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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称骨-第1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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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从来没有怕过鬼压床,因为我能很快主动从中挣脱。但是这一次,我奋力反抗了许久,手和脚上的压制力量并没有消失。而我感觉越来越疲惫,几乎将能使用的力气都耗尽了。
  就在我要屈服的时候……这也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在梦魇中想到要屈服,忽然我听到了一个呵斥声。
  “呔!”
  如同唱戏的武生震脚时突然发出的一声呐喊,短促而响亮。
  压在我手脚上的力量应声消失。
  我醒了过来,看见窗户大开,窗帘被风吹动。虽然我看不到外面有什么东西,但我感觉到一个什么东西就躲在我的窗外,在那里看着我。
  我从来不怕邪物,即使噩梦中醒来也不会恐惧,可以接着又睡,哪怕是噩梦会继续,我也相信自己在梦中可以再次击退它。
  但是这一次我居然有点害怕,急忙打开了床边的台灯。
  环顾四周,衣柜,书桌,电脑,水壶,椅子都安安静静在原处,也没有什么可疑的影子。不知道是什么刚才发出的呵斥声。
  我起床去关上窗户,拉上窗帘。我知道这是我的一种示弱。以前我即使睡在野外也不会有丝毫害怕。
  回到床上,我靠着床头坐了一会儿,想起姥爹不在了,想起外婆不在了,想起外公年老孱弱,眼泪没掉,但心里已经哭了起来。
  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我已经失去庇佑了。
  我想我还是太脆弱。姥爹失去考科举机会时,在外游历遭遇种种困难时,发现父亲时日不多时,寻找小米时,婚礼上看到小米时,后来失去赵闲云时,后来被赶出住了好几代人的马家老宅时,他何曾需要过庇佑?
  外公没有跟我说姥爹在刘家狗肉馆被那鹰眼扫视后有没有做过噩梦,有没有半夜惊醒过。我想坚强如他善良如他的人应该不会做噩梦,不会在半夜惊醒。但也不一定,很多人在坚强的背后有不为人知的脆弱。小米就是这样。
  小米远远地看着狗肉馆前接受检查的姥爹,担忧地问铁小姐道:“铁小姐,马秀才不会在门口就被认出来吧?”
  铁小姐安慰道:“不要怕进不去,外面我们潜伏了很多帮手。怕就怕进去后出不来。”这安慰听起来并不像安慰。
  那人扫了姥爹一眼之后问道:“魏伽荃的人呢?”
  姥爹心中一惊,猜测他必定是认出了这是魏伽荃的狗。能记住一个人的脸并不怎样,但是半年只看一眼的狗也能辨认出来,这眼力简直匪夷所思。
  姥爹急忙镇定下来,回答道:“他在沧州的时候生了病,走到这里就不行了,所以托我过来帮他交易。”姥爹原本想说魏伽荃停在沧州,可想到铁小姐的人能盯住鬼贩子的一举一动,泽盛的人也能做到。如果此时胡口乱诌说魏伽荃停在沧州没来保定,说不定会被对方识破,不如说已经到了保定。
  姥爹故意说魏伽荃在沧州生的病,是为了造成自己跟魏伽荃一路走到这里来的假象,让对方认为他是魏伽荃信任的朋友。
  那人挥了挥手,示意要姥爹进去。
  远处的小米和铁小姐都吁了一口气。
  姥爹进去之后,发现这狗肉馆里的摆设像个小戏院或者相声馆。之前就是这样的摆设还是为了今晚特意改造的,不得而知。
  已经进来的鬼贩子们纷纷落座。
  姥爹担心遇到魏老板一伙的人,便选了个非常偏僻的位置坐下。幸好整个馆子的光线不足,似乎是主办人故意为之。
  原本属于魏伽荃的几条狗已经发现换了主人,但它们不叫不吼。狗是非常忠实的动物,一旦认了主人便很难改变。它们不叫不吼不是立即归顺了姥爹,而是姥爹从沈玉林那里学了哑狗功,让它们发不出声来。
  姥爹闲坐了一会儿便听到头顶有吱吱的叫声。抬头一看,竹溜子已经栖息在房梁上了。
  姥爹点头示意看到了它,但它还是吱吱地叫,表现异常。
  姥爹干咳两声,示意它不要吵闹。
  竹溜子终于不叫了,但它原本蓬松的毛根根直立,如同刺猬一般。
  姥爹知道,它只有被吓到了的时候才会这样。姥爹心想,它到底发现了什么?难道是铁小姐说的能将人吃成血骷髅的凶猛动物?狗是会吃骨头的,咬人的肯定不是狗。莫非这里还有其他邪灵恶兽?

  ☆、第一百六十五章 猫鬼1

  渐渐地,馆里的座位越来越少,人越来越多。
  姥爹看见魏老板走了进来,在靠前面的位置坐下。姥爹注意到他牵了四条狗。
  就已经进来的人看,一人牵四五条狗的比较多,牵一两条或者七八条的非常少。姥爹想得到,狗牵太少了划不来,牵太多了管不住。四五条是最合适的。也有极个别人确实牵了十多条狗进来。但那不排除是抢了其他弱小派别鬼贩子的饭碗。
  在馆里座位还没有坐满的时候,馆门就关上了。
  姥爹听到旁边其他鬼贩子窃窃地说,那空出来的位置是来保定途中遭遇不测的人留下的。每年来的人都比预计的要少一些。
  新老鬼贩子互相寒暄,馆里人声沸腾。有的狗不时吠叫两声,热闹极了。
  不一会儿,十多个俊俏的黑衣女子从前面的侧门走了出来,每人手里提着一串燃着的香。她们分别走到不同的地方,将香悬挂起来。
  鬼贩子基本都是青壮年男子,见了这十多个窈窕黑衣女子,顿时暂时安静下来,将注意力都集中到她们的身上来。贪婪的目光落在女子的脸上,胸上,臀上。他们个个目光炽热如火,似乎要将那妙曼女子点燃。
  黑衣女子并不搭理任何人,整个过程中一直将头低垂,将香悬挂好之后井然有序地撤走。
  她们一走,馆内又回复了热闹。
  很快,馆里弥漫着沁人心扉的香气。
  又过了一会儿,前面的平台上走上来了一个人,那人正是刚才在门口检查鬼贩子的人。此时他的目光没有那么冷峻和摄人了,好像他的目光可以像天空的月亮那样有阴晴圆缺。他拍了拍巴掌。
  馆里的鬼贩子们立即安静下来。
  那人也不说话,点燃了三根香,先向各个方位拜了拜,然后闭上眼睛,嘴巴里念着什么东西,像是在做什么仪式。
  趁着这个机会,姥爹悄悄问身边的鬼贩子:“兄弟,打扰一下,我是新来的,请问前面这个焚香的人是谁啊?”
  鬼贩子回答道:“哦,他叫赫连天,复姓赫连,单名天,据说是匈奴后人。往年的交易都是他经手的。”
  姥爹问道:“我听说收魂魄的是一个瓜尔佳氏的人,怎么成了姓赫连的人呢?”
  鬼贩子低声道:“瓜尔佳氏的人听说双腿残废了,行动不便。再说了,大头目怎么会随随便便出现?一般都是下面人出来做事嘛。”
  “那瓜尔佳氏的人现在在哪里?”
  鬼贩子终于不耐烦了,说道:“你管他在哪里做什么?只要有人跟我们交易,我们能如数拿到钱,这就够了。”
  这时,平台上赫连天的仪式做完了。他将三根香插进靠墙的铜鼎里,然后说道:“各位不辞万里来到这里,辛苦了!没用的话不说,大家一个一个将你们的魂器交过来,我们会按照你们魂器里面魂魄的质量估价。依照以往惯例,魂魄越轻,价格越低,魂魄越重,价格越高。”他的声音略带嘶哑,似乎饱经风霜。
  姥爹又碰了碰旁边的鬼贩子,说道:“魂魄的重量怎么称呢?”
  姥爹知道,一个新死之人的魂魄是最重的,随着他的魂魄在人间滞留,魂魄的重量会渐渐变轻。魂魄如烟,最初的时候最浓,随着日子的推移,浓烟渐渐变淡,最后消失。
  不同的人在不同的意念之下魂魄的重量也是不一样的。执念最强者如罗步斋,魂魄的重量几乎跟他身体一样,他的身外身实际上算是魂魄凝聚而成的新躯体。次者便如姥爹在淄川相救的那个阵亡丈夫,魂魄只有虚形,他的妻子伸手即可透过他。再次便如常见的死人,魂魄无法被常人肉眼看见。
  世间像罗步斋那样魂魄能形成身外身的人少之又少,常人死后魂魄都轻得很。一般来说,魂魄越重,说明它亡故不久,魂魄越轻,说明它亡故时间较长,可留在世间的时间越少。因此,赫连天以魂魄轻重来给各个魂魄估价算是公平的估法。
  姥爹曾和罗步斋聊天,谈及罗步斋的称骨法,姥爹开玩笑说罗步斋所能看到的骨重或许就是一个人的魂魄重量。
  罗步斋不置可否。他从来没有给魂魄称过重量,所以无法确认是不是这样。
  姥爹也从未想过如何给人的魂魄称重,所以听到赫连天要以魂魄重量给出价格时,他忍不住要问以前交易过的鬼贩子。
  “待会儿你一看就知道了。”鬼贩子已经没了耐心。
  姥爹便目不转睛地盯着平台上的赫连天。
  赫连天一招手,两个黑衣女子抬着一根杆秤来到平台上。那杆秤只有人的一只手臂那么长,秤头下悬挂一个圆盘。一个黑衣女子将秤砣拿了出来,放到杆秤的零刻度处,然后松手。杆秤保持水平。
  这是给在场的所有人验证杆秤没有做手脚。
  “这杆秤如何?”赫连天问道。
  在场的鬼贩子们纷纷点头说好。
  赫连天满意地笑了笑,拍了拍巴掌。
  又两个黑衣女子走到平台上来,她们每人抱着一只猫,一只浑白如雪球,一只漆黑发亮,但大小看上去几乎一致。猫都懒洋洋的,偶尔打一个呵欠。
  姥爹头上一阵响。姥爹抬头看去,竹溜子已经逃得无影无踪了。原来它怕这里的猫。
  姥爹心中犹疑,竹溜子似乎没有怕过猫,为什么独独怕这里的猫呢?
  “你们先选白先生还是夜先生?”赫连天又问道。他不将它们称之为白猫黑猫,却称之为“白先生”和“夜先生”。
  有人说白先生,有人说夜先生。
  赫连天从兜里掏出一块银元,说道:“既然大家意见不统一,那就听上天的决定吧。人头的话就用白先生,反面的话就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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