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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夜色中厉冰心还是可以看见下面的两个人影，一个拖着另一个，另一个还在不停地作徒劳的挣扎，两个人影朝大楼北面走过去。那边大都是绿化带，没有通向外面的路，所以没什么人经过。厉冰心找到望远镜，跑到阳台往下看，两个人影在大楼北面停下，不过离他们家阳台的正下方还是有一段距离。光是十八楼的高度就不可能听见下面的人在说什么，厉冰心想用望远镜读他们的唇语，可他们的头部正好被四楼一户人家的雨篷挡住了。往外一点点，再往外一点点就能看到，厉冰心踮起脚努力往阳台外面探出身子，突然袜子在拖鞋里一滑，整个人从栏杆上翻下去。
展少华拖着戴梦娇到没人的地方，刚放开手戴梦娇就一个耳光扇上去，把他的眼镜打落在地：“你不要我就说一声，我走！”哭着就要走。
展少华顾不得去捡眼镜，抱住戴梦娇：“对不起，我没办法，那都是逢场作戏，我心里只有你一个。”
“真的？”
“如果我说的是假话，让我……”
戴梦娇捏住他的嘴，看他的怪样，终于忍不住笑出来，捡起眼镜，小心地擦去上面的灰尘，给展少华戴上：“你呀，没有我在身边的日子过得惯吗？”
“一点也不习惯。”展少华抓住戴梦娇的手，凑到唇边吻了吻。
“脏的，上面都是灰。”戴梦娇想缩回手，展少华抓着她不放，还要去吻她。两个人正忙着打情骂俏，不远处灌木丛里一阵异常的响声当了电灯泡。
展少华连忙放开戴梦娇：“谁？！”
一阵“沙沙”声之后，一只野猫从灌木丛里钻出来，盯着他们看了半天，一溜小跑消失在夜色中。展少华松了口气，暗笑自己神经过敏，弄得草木皆兵。厉冰心捂住口鼻稳住自己的呼吸，在心里对猫三跪九叩感谢它的救命大恩。不过自己从十八楼摔下来居然连皮都没擦破，真的变成猫了？
“你看你，”戴梦娇扳回展少华的头，“自己都要做爸爸了，还像个小孩，动不动就大惊小怪。”
“梦娇，你真的怀孕了？”
“是啊，昨天我才去医院检查过，我们的宝宝有四个月了。”
“是我的孩子？”
“当然是你的。我又没和别人上过床，谁像你。”
“不是你想过更好的日子吗？”展少华万分欣喜地捧着戴梦娇的肚子，“是男孩还是女孩，可以检测出来吗？”
“医生说可以，不过我怕辐射的东西对宝宝不好，没做。”
展少华趴到戴梦娇的肚子上：“让我听听。”
戴梦娇在他头上轻轻拍一下：“傻瓜，现在怎么听得出来？”
原来他也有温情的一面。厉冰心没什么醋可吃的，只是觉得挺欣慰。
“想知道孩子是男是女，就和我回去一起慢慢等他生出来。”
是啊，和她回去吧。厉冰心也想积点阴德，只要展少华从此从她的生活中消失，她可以既往不咎，毕竟没出生的孩子是无辜的。
见展少华犹豫，戴梦娇抱着他的手臂撒起娇来：“少华，其实我也考虑了很久，怀孕两个月时我就发现了，怕影响你的计划没和你说，考虑来考虑去还是希望你能回来。和我回去吧，我都和厉小姐商量好了，她挺通情达理的，愿意和你离婚。”
展少华紧张地抓住戴梦娇的肩膀：“你和她说了什么？”
“放心吧，我没说是因为想得到她的遗产你才和我离婚和她结婚的事。”
展少华松了口气。
厉冰心在藏身处摇头。贪得无厌的人，有恩爱的配偶、收入可观的工作，还不知足吗？不过世上从来不缺要钱不要命的人，不然就不会在从来没有成功先例的情况下还有人前赴后继地来找“蜂王”麻烦。
“少华，回来嘛，好不好？妈妈说怀孕时要特别小心，生孩子很疼的，我怕。别人怀孕时都有丈夫陪在身边，你也回来陪我好不好？”
“我现在是骑虎难下。”
“不会吧？厉小姐不凶啊。少华，回来吧，大不了她的钱我们不要了，等孩子生下来我坐完月子后也去找工作，我们一样能让宝宝过上好日子。我不止一次梦见宝宝对我说要爸爸，你回来吧，宝宝也想你。”
“现在已经不是钱不钱的问题，这女人最可怕的地方就是从外表一点也看不出可怕，我能全身而退就不错了。”
十个月的夫妻到底不是白做的，真了解她。
“展少华，你一个大男人连和她离婚都不敢？我不记得我嫁的是一个懦夫。你不说，我去说！”
“你会害死我的。”展少华抱住戴梦娇，见怎么说她也不听，似乎在哭，痛苦地吻住她的嘴唇，“对不起，是你逼我的。”抓住她，做了个把什么东西从她的身体里抽出来的动作，他怀中戴梦娇的身体软下来。“对不起。”展少华最后吻了吻她的嘴唇，把戴梦娇平放到地上。
接下来厉冰心就看见展少华站起来，表情似乎在被什么人指责一样，还对一团空气喃喃地说：“是你，是你想要过更舒适的生活让我冒险，现在又后悔了。如果我现在和她离婚，就算厉冰心会放过我，丹尼尔也不会。对不起，梦娇，我没办法。放心吧，每年清明我都会去给你扫墓的。”
他在和戴梦娇的鬼魂说话！厉冰心觉得全身发凉，倒不是因为发现展少华可以用直接把灵魂从活人身体里取出来的方法杀人。他刚才居然亲手杀了自己的爱人，连同她肚子里他自己的亲骨肉一起杀死。他配做人吗？连畜生都不如！厉冰心看了看戴梦娇的尸体。可怜的女人，没关系，她一定亲手送展少华去阴曹地府向她道歉，一定！
“宝宝，是爸爸呀，你怕什么？”展少华原本还失神地妄图挽回孩子的亡魂对他的好感，突然站起来，朝厉冰心藏身的地方看：“不可能！”
出什么事了？
“你有点常识行不行？一个人从十八楼摔下来会没事，还一直在那里偷听我们的谈话？”
该死，她忘了跟着她的鬼魂。
“好吧，我去看看。”展少华朝厉冰心走来。
完了！怎么办？这下死定了。厉冰心的头脑一片空白的时候，旁边“喵”的一声勾回她的魂。在厉冰心的手边，一只老猫正盯着她看，摇尾巴的姿势和《爱丽丝梦游仙境》里的柴郡猫出奇地相似。厉冰心是属狗的，可不管什么狗见了她都只会充满敌意地狂吠甚至追她，而只要是猫能到的地方，她身边从来不乏成群的猫。不知何时，她周围多了无数双绿荧荧的眼睛。
猫灵附体也好贝斯特（Bast，埃及神话中猫头人身的女神，是月亮神也是猫神）转世也好，只要猫能救她，什么都好。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厉冰心好象看见老猫很慈祥地朝她笑了笑，另一只健壮的公猫已经挡在展少华前面，尾巴和全身的毛都竖起来，发出威胁的嘶嘶声，身体语言即使不是动物学家也很容易理解：“这里是我的地盘，再不滚蛋就抓你咬你。”
一只猫还好对付，可极不友好地盯着展少华的猫不止一只。厉冰心也在不解地看着周围，好象都是公猫。现在是冬末春初，正是猫的发情期开始的时候，莫非……厉冰心再看手边的老猫，居然觉得一只猫的表情很色。从很早以前开始从冬末到夏初，厉冰心身边就经常能看见公猫打架。周天冀很恶劣地找来《宠物百科》解释给她听：冬末至夏初是猫的发情期，公猫会为了得到与母猫交配的权利而决斗。很多动物都是主要靠嗅觉辨认彼此，那时厉冰心就怀疑是不是自己身上的气味像发情的母猫。周天冀还安慰她：“猫的交配主动权在母猫手上，如果母猫不愿意，决斗的胜利者也只能乖乖走开，所以猫美女不用担心。”
那时厉冰心很不淑女地给了周天冀一顿狠揍，现在看展少华遭猫群围攻，或许周天冀是对的。
展少华自知一人不敌群猫，看了看十八楼亮着灯的阳台，用手机叫了救护车，转身向公寓唯一的大门跑去。
公寓的出入口只有一个，四部电梯靠得很近，走楼梯的话也必须穿过电梯间，那么唯一的方法就是顺着水落管爬回去。成功的可能性不大，再摔下来就未必有那么好的运气了，但如果不能赶在展少华到家以前至少回到阳台上，一样是死路一条，不如豁出去争取一线生机。
厉冰心还和师父住在一起时，师父不高兴亲自教她弹琴、礼仪之类在普通学校也能学到的东西，就送厉冰心去读当地的贵族学校。学校是走读的，别的学生上学、放学有私家车接送，师父只在她入学的第一天带她去认认路，从此以后就不管了。学校里的同学自然是很客气很规矩，可厉冰心每天上学、放学都要经过的一个地方是极限运动爱好者的聚会胜地，每次她经过那里，都会有踩直排轮或滑板的少年来欺负穿贵族学校校服的小公主，滑过她身边时掀她的裙子什么的。后来厉冰心实在忍无可忍，对师父发牢骚：“对男人而言性骚扰有那么开心吗？”
师傅平心静气地听她抱怨完：“人是拥有文明的物种，但还是有很多人只进化了身体，头脑还停留在猿的阶段，基本上和动物园里的猴子没太大区别。”
比喻让厉冰心气顺了一点，大不了不和他们一般见识。
“有些人讲道理讲得通，和另一些人讲道理无异于对牛弹琴，和两种人打交道你都要学会。你的学校里的老师、同学都是可以讲道理的人，而你遇见的飞轮族、飙车族之类大多是讲不通道理的人。”
厉冰心就知道。
“其实和后者打交道比和前者容易。”
为什么？
“不管是不是原来猴王的子嗣，在猴群里最强的就能做王。他们也一样，如果你玩极限运动玩得比他们更好，他们就对你俯首帖耳。”
可和他们混在一起恐怕有损厉冰心“小淑女”的形象。
“我觉得你的干爹养你们的目的应该是让你们以养子女的身份做他的保镖，所以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