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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番外 穆谣
那把玉刀不仅削铁如泥，甚至能破风斩神。
三只青鸟惊恐地看着闯山的少年，很快落荒而逃。仓皇地飞到了琼花宫，青鸟们哆嗦着乞求玉山主人的庇佑。
它们还没来得及将那个胆大包天擅入玉山的人类之事禀告清楚，少年已经跟着踏入了琼花宫内。
乌黑的短发被门外吹进的风搅得一团散乱，却掩不住那副神采飞扬的神情，少年漂亮的琉璃色眼眸直直盯着坐在宫殿正上方的女子，昂首道：“我是穆王，大地的王，天下的统御者。”
彼时的玉谣虽然仍是一副少女模样，却已是人人称颂的西王母，从来接受万民跪拜，众人献礼。对着眼前这个突然闯宫的人，她有几分新鲜：“你为什么打我的青鸟？”
“我要上玉山，它们阻了我的路。”
“你要来玉山做什么？”
少年灿然一笑，照得满屋都熠熠生辉：“我的臣民们说我该娶妻了。听说这座山上有个女神美貌无比，所以我来看看。”他明亮的眼睛看了玉谣许久，仿佛很满意的样子，“你很好，请你做我的妻子。”
玉谣被穆王不知天高地厚的请求逗笑了：“神官说我将来会成为掌管整个天界之神的妻，你只是一个人间的王者，凭什么娶我？”
◆◇◆◇
穆王被拒绝了，却仍是三天两头往玉山跑。他喜欢玉谣的性子，那般的骄傲与高贵才配做他的王后。他带来白圭玄壁，绫罗绸缎，带来一切他王宫里能找到的最好的东西，他吟唱人间最动听的情歌给她听，他对她说：“我也是高高在上的王，我也有万里疆土，我还有比那个天神更真挚的爱。”
玉谣每次都会凝神地听，听完却总是摇头：“我不能理解你们人的感情。”她指指他带来的一个布匹问道，“那上面绣的是什么鸟？”
“那是鸳鸯，代表同偕到老，至死不渝。”穆王眼神热切地注视着少女，“等你嫁给我的那天，可以用这匹布给你做嫁衣。”
玉谣已经放弃了想让他明白她永不会嫁他的事实。而且，她似乎也不讨厌他经常来玉山。
◆◇◆◇
一日，传来炎帝之女女娃溺于东海的消息。
穆王道：“你们神仙也是怪胎，竟然化成精卫鸟想用石子填平东海？”
玉谣以前和发鸠山的女神有些交情，便和其他众神一起去悼念。在发鸠山的时候，她遇到了一个美丽的沙棠精，哭得很伤心的样子。
“你和女娃很要好吗？”
沙棠点点头：“女娃殿下曾经经常去太白树海找我玩。”
玉谣指着沙棠手里的扇子问：“那上面绣的，可是鸳鸯？”
“这是女娃殿下曾在人间见过的鸟，她曾述说给我听，鸳鸯总是成双成对，我便照着她描绘的样子绣了，本想送给她的。”
玉谣心里一动，忽然说道：“我是玉山的西王母，你这扇子送给我好不好？”
沙棠递过扇子，眼角仍是红红的：“也好。如果西王母殿下不嫌弃的话。”
玉谣接过扇子，又打量起沙棠。容貌绝尘，仙姿飘曳，白裙带着点点青墨，和她山上的琼花一样美。她说道：“我很中意你，你要不要跟我回玉山？”
◆◇◆◇
跟着西王母回到玉山的沙棠，很快见到了经常前来找玉谣的穆王。偶尔她也会听到他清亮热情的歌声，看到他凝望玉谣的炙热眼神。
从来只知修炼的沙棠，也开始羡慕起了人间的情爱。终于有一天，她对玉谣说：“殿下，我要回去人间，我要寻找属于我的穆王。”
玉谣看着沙棠那一脸心驰神往的模样，困惑道：“你就快有千年修行，玉山的纯净灵气更能助你成仙。你真要去那充满了污浊之气的人间？”
沙棠行了一礼，肯定道：“我要去。”
玉谣叹气：“我身边，怎么总是出现奇怪的人和妖精呢。”
她削下了玉山上某棵神木的一段银枝，想做个礼物送给沙棠。握着银枝在手里把玩，玉谣想到了穆王那漂亮的琉璃色眼睛。心神一晃，她手里的银枝突然变成了一个小巧的宝光琉璃盏。
◆◇◆◇
沙棠很快去了人间。只有穆王仍是常常来找玉谣，今年如此，年年如此。
自从遇到了穆王以后，玉谣的日子不再单调，似乎感觉比之前要长久了那么点，但是八十五年对她来说依旧只是弹指一瞬。她怅然看着他从向她求亲的二十岁少年变成白发苍苍的垂老。
而她依旧是他初见时的那副少女模样。
天庭的使者来接玉谣，传达天帝的旨意。
玉谣款款而拜，一切都是这么理所当然，她本不该怀疑这一天的到来。
穆王少时乌黑的短发已经转白，苍老的皱纹却掩不了他仍旧意气风发的神采，一如当年。
“玉谣，我再唱一次歌给你听吧。”
玉谣比任何一次都凝神倾听，她忽然希望时光停留，她不停地想，想各种事情。
沙棠在人间找到了她的爱情了吗？
穆王的命还有多久？也许自己可以陪他走完人生再去瑶池？
她即将要嫁的人是天界之主，为什么她却对他口中娓娓诉说的人界土地有所留恋？
一歌完毕，玉谣说：“穆王，我带你一起升仙可好？”
穆王笑：“我这一生拥有天下，尝尽人间至尊，唯一的遗憾是你始终不肯嫁我。不过我依旧愿意以这带有遗憾的人生作为我的结局，也不要遥遥无期没有尽头的期望。”
玉谣心里泛上了一丝说不清的思绪，她看他许久，最终叹气：“我果然还是不能理解你们人的感情。”
她的嫁衣是女仙织的七彩神凤裙。在天上没有鸳鸯。
到了瑶池的第一晚，她在池边遥望着飘缈的明月，喃喃自语：原来这里的月色，并没有比玉山上的美多少。
穆王一百零五岁崩，世人皆言他和西王母一同飞升而去。
只有玉谣知道，他一辈子都在邀请她，而她对他唯一一次的邀请，却被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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