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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玉钗-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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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益一笑道:“姑娘闻歌而泪下,是知我诗中之音,那位老妈妈闻乐而喜,是知乐外之音,都是知音。”
  鲍十一娘眨眨眼,笑道:“哀音而有喜兆,是天心见于机征,十郎,小玉,你们的事就算是说定了!”
  霍小玉看了李益一眼,低下了头去,李益也讪讪然地不作声,郑净持看看两人道:“李公子如果不嫌小女丑陋,就以弱息托于君子了。”
  李益觉得应该有所表示了,肃容一揖,道:“夫人!令媛神仙中人,小侄何幸能蒙青睐而随侍妆台……”
  鲍十一娘道:“得了!答应了就是,不必这么文绉绉的闹客套了,净持姊跟我在后面已经商量过了,只要你们双方都同意,就别再耽误了!”
  李益又朝郑净持一揖道:“是,小侄回去后当择日亲迎,而且就是最近的第一个黄道日。”
  鲍十一娘道:“我翻过斗书,今夏犯煞,太岁当道,入秋后,没有一个好日子,明天就立秋了,选日子不如撞日子,今天你来巧了,就是今天吧!”
  郑净持轻轻一叹道:“公子,实不相瞒,妾身母女的处境,你冷眼旁亲,也很清楚了…………”
  李益道:“是的,小侄很清楚,但小侄绝不畏权势,虽斧钺加身上也难套吾志!”
  郑净持的声音有点哽咽:“公子清华望族,且为斯文翘楚,王府自不敢过于冒渎,但妾身母女,一门弱息,却难以为恃。时日一久,恐怕就难免挫磨了,所以刚才跟十一妹商量了一下,如果公子不弃,就在小女寝房合卺,使小女事托公子!”
  李益觉得很突然道:“小侄一点都没准备。”
  郑净持道:“叨承厚赠,就算是纳采之仪,先前已经烦十一妹跟公子言明了,小女之事公子,非求正室,亦不敢妄图居侧,仅求外室而得一荫之庇,于愿已足,所以也不必大事张,就是这里这几个人……”
  鲍十一娘道:“十郎,净持姊不愿意使你增加困扰,因此不希望你通知什么亲友,敝开来办,她们求于你的,只有一片心而已,你要是答应,就在这儿大家喝杯喜酒,燃上一对龙凤花烛,送你们入洞房,否则就算了,你们来的时候,王府一定知道了,只要你一出门,麻烦就来了。”
  几对眼睛,都睁得大大的,等待着李益的答覆,包括霍小玉的那一对在内。李益沉思片刻,虽然觉得太仓促,但也无从考虑了,乃肃容再揖道:“小侄遵命就是,只是太冒渎玉娘了。”
  听了这句话,每个人都放心了,霍小玉扶着浣纱的手,低着头退到了后面,郑净持如释重负地吁了口气道:“李公子,说句不怕你见笑的话,妾身实在是迫不及待了。我只有小玉这个女儿,不把她的终身作个归宿,我实在不放心离开她,可是王府催逼得太急,又不容我多拖下去。”
  李益一怔道:“夫人已经离开了王府,还逼什么呢?”
  郑净持眼眶一红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自从妾身为王府宠幸后,王妃就恨妾入骨,直如眼中之钉,肉中之刺,无时不思拔除以为快。起初只是妒恨而已,等小玉出世后,王爷对她又珍若掌珠,宠爱过于几个正出的郡主,遂变成了仇恨,王爷在世之日,已经饱受猜忌,王爷毙了后,更变本加厉,简直不容我们活下去。”
  李益道:“他们要如何对付夫人呢?”
  郑净持道:“前两天王府总管王德祥前来通知我,说两天之内,要为我遣嫁给一个盐商为妾。”
  李益愕然道:“他们太过份了,这怎么可以呢!”
  郑净持黯然道:“可是他们执有我的卖身券契,我没有脱离奴籍,又怎么拗得过他们呢?”
  李益道:“夫人难道始终没脱籍吗?”
  郑净持道:“王爷在收幸的第二天,就命王德祥当着我的面,焚毁了身契,作为脱籍之征。”
  “那夫人已非奴籍,还怕什么呢?”
  郑净持叹道:“可是王妃唆使王德祥暗中捣了鬼,在焚券之日,使了偷天换日手法,焚去的只是一纸伪券,正本还留在王妃手中!”
  李益叹道:“当时夫人没有亲眼过目一下吗?”
  郑净持:“我怎么知道人心如此险恶呢,而且王爷也在场,万不想到他会弄鬼的。”
  李益道:“那张正券夫人看过了没有?”
  郑净持道:“我是九岁那年,由父母作主鬻身入王府的,当时尚不识之无,也不知道正券究竟是什么样子,焚券时,我虽然看过了,但也不能确定是否即为原券,连王爷也不清楚,因为负责购买童婢之事,向由总管经手,王爷从不加过目,所以前天王德祥来一说,虽然我没有看见正券,想来总不会是假的!”
  李益道:“也许他们只是骗骗人,正券早就焚掉了。”
  郑净持道:“那已经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我的父母与中人俱已亡故,即使正券已毁,他们也可以再造一张,随便找几个人捺上手印。”
  李益沉思片刻道:“王爷有没有另外再立一张亲笔证据给夫人?”
  郑净持道:“有的!可是这张字据已经给他们买通我的使女偷去了,因此我手里毫无证据,只有听人摆布了!”
  李益道:“夫人当真要听任他们的指令遣嫁吗?”
  郑净持苦笑道:“我当然不会答应的,后天就是他逼嫁之期,我们已经作了准备,后天一早,我就到建业寺去剃度落发礼佛,那是天后则天皇为尼之所,也是宫中后妃礼佛御寺,我以为故主守节之名,他们就奈何我不得了!”
  李益道:“这不太好吧。”
  郑净持道:“唯有这个办法可以保全小玉与这片宅邸,否则他们仍然不会放过小玉的,我的问题虽然可以解决,但落发之后,就要住寺到里去了,小玉一个人在这儿,更无法应付他们层出不穷的陷害,所以找才急急地要为你们合卺。既有人照顾她,这所别业是王爷在世时过户在我名下的,只要我不被他们逼去改嫁,他们就夺不得。”
  李益沉思了一下后才道:“王爷生前的手迹,夫人这儿还有没有?”
  郑净持道:“有的,那有什么用呢?”
  李益道:“有用,他们玩假的我们也可以如法泡制,以毒攻毒,小侄尚善摹仿,可以学故王的笔迹,再为夫人写一张脱籍的证明。”
  把年代写在六年前,也就是癸卯年,就说是王爷那时为夫人立室的。“郑净持道:“那一看就知道是假的。”
  李益道:“当然是假的,但小侄的临摹手法还不错,稍微用点心,就可以乱真,非经名家法眼,难以辨识。”
  郑净持道:“那何不早写几年呢?”
  李益道:“早写几年没用,他们可以认真诉谳来辨定真伪,只有在那一年,他们不敢追究。”
  鲍十一娘诧然问道:“这是为什么?”
  李益道:“写在那一年,是玄宗上皇与肃宗先皇先后驾崩的一年,为本朝之大丧,按照朝礼,王室藩镇俱应守丧。停止一切宴乐,纳宠尤在严禁之例,否则,就有欺君及大不敬之罪,问题很严重,一定会由御驾亲审,如追查属实的话,连现任王爷的王府都要保不住。”
  郑净持道:“可是查出是假的呢?”
  李益道:“那是一定会查出来的,但我们只是做做样子,并不想真的闹开来,王府却不敢冒这个险,因为一旦对证金殿,他们怕夫人会说出受逼的情形,那时夫人可以直承伪造文书之罪,小王却要担上逼使父妾改嫁的大罪……”
  鲍十一娘鼓掌欢叫道:“这太妙,十郎!亏你想得出这个主意,难怪人家说读书人的点子多,杀人不见血,看来你们这些读书人的心眼儿真多得叫人害怕!”
  郑净持一叹道:“本来我也想青灯古佛,了此一生,只要我出了家,他们也就不会再对我怎么样了。”
  李益道:“夫人想得太天真了,建业寺虽为天后出家的故寺,但则天皇差一点就断送了唐朝的宗脉,官中对这个地方并不太尊敬,夫人即便在那儿出了家,也不见得就稳有保障,还是多作点准备的好。”
  鲍十一娘道:“是啊白马寺,原是天后嬖人王怀义的寺业,则天皇帝一死,天下重归唐统,就把那座寺院给对了,可见官家对这位武氏娘娘恨得紧呢,还是用十郎的法子,反正这是防人之举,并没有害人之心。”
  李益庄容道:“夫人,小侄以圣贤之道受学,此举虽有欠光明,但只是使夫人免于权门之迫害,并无害人之心,我们只是做做样子,并不会真的去做。”
  郑净持还在沉吟,李益道:“何况此举小侄还担着莫大的干系,事情闹开了,小侄就有伪造据证之罪,轻者革却功名,除名斯文,重则将有牢狱之灾,贻羞门庭,而小侄之所以甘冒不讳者,仅是为申表对令媛一片诚意!”
  郑净持道:“妾身是怕牵累到公子,才不敢造次。”
  李益慨然道:“小侄家道虽曰清寒。但尚不虞衣食,蒙以令媛见托,纵不能以锦衣玉食,华楼香车为供,但绝不会让她受到井臼亲操之劳的,小侄之所如此,纯就为夫人着想,我们如果见到夫人受苦,心中何忍……”
  郑净持感动地道:“谢谢你,十郎,你太好了,我虽然才四十多岁,但已历尽荣枯,心如死灰,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小玉这孩子,能够把她托付给你这样一个热心可靠的年轻人,我再也没什么放不下的了,因此……。”
  李益不等她说完就抢着道:“夫人还是不明白我的意思,小侄幼失所怙,深怀慈恩,因此对亲子之情,体念得十分深刻,才有这个念头,我知道夫人是想牺牲自己,但夫人可曾替小玉想过?”
  鲍十一娘紧跟着道:“是啊,净持姊!你不为自己,也该替小玉着想,她有了归宿,你的心安了可是小玉想到你迫作伧夫的妾待,心里能高兴得来吗?”
  郑净持低头不语,李益轻叹一声道:“小玉是不必说了,小侄虽非正式迎娶,内心仍然视夫人为尊长,岂能坐视夫人受权宦迫害而无动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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