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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茶皇后-第3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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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在做梦,全身没有一处不酸痛,可是梦里她和重华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实在是太真切了。

仿佛明明白白发生过,她甚至还记得他的唇落在她唇上时的滚烫灼热,还有他的手停留在她腰间的感觉……

钟唯唯将手盖在眼睛上,沙哑着嗓子道:“当然是记得的,我只是病了一场,又不是离开了几十年。”

何蓑衣点点头,退到一旁,示意杨适给她号脉。

杨适战战兢兢上前,一脸后怕:“多谢您了。”

钟唯唯觉得好笑:“要也是我谢你啊,这几天都是你在给我治病吧?我这回病得极重,若不是你,恐怕是挺不过去了。”

杨适忍不住哭了出来,紧紧拉着钟唯唯的手不放:“您不知道啊,您都昏迷好几天了,我天天都觉得脖子凉飕飕的,没敢合眼。昨天实在忍不住打了个盹儿,梦见陛下提着刀来砍我的头……”

钟唯唯忍不住笑出声来:“陛下不是不讲理的人。”

杨适小声嘟囔:“那可不一定。”

再怎么贤明的君主,看着自己心爱之人不治而亡,都会丧失理智地杀一批贬一批太医,何况皇帝陛下对钟唯唯如此在意。

杨适说了这话,又后悔,生恐钟唯唯听见,说给重华听,那他又要惹是非了。

钟唯唯却只是半闭了眼睛,假装什么都没发觉:“怎么样?”

杨适有些不确定:“下官觉着是好多了,至少脉象是有所改变的,但整体还是很虚弱,需要静养就是了。”

简五皱了眉头:“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做你觉得?莫非你还不如李药师么?”

提起李药师,大家都有些黯然。

杨适垂着眼沉默许久,抬起头,看着钟唯唯的眼睛,斩钉截铁地道:“是的,毒性已解,只是到底中毒已久,毒入骨髓,所以需要长时间的将养,非一日之功所能达成,还有就是子嗣……”

钟唯唯点头打断他的话:“我知道,刚服药之时你曾说过。”

她刚服下药不久,就发生了剧烈的反应,吓坏了一屋子的人,简五抓住杨太医要他说个清楚明白,为何解药入了口,不见好转,反而反应如此厉害。

杨太医结结巴巴地说了一通话,她虽然百般苦楚,却清楚明白的记得,并且在梦中和重华相会之时,她也和重华说了一遍。

心里不是不委屈,但这样的结果,大概是最好的了,至少从此以后,她不用被禁锢在这个地方,也不用随时担心自己会突然死去。

不能有孩子,不能服用避子汤,这事儿很好办,左右她也不想回京,没有男人,哪里会有什么孩子呢?

若是她没有看错,韦太后哄的那个婴儿,应当就是祁王的幼子了,也就是韦太后准备养来,接替重华之位的人。

钟唯唯摆摆手,示意众人退出去:“我累了,想歇歇。”

钱姑姑等人对视一眼,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简五本想留下来陪钟唯唯,想想还是没有留下来。

何蓑衣淡淡地道:“阿唯,我曾答应过陛下,要护你周全,只要你需要,我便一直都在。”

钟唯唯挣扎着打起精神,挤出一个笑容:“多谢师兄。”

这个笑容透着感激,却没有多少亲近,恭敬而客气。

何蓑衣半垂了眼睛,恍觉事情并不像他以为的那样,似乎他和钟唯唯之间,不管他怎么否认,怎么假装潇洒,都永远回不到从前了。

人都是最爱麻烦至亲至爱之人的,因为觉得理所当然。

但对于钟唯唯来说,重华和她如此亲密,她尚且害怕拖累重华,千方百计远离重华;对于他这样的,恐怕更是避而远之。

真是后悔去年春天那一场豪赌,他不该当着钟唯唯的面,挑了那么一个时候,引诱重华出手,把他刺了那么多个窟窿的。

何蓑衣心事重重地转身往外走,忽听钟唯唯在他身后低声道:“阿兄,你以后都不要来了。”

何蓑衣以为自己听错了,皱眉回头,疑惑地看向钟唯唯。

钟唯唯没有看他,眼睛盯着帐顶,语气平缓无波动:“你以后不要再来了。”

☆、537。第537章 你才是真正与我有婚约的人

“我不想再看见你。”

钟唯唯不敢看何蓑衣的表情,低声道:“这句话很早以前就想和你说,一直都不敢说出来,就当是我自私,觉着有你在才踏实,所以一次又一次地欠了你的情。”

何蓑衣一言不发,沉默地看着钟唯唯。

他一直都在想,她会在什么时候开这个口赶他走。

又侥幸地以为,她脸皮薄,记情,大概不忍心赶他这种无家无业、孑然一身且还很穷的人走。

可是在这种时候,她醒来之后,却毫无预兆地开了口,不但让他走,还说她再也不想见到他。

他猝不及防,十分狼狈。

钟唯唯道:“说起来,肯定会有人骂我无耻的,没找到药之前,一直不肯开口让你走。找到药之后,治好病了,立刻翻脸不认人,赶你走……就当我无耻吧,你必须走。”

这句话,她很早以前就想对何蓑衣说了,但是一直开不了口,直到此刻,何蓑衣说“只要你需要,我便一直都在。”

她才发现,有些话不忍心说,本身就已经是在伤害人,不如早说早了结。

何蓑衣沉默许久,才低低地笑了起来:“不,不关你的事。这次我去东岭寻药,你并不知情,若非我笨拙,打草惊蛇,也不会引起后来的这许多波折。”

他顿了顿,自嘲道:“说来也是怪我自不量力,分明没有金刚钻,却偏要揽这个活儿。

我自私,妄想为你寻回这种药,好叫你一直都记得我的情,所以并没有告诉二师弟,而是刻意隐瞒下来。

若不然,二师弟早就为你寻到这药了,也不至于到现在,死了这么多人。

你也别自责,这些人之所以会死,完全是因为我的自私。”

他看到钟唯唯的脸色越来越白,表情越来越惊愕,有种不顾一切,想要与她撕掳个明明白白的冲动:“你可知道,你和我才是真正有婚约的人?”

钟唯唯吃惊地坐起,彻底丧失了说话的能力。

她怎会是和他真正有婚约的人?

她怎么不知道?

何蓑衣知道她是秋家的女儿……

难道在她很小的时候,阿爹就把她许给了她?

但是不对啊,在她的印象中,从来就没有见过阿爹和什么姓何的人有来往,更是不曾听阿爹提起过。

她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师兄是不是弄错了?”

何蓑衣的脸上再无平时的亲切和气,他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她:“你以为我比你大几岁,就老得糊涂了,就连这种事也会弄错?”

他明显就在气头上,钟唯唯张了张嘴,没吭气。

何蓑衣冷冷地道:“就在你和钟袤刚去苍山时,师父指着你和我说,以后这个就是你的小媳妇。

你以为我那么辛苦地打理庶务,来回奔走,是为了谁?为的难道不是想让家里过得更宽裕一点,让你过得更舒心一点么?”

“我满怀期待,等你长大,但是你却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和二师弟卿卿我我,师父也改了口,问我觉得谁家的姑娘不错,要让师娘去帮我说媒……”

何蓑衣宣泄着他的愤怒不甘:“你是不是觉得,我心机深沉,故意惹你和二师弟闹矛盾?

可是你不知道,究竟是谁,明知师父已将你许给了我,却还不要脸地硬挤进来,夺人妻室?你满心只觉得他好,耿直真诚,却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钟唯唯想为重华说几句,却觉得自己什么都插不上嘴,因此只能默默听着。

何蓑衣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有些气喘,他的愤怒却没有因此少半点:“你以为他刚开始接近你时是好意么?

真的是被你这个又黄又瘦,一身褴褛的丫头所吸引?他的眼睛长在头顶上,你不知道?”

“爷,不要说了。”

夏栀惊慌失措去拉何蓑衣:“您是这些天熬得太厉害了,所以上火了,说什么都不知道,快走,快走。”

小棠也去拦阻:“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呢?不要说了!”

何蓑衣挥手将夏栀和小棠赶开,冷冷地注视着钟唯唯:“你要不要去问问他?他从一开始,是怀着什么目的去接近你的?

是因为你比别人美?还是因为你的茶技果真实在太出色?”

“不,都不是!他从进山那天起,就与我互相看不顺眼。之所以故意接近你,给你机会,和你套近乎,对你好,不过是因为听见师父把你许给了我!你怪我故意害他,怎么就看不到我全身窟窿,流了一半的血?”

钟唯唯的脸色越来越白,她深吸一口气,抬眼看着何蓑衣,低声说道:“我不管你们这些事,我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才是真相。

但我,我是我自己的,不是你们任何一个人的!不是师父说,把我许配给谁,我就是谁的。

他为什么接近我,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对我是真心的。

你对我好,我知道,我欠你的,永远也还不清,你若是想要,哪怕就是我的命,你也可以拿走。”

“拿走你的命?”何蓑衣定定地看了她半晌,轻笑着后退:“阿唯啊,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

钟唯唯心说,我明白的,都明白的,若不是真的喜欢,又怎会一直守在一旁做了那么多。

只是她后悔,没有早些狠下心跟何蓑衣说清楚,妄想不让他难堪,妄想保留那份难得的兄妹情分。

可是越往后面,她越发现,恐怕只是痴心妄想,什么都留不住。

她这一辈子也就是这样了,建好西京,献身于郦国的茶道;

但是何蓑衣这一辈子还很长,不该困守在这里,他应该有独属于他的精彩和甜美。

钟唯唯直视着何蓑衣的眼睛,坚定地道:“我不明白。师兄明知我什么都给不了你,却还是这样一直逼我,难道不是想拿走我的命吗?除此之外,我还能给你什么呢?钱,你不稀罕,权力,我没有,名望,我给不了你。”

那些东西,若是他想要,什么都会有,他想要的,不过是她的心意和陪伴而已。

何蓑衣看了钟唯唯半晌,突地大笑出声,利落一个转身,衣袂飘飘往外走:“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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