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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第03期-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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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做了一件大棉袄,外表是用旧被里缝成的,内里吊上一张老羊皮,看上去很破,用起来得劲。他睡觉时把棉袄盖在身上压风,出门时穿在身上御寒,一年四季都带在身边,就是大夏天干活累了想就地歇一会儿,也是将破棉袄铺在地下,既柔软又隔潮气,他说这样不会得风湿病。这件破棉袄一年到头也不洗,看上去又脏又亮,就是扔在大道上也没人捡。大懒深得丑妻与破棉袄的实惠,但那块地却总觉得远。于是起心与别人换近地。离村子最近的一块鸡狗地,大懒看上了它的近便,于是与那家主人商量换地,人家是求之不得,那块鸡狗地就非常顺利地到了大懒手里。
  地换得近了,大懒那架破拖车就派不上用场了。人们说,大懒下地收工不坐拖车,村子里少了一景。可是大懒又闹出别的懒故事。这一带庄稼人肥地的一个办法是晒坷垃。冬天将地犁起来晒着,到春耕时满地大坷垃,一个坷垃四两油,谁家地里坷垃多谁就高兴。所以到开春时,家家都下地砸坷垃。别人砸坷垃都是举起锄头,拉开马步,一步一挪往前砸。大懒可不是。他搬个木凳子,坐在地头的树阴下,让老婆孩子从地里往外搬坷垃,他坐在树阴下砸坷垃,砸碎的坷垃再让老婆孩子用土筐抬回地里去。还有,这一带农村兴种谷子,谷子播种时下种较多,是为了保全苗,但也增加了工作量,苗子出来后,密密麻麻,需要间苗,而谷子的间苗是很麻烦的劳动。大懒则不然,他下种比别人少一两倍,苗子出来就稀稀拉拉,间苗时非常省事。大懒的谷子每年都收成很差,而他自己却挺满意,他说种地求自然,庄稼和人都舒坦。
  作为庄稼人,大懒不忌讳说懒;作为村子里的文化人,大懒则有“勤勉”读书的习惯。虽然整天与土坷垃打交道,大懒并未忘了读书。他说古人读书讲究“三上”,是利用枕上、马上、厕上的工夫,加班读书,是常规读书之外另加“三上”。俺读书与古人不同,俺是平时种地不读书,单用“三上”的时间读书。他请人将古书抄在白布上,将白布贴在帐子上,睡觉时读一阵,醒来懒床时再读一阵;又将白布张在厕所墙壁上,蹲在茅坑上先读一遍,解完大便再读一遍;还将白布挂于车篷上,赶集上店坐在车上读一会儿。有人说人家大懒种地懒读书不懒,也有人说大懒这样读书比种地还懒得厉害。
  “土改”那年,大懒已将祖上留下的老本快吃光了,因此大懒落了一个好成分。成立合作社直到人民公社,大懒在村里又闹出了不少懒故事。村里人都说,大懒的懒名肯定要带到坟墓里去了。
  谁也没有想到,大懒懒了多半辈子,“文革”开始后,60岁的大懒竟变成村子里最勤谨的人。那年秋天刨地瓜,大懒刨出一块人面大地瓜,他左看右看这块地瓜的面目酷似一个人,就捧着这块地瓜偷偷向挨着他干活的人说:“你看,这块大红薯,这面目,这眉眼,还有眼镜,活像江青!”后来那个农民将大懒的话传出去,大懒因此给戴上坏分子的帽子。整个村子里就这么一个坏分子,五个生产队轮着开批斗会,大懒便成了最忙的人,这个队的批斗会刚开完,那个队的人就接过来押着到自己的队里继续进行批斗。有时候大懒实在站立不住了,就躺在地下耍一会赖,每躺下一会儿就挨一顿脚踢,无论怎么踢,大懒总要等歇过劲儿来再站起来。后来大懒练得站功过得硬了,一连五个批斗会下来,他都能站得住。
  过了一段时间,公社驻村的红卫兵头头回去了,批斗会便渐渐少起来,大懒也便由接受批斗为主转为劳动改造为主。每天早晨天刚放亮,大懒就扛着扫帚上街,扫完两条大街,赶紧回家吃点饭,紧接着就去掏茅坑,把大街上的几个茅坑掏一遍,然后就跟着大伙下地劳动。劳动一天,太阳落山了,大家都回家休息,大懒又背起粪筐,提把铁锨围着村子修路,这儿平平,那儿垫垫,等转过一圈,别人家都已吃过晚饭。等大懒回到家吃过晚饭,就到了该睡觉的时候了。大懒就这样干活,天天如此,月月如此,年年如此。
  大懒不再那么胖了,他变得消瘦而精干,七八年坚持下来,大懒竟没有被累倒过,也没有得过什么病,等到“文革”结束,大懒平反了,摘掉了坏分子帽子,还原为一个普通老百姓。再也没有人歧视他、管制他。而大懒手中的活儿却放不下了。他近七十岁的人了,依然是早起扫大街,上午掏茅坑,下午修桥补路,天天如此,月月如此,年年如此。
  大懒生下来就懒,长得白白胖胖,两岁时什么话都会说,只是到了九岁才会走路。爷爷奶奶为了这个独生孙子长命,就起个名字叫“大懒”。大懒还真是长命,一直活到九十一岁。
  
  传 九
  
  传九死了。
  传九是到运河边洗脸,不慎掉进冰窟窿里淹死的。
  一个月后,传九的外甥来看望一生鳏居的舅舅,才发现舅舅好久就不在家了。屋子里到处是老鼠捣的土,饭锅里的压锅水早就蒸发干了,生了红红的一层铁锈。外甥这才央求几位年轻的乡邻,四处去打听舅舅的下落。
  终于有一天,有人在运河下游的四女寺闸口,发现了传九的尸体。这时,春天已经来临,运河已经解冻了。
  这时,人们才渐渐打听出传九的具体死因。传九是个退役军人,平时从政府领着很少的一点津贴。今年县民政局根据上边的精神要给传九增长津贴,需要他填写一个表格,并贴上照片。于是传九就步行十几里到运河岸边的建国镇上照相。照相总要洗个脸吧,传九平时又喜欢用冷水洗脸,自然最方便的是到运河边洗了。大概是这一洗脸,就洗出了危险……
  传九的死引起了村里人一时的关注,人们这才回忆传九这一生能够让人记起的事情。
  解放战争的时候,传九不到二十岁。年轻的传九热爱家乡,仇恨敌人,不怕死也不怕苦,想参军却未能如愿。于是他就积极参加支前。当时,他家是个中等富裕户,有车有牛,他说服父母,将牛和车献出来支前。村里原来有约定,谁家出车出牲口,就可以不出人。但传九坚持连车带人一起出。有一次他冒着敌人的狂轰滥炸去给解放军送粮食,在一片空旷的原野,一架敌机俯,中下来,机身几乎擦着传九的鞭梢,传九大骂一声:“我操你祖奶奶!”便随手扬起鞭子去抽那飞机。就在这时,飞机下了一个“蛋”,落在他那驾牛车的后边,正赶上那驾辕的三黄牛一惊,那车就噌地飞出几丈远,传九这才捡了一条命。
  传九第一次出车,也是他第一次出远门。这次他赶着牛车乘渡船横跨了黄河。黄河的壮观震撼了传九。他出车回来,把路上遇到敌机的风险早已抛到脑后,只记着那壮观的黄河。他看见母亲就迫不及待地说:“娘啊,娘啊,那黄河水真大,那黄河水这么一浪,那么一浪,这么一浪,那么一浪……”随说着随晃着身子挥动双臂,恨不能把心里的黄河一下子倾倒出来,可是自己的嘴却不那么好使,憋得满脸涨红。不知谁亲历了当时的情景,传九此举很快传遍了全村。
  后来传九就真的参加了解放军,随着就坐火车到东北,跨过鸭绿江,去参加抗美援朝战争。几年后回来就退役了,退役回来就变得沉默寡言了,按正规说这是他一生出的最远的门,看到的和亲身经历的事情足够他惊心动魄的了,可是传九却并没有表现出向他的母亲以及乡邻们诉说的欲望,因此任何人都不知道传九在抗美援朝时都经历了什么。传九每天每年地下地劳动,专心伺候他那上了年纪的老母亲。传九没想再娶个媳妇,别人也没有想到给传九介绍个对象,传九就和老母亲安安生生地过日子。
  上世纪六十年代初闹灾荒的时候,突然有人想起给传九介绍对象,当时传九四十多岁,说的对象只有十九岁。这一次传九不知怎么真的动了心,将家里仅有能保命的二百斤地瓜干换了这个小媳妇。谁也没有想到,结婚第二天早上,传九穿着个大裤衩子跑到媒人家来,说媳妇在五更里跑掉了。说是那媳妇穿了九条单裤,脱了一宿也没有脱光,传九到五更里已累得没有了一点力气,撑不住身子就昏昏地睡着了,一睁眼,媳妇早已没有踪影。
  后来,传九再也不信任何媒人,谁说什么也毫不动心。媒人说得多了,他就烦:“别说了,别说了,你就是给俺说那梅兰芳,俺也不愿意!”
  再后来,传九的母亲去世了。传九就一人过日子。人们总不见传九有高兴的时候,也不见传九有难过的时候,他就那么平平静静地过……
  传九死了。
  传九的死的确引起了人们对他的回忆,可是除了上述这些事情之外,人们再也想不起传九一生还有什么能让人回忆起的事情。


青花瓷
■  楚 楚
  我能说出许多青花瓷器的名称,却记住很少一些人的名字。
  只要在书上看到“青—花—瓷”三个字,就觉得胸中一宽,心间一暖,神情也闲下来。
  那是多年以前,本意去花鸟古董市场拈花惹草,但眼角余光处:一匹乍暖还寒时候温吞的风,突然撩起一个青花梅瓶的蓝色薄衫,风经过她唐人丰仪的脖颈、臂膀、腰、臀部,抵达脚踝的时刻,风已经完全凉下来了。这时,我突然看见它身体一拔,打了个寒噤——青花瓷竟然是醒着的?它恍若猛地从一出绝美的悲剧里含泪出来,这猝不及防的惊喜使我晕眩,一时不知所措。
  多年以来一些琐碎而浮躁的情绪,“喀嚓”一声,就折断在这里。
  我不知怎么就想起芥川龙之介《月光》中那段很感性的描写:“他在楼梯上偶然碰见她,她的脸在白天也像在月光下似的,他目送着她,感到从没有过的寂寞。”——此时此刻,世界真的就在这样一尊瓷器里,寂寞着。
  从此对青花瓷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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