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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羊-第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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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米其,我来了。
  他说,米其,我来看你来了。
  ……
  他接着说,米其,嘿,咱俩为了一女兵心上总是疙疙瘩瘩的。
  他说到这里摊开了双手——米其,你看现在啥事都没有了,咱俩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122
  营长和教导员来连队时路之春和连长在连部抽闷烟。此前,路之春和连长基本上没有说过什么话,都想着各自的心事。连长想什么路之春不知道,也没有必要知道,反正,那会儿路之春在想米其。
  路之春去乌鲁木齐报到的前一天晚上,米其来他的宿舍找过他一回。他带着瓶“小白杨”白酒,还带了一首他写的诗。他说:“指导员,听说你上调了,我就来看你了,请你把我的这首诗带到乌鲁木齐给发一下。”那一首诗题为《绿雪》,大意说的是军人是一个流浪的集体,但却从未有人把军旅生活称为流浪把军人叫做流浪汉;军人就像无数个美丽的绿色雪片,在天地间孤独而且优美地舞蹈着。
  路之春兴奋了起来,在米其的肩上拍了一巴掌,说:“看不出来呀,看不出来,米其还能写这么漂亮的诗。”
  米其得意地笑了起来,说自从认识了晓敏以后,他便开始写诗,应验了那句诗与爱情并存的话。
  路之春真想把米其扫地出门,但米其全然不顾这些,酒使他废话连篇。
  在酒精的作用下,米其单刀直入,问路之春,他被送回连队是否同路之春有关系。
  路之春的心仿佛被野狗叼走了,但还是装出非常真诚和肯定的表情,对米其说没有。
  米其不相信,说,指导员,晓敏和你的关系我又不是不知道,我每次与晓敏聊天时,晓敏都提到你。
  路之春正愁着无言以对,米其却摆了摆手说,过去了,过去了……一段时间的沉默之后,米其说,如果他复员了,就带上他妈妈去流浪,一边流浪一边写诗。
  对此,路之春的回答是,好好复习你的功课将来报考军校吧,以后别再写诗了,即使是你能够成名也未必能养活得了你妈妈,况且,你不一定成名,也从未有儿子为了写诗而带着母亲流浪的。
  连长要动身去米其家报信了,路之春想了想,要求和他一起走,连长当然求之不得。
  路之春和连长上车时,中士背了半挎包石头给了路之春。中士说,这都是米其捡来的,在魔鬼城,是米其唯一有珍藏价值的遗物。说到这里,中士哭了起来,把路之春心里弄得酸酸的。
  车子起动了,连长说,小伙子是个好小伙子,挺有上进心的,为了提高身体素质,每天早晨都坚持长跑,唉,他妈的没办法,你说咋就把娃娃给掉进了下水井呢……我们打捞到尸体是三天后的事了……都是我这个连长没当好,现在该咋向人家家人交代呢……连长说一句话叹一口气,好像永远有叹不完的气和说不完的话,但很快便深深地沉默了起来。
  经过半天的颠簸,路之春和连长赶到了乌鲁木齐。去兰州方向的车要第二天一早才有,当晚,他们住在八一宾馆里。
  晓敏复员时,路之春来过八一宾馆一次,以后便不想再来了。那是一个寒冷的下午,晓敏打了个电话给他。
  “路指导员吗?我是晓敏……”晓敏急切地说。
  路之春大约有半年时间没听见晓敏的声音了,这之前他曾多次打电话给她,但她总是不接,偶尔碰巧接上了,却偏偏说自己不是晓敏。他为此十分苦恼,一直琢磨不透晓敏不接电话的原因。
  晓敏问路之春能否来八一宾馆一趟,声音涩涩的,再无昔日那股香甜味儿了,这给路之春的感觉好像是出了啥事。
  路之春敲开了305号房门,晓敏呆呆傻傻地坐在沙发上,路之春的到来没有带给她一点点惊喜和欢快。
  “我……我要复员了……”晓敏说着低下了头,流下了两行清冷冷的眼泪。
  路之春站着,不知所措,过了很久,才有些傻里傻气地说:“晓敏,你不要难过……”
  忽然,晓敏抬起头来,用一种说不清是啥样的目光怔怔地望着路之春,说:“能叫我一声姐姐吗?诚心诚意的。”
  路之春没有叫晓敏姐姐,他觉得就是他年龄比晓敏小,他多少也是个指导员了,这在后来成了让他懊丧不已的事情。
  晓敏等了很久,脸上露出了一种似乎是绝望时才有的微笑,结结实实地说了一句:“我错了!”接着,晓敏又说:“以后见了米其,代我问声好!”
  沉默如同坚冰,路之春几乎快要被压死了。
  晓敏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如冰的空气“哗哗”地响着。接着,她走近了路之春,慢悠悠的,表情庄严,在路之春的额上轻轻吻了一下,唇冰凉冰凉的,吓得路之春后退了好几步。
  ……
  凌晨四点,路之春与连长便上路了。在车上,路之春拿出中士给他的那些石头,精美的花纹和图案深深吸引了他。他想,大自然果真是神奇无比的,在造就一个大世界的同时,又赋予了各种物体一个小世界。石头是我们爷爷的爷爷,如耕牛如骏马如田地如云朵如母亲的图案,向我们讲述着先辈们的刀耕火种以及人类生生不息繁衍不已的一切活动。一个人很有可能一夜之间爱上石头并且成为藏石家。
  路之春与连长花了整整两天时间,才赶到了兰州,然后坐汽车到了榆中县城。他们以为,到了县城就可以不费多大力气找到米其的家,他们的行程就可以告一段落,不再受颠簸之苦。但是,他们错了,当听到县城距米其家还有十多里路而且正在修路不通车时,就一下子变成瘪了气的球。然而,他们必须到一棵柳去,那是任务,早早吃了顿饭,他们便上路了。
  风从太阳坠落的地方刮过来,尘土把天空搅和得混沌不清了。路之春和连长已无话可说,他们只是默默地走着。大约十五分钟以后,他们看见一座背风的山峁下坐着一个老人,留着山羊胡子,神情木然,宛若一尊泥塑,若不是他的胡子在风中抖动,眼珠子还在转,他们真的会以为是半截枯树桩。他们向老人问路,老人抹了一把脸,脸上的尘土纷纷落下,然后慢条斯理地说:“再往前走,离这里不远了!”
  大约又花了二十多分钟时间,他们赶到了米其家所在的村庄。风停了,远处的一轮夕阳红彤彤的,非常好看,古朴的山庄和苍黄的厚土在金色的余晖中宁静而且安详。炊烟距他们近了,鸡鸣狗叫距他们近了,母亲依在门栏上唤儿子回家吃饭的声音距他们近了。但他们却犹豫了起来:怎么去见米其的母亲呢?该怎么告诉她米其的死呢?炊烟缓缓升腾着,像耕牛安然劳作,娘唤儿的声音却扩散开来,用温暖的麦秸的味道和芬芳的面条的味道,轻轻爱抚着整个乡村。鸡鸣狗叫以及婴儿的哭声一下子变得温湿的了,如同甘露滋润着他们的心灵。他们近于痴迷地望着这一切,心中蓦地升起几许愧疚、不安,连同即将面对米其的母亲的那份酸楚一起。
  一群小孩子热情地为路之春和连长带路,在一所低矮的院落前,他们停下来,孩子们告诉他们米其家到了。
  路之春和连长互相看了看,仿佛是在为对方鼓劲儿,但谁也没有敲门的勇气。
  屋里走出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路之春和连长想她必定是米其的母亲,赶忙迎了上去。没等到他们开口,米其的母亲便说:“我的娃,快进屋。”
  连长见屋门上贴着一幅崭新的对联,便随口问了一句:“今天是啥时候了。”米其的母亲就说:“娃儿,今儿个过年了。”
  在米其家的土炕上,在米其质朴的母亲面前,路之春和连长感慨万千。室内渐渐暗了下来,香炉中的香火红红的,弥漫在空气中的香气,被他们深深吸进了腹中。室外又起风了,在风中赶路的人儿一定寒冷无比,愿大土炕永远温暖。鞭炮声宣布了春节的开始,米其的母亲点燃了煤油灯,从窗根边那块最热的炕下取出一长串儿鞭炮,颤颤巍巍地下了炕。路之春和连长赶忙跳下炕来,说:“大娘,让我们来吧!”米其的母亲摆了摆手,说:“娃,你们坐,你们今年帮了大娘,但明年呢?”路之春和连长被这位老人的话语震得定定地站在了原地。
  米其的母亲用香火点燃了鞭炮,“噼里啪啦”的声响,却没有驱走那份沉闷和寂寞。
  重新回到炕上时,米其的母亲神情变得严肃异常,灯光昏暗,使她的面孔看上去仿佛石山的背阴面,棱角分明,冷静异常。
  路之春和连长不由得紧张了起来,之后,听见米其的母亲清了清嗓子,一字一顿地问道:“告诉我,米其在部队咋了?”
  路之春推了推连长,连长反过来推了推路之春,然后,相互交换了个眼神,他们真的很不想把米其的死告诉眼前这位额头上刻着岁月艰辛的老人,低头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不知过了多久,连长猛地抬起了头,断断续续地说:“大娘,我对不住你……米其,米其……他……”说到这里连长眼泪流了下来。
  米其母亲的神情依旧那么严肃,完全没有因为一个军营男子汉的泪水改变什么,许久以后,她把一声长叹匀成了徐徐细气,说:“娃,我的米其是不是在部队上光荣了?”
  路之春流着泪,赶忙插话说:“大娘,您不要太难过……”
  米其的母亲努力地保持着那副严肃的表情,说:“娃,米其光荣了,我高兴……这是上天安排好了的……”
  路之春拿出了临行前中士交给他的挎包,对米其的母亲说:“大娘,这里头是些石头,是米其在部队时捡来的,他很爱它们……”
  米其的母亲接过挎包,取出石头,一一仔细端详,喃喃自语道:“娃……我的娃……”
  那些石头之上放射出一种如霜似雾的寒光,有些刺目。
  当夜,路之春和连长就住在米其家。土炕的温暖和旅途之上的疲惫,没能使他们很快入睡。风完全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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