将军的功绩,也都是这般无所不用其极而来的么。”
这件事,九易心中一直耿耿于怀。
这个灰衣人,正是被秦国上下视为心腹大患的‘西风原’的领导者,昔年燕国西风将军萧原。
他并不为所动,只长叹一声,蓑帽下的阴影,看不清脸上的表情,“有些事,并不是人力可以控制的。当年的祸乱,今天的种种,燕人已经受过太多的苦痛……虽然我们可以像历史上那些亡国的民族一样,接受新的命运,等待时间抚平痛苦。可是,对有些人来说,痛苦得不是眼前的生活,而是一个噩梦,一个很多年都醒不来的梦。日日夜夜折磨着我们的灵魂,我们只有追逐,流着血去追逐,做那些我们认为必需做的事情。就像我,西风萧原,燕国的第一将军,我的存在价值就在燕国,如果有一天我停止了复国,燕国成为历史,那么我的生命也就结束了。”
“可是你因为自己的执著,就让那么多燕人为了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梦,去送死么?”九易怒道。
萧原一笑,“我没有勉强过任何人,甚至没有煽动过。凡是来到西风原的人,你可以看到,他们的眼神,和我一样,只有把这个梦追逐下去,才能获得安宁。歆也是这样,虽然我也认为他这个年纪的孩子不该背负这样的负担,可是,当我听到他弹奏枫栖梧的时候,我就知道这首繁华的盛世之音已经深深地融入了他的灵魂,无可挽回了。所以,当他提出去太子府的时候,我没有阻拦……”
“可是……”九易还想说什么,却想起那晚歆哭喊着问自己,“九易,你告诉我,我怎么才能忘,怎么才能忘了这一切!!”
唉,没有真正经历过的人,并不会知道,很多事情,不是一句忘记就能过去了的……
萧原看着他,长声笑问,“那么你自己呢,九易,你来到我身边,又是为了什么。为了伯箫?为了歆?还是,你也有一个做不醒的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