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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裂碑记-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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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身材婀娜的贵妇声音沉稳高雅,道:“灭了再点就成了。”

  另一名丫鬟道:“没有火折子,没法子点火啊!”

  贵妇道:“这……这可怎么好呢?”

  丫鬟道:“唉,找不着路,回去晚了可就糟啦!”

  张业大着胆子,发话道:“夫人勿忧!”

  “啊!”

  那夫人惊呼,三女都转过了头望向他们,果然是艳的艳,娇的娇,三个全是让人目瞪口呆的美女。

  众兵又惊又喜,没想到在荒山野岭,会遇上这三个大美人,由那夫人的衣饰气度看来,很可能是富贵人家,张业等人倒也不敢造次,趋前道:

  “夫人,我等不是坏人,乃富阳公主府中侍卫。”

  那贵妇脸上难掩惊慌,道:“富阳公主?妾身没听过。”

  张业等人都有点吃惊,司马贞在这一带横行霸道,居民提到她比提起胡夏的虏骑还怕,这名贵妇竟说不知?

  张业道:“敢问夫人是何府人氏,为何以千金之体,深夜在山野跋涉?”

  贵妇容色愁惨,幽幽叹气,道:“各位军爷,我本是将军之妾独孤氏,因陋质见弃,流落民间,在此山隐居,等死而已,怎配称什么千金之体?”

  张业和兵士们互望了一眼,才道:“独孤夫人既然住在此山,是否知道下山之路?”

  自称独孤氏的贵妇道:“军爷此言差矣,妾身不能离山半步,又怎知下山之路呢?”

  “这……?”

  众人都不大相信她不知道路,就在不知该如何问下去时,那贵妇竟微微一笑,道:“各位军爷似乎都累了,不如到寒舍歇歇,再做打算。”

  张业等人喜出望外,道:“不知是否叨扰?”

  独孤氏道:“只恐寒舍简陋,怠慢了各位。霞儿,霁儿,带路。”

  丫鬟们笑着应了一声,提灯对张业等人一揖,道:“各位军爷请。”

  张业突然一愣,道:“咦,你们的灯又亮了?”

  霞儿道:“唉呦,真的又亮了,真是托大爷们的福,请。”

  二女俏生生地笑着带路,张业虽觉奇怪,但心想或许方才只是火花微弱,她们站了一会儿不动,快灭的火花又稳定地烧起,才会不知不觉灯又亮了。但是他还是心里有块疙瘩,总是感到不对劲。而越看那两盏灯,就越觉得透着点绿惨,一点也没有火光的温暖之感。

  除了他之外,众人都有如吃了定心丸,放心地跟着三女走,两名俏丫鬟不时回过头对众侍卫微笑,美目流盼,笑靥嫣然,望之令人倦意全消,大家也跟得更紧,生怕落后。但张业却不禁想着:

  “这两个丫鬟好像故意在勾着人?”

  在三女的带路下,果真很快就走出密林,来到旷野。只不过天上无星无月,张业还是分不出东西南北。

  走了没多久,前方赫然有扇宏伟的大门,虽已陈旧,朱漆烂然,微有些斑驳的铜虎门环还发着沉稳的光芒。

  张业暗暗诧异,这户人家围墙连绵,墙内花木扶疏,黑暗的楼影飞檐此起彼落,应是大户人家,他从不知嵩山里有这样一户隐居的巨户。

  霞儿敲了敲门环,道:“老孺,老孺,夫人回来啦,还不快开门?”

  大门发出“咿”声被推开,门缝里竟没有人,张业心里打了个突。声音却从低处发了出来:

  “喔,是夫人。”

  张业低头一看,十分讶异,门内的老头大约只有普通人的一半高,衰老的白发头颅比一般人大了些,腿和身体却出奇的短,因此乍看之下,简直像个大头怪。

  独孤氏道:“是这些军爷护送我回来的,可得好好谢谢人家。”

  老孺看了一下,才拉开门,道:“是,夫人,请进;军爷,请进。”

  霞儿与霁儿先走入门内,道:“各位小心,门后的阶梯是往下的,可别跌了。”

  众人一愣,进了门后才发现果然就是往下的石梯,墙内的整个大宅,地面比外头低了许多,好像是故意挖了一个巨大无比的坑,然后在坑里建屋造园。

  这样的建筑法前所未见,张业一面走下阶梯,心里一面暗自嘀咕:“这不就像是走进陵墓里一样吗?”

  大门又在背后关起,仰头看去,更感到十分诡异。

  独孤氏回头,对众军官欠了欠身,道:“有什么需要,请交代家人奴才,妾身不便久陪了。”

  望着独孤氏与二婢袅婷生姿的身影远去,众人都留恋地看着,直到消失在黑暗中。

  老孺道:“各位军爷,这里请。”

  老孺将众人带至一所广大舒适的厢房,里面以白玉为地,紫檀设榻,华丽得让人瞠目。好几名白衣仆婢捧着灯具几案,川流而入,不久便摆出酒席,山珍海味,美酒佳酿,殷勤地招侍众人。众侍卫又惊又喜,没想到在荒野迷路之后,会遇上这样的好事,很快便抛开拘束,喧哗作乐,大吃大喝了起来。

  只有张业总是感到十分不对劲,因此酒菜也一口都吃不下,不管手下兵士们怎么鼓动取笑,都不为所动。

  天色一直阴暗沉重,众人也不管几更了,酒足饭饱,都东倒西歪地呼呼大睡。张业也在角落躺下,身上盖着轻暖的丝被,不知不觉间,睡意渐生,也迷糊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张业被轻微的声音给吵醒了。

  他睁眼一看,还是在客房中,众兵们也都仍睡得鼾声如雷,却不是原先的东倒西歪,而是一个个都整齐地一字排开,身上也都盖了被子,不知是何时被排好的。

  窗纸上映出老孺的身影,轻声说道:“夫人的花种都排好啦,姥姥可以去洒水了。”

  霞儿道:“姥姥,今天这些花种,是夫人亲自找回来的,你可得细心洒水。”

  张业听他们的对话只是园艺杂事,没什么特别。但又觉得奇怪,怎有人三更半夜的特别交代园丁给花洒水?

  苍老颤抖的老妇语声,宛如由地面传出来的,说道:“我知道,我知道了。唉,花种就快集完了,老身也可以轻松了。”

  霞儿忽然有些奇怪地问道:“咦?姥姥,你的拐杖呢?”

  那老妇道:“叫得匆忙,我没带来。”

  霞儿笑道:“姥姥不知偷吃了多少好东西,人变苗条了,拐杖也不用拿了,看来马上要回春了呢!”

  被称作姥姥的妇人啐道:“小蹄子,就会说些风话!”

  霞儿道:“不跟你说了,你可得快些,夫人还有事找你。”

  姥姥问道:“出了什么事?”

  霞儿道:“夫人说小主人带了两个外地的人,还有两头圣兽进来,可能要闹事。”

  张业不由得竖直了耳朵,两个外地的人和两头动物,那除了劫走司马贞的陆寄风之外,不可能是别人了。原来他们也寄宿在此,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张业暗想:“天亮再强要搜这宅子,未免太过无礼,也不知那刁民和这里的少主是什么关系,若是主人袒护刁民,难道公主便不救了?不成,我得趁夜搜索。”

  他暗自庆幸自己方才没有喝酒,否则只能呼呼大睡,不会听见这么重要的对话。

  张业一面无声地掀被起身,蹑手蹑脚地藏身在柱子后,打算等外面的人走了之后,再摸出去。

  窗外,那老妇说道:“唉,少主人越来越不像话了,这怎么得了哇?”

  霞儿道:“别啰嗦了,天快亮了,天亮就来不及啦。”

  老妇道:“好,好,你们先回去吧。”

  老孺和霞儿的足音远去之后,张业正想偷偷出去,房门竟慢慢地打了开来。

  张业一怔,连忙又藏身在柱子后。

  进来的是个肥胖矮小的老妇,脸上皱纹层层叠叠,双眼火红,松垮下垂的眼睑像两块腐烂的皮一样,望之极令人生厌。

  她边走还边由鼻中沉重地呼吸着,好像一口气随时会喘不过来似的,摇摇颤颤地走了进来。

  张业屏住了气,看她要干什么。只见她蓄着长长指甲的手上,拎着一个铜水壶,她站在躺得最靠门的那名士兵身边,看了看他,露出狰狞的微笑,喃喃道:

  “好,好。”

  接着她含了一口水,然后“噗”地喷在那名沉睡的士兵脸上,便又走了进来,再打量着下一人。

  张业满腹莫名其妙,看不出这是什么名堂。

  姥姥含了口水,又“噗”地喷在下一人脸上,然后再慢慢地走向下一个。

  张业想:“这是下药夺财的新法?”

  姥姥一个一个喷过去,张业突然看见第一个士兵的脸色,已经变得灰死,胸口虽还在起伏呼吸,但是却比平时缓慢了很多。

  张业大惊,姥姥一个一个地喷水,被她喷过水的人,都很快生气退去,变得像是活死人一样。

  眼前这个邪门的老太婆浑身都诡异莫名,令张业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牙关抖个不已,上下两排牙齿得得撞击,他拼命用力咬住牙,才没有发出声音。

  眼看着老太婆已走到原先躺在张业身边的那人之旁,一口水往他脸上喷,张业一清二楚地看见那人的脸变成一张死人的面孔,可是身体还在微微的呼吸。

  老太婆再往下一个走去,张业的铺是空铺,老太婆见无人在被中,有些奇怪,摸了摸被子,喃喃道:“没有了吗?”

  她缓缓地伸指数着整齐排好的众人,道:“一、二、三、四、五……十七、十八、十九……夫人说是二十个,还有一个呢?……嗯,还有一个呢?嗯……我看看还有一个在哪里……”

  老妇佝偻的身子像仰起上半身的蚕一样,鼻头抖动,一面找寻着,一面喃喃道:“还有一个在哪里……?施了肥,该入土好好儿长啦……”

  张业感觉自己连呼吸都快停了,冷汗也沁湿了衣服,那老妇喃喃自语,找了一会儿,朝向张业所在的方向缓缓走来,露出笑容,道:“还有一个在这里。”

  张业吓得腿都软了,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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