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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裂碑记-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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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经思量,封秋华道:“机缘若此,我也无话可说了!兄弟,你速备真铅八两,真汞八两,丹砂八两,玫瑰、芙蓉、梅花各九千,在鼎炉中烧起深井之水。”

  说完,封秋华对云拭松道:“把她带着,跟我来!”

  封秋华径自离去,云拭松心里虽有万分不安,也只得跟上,未知此女命运如何。

  封秋华来到后厢,静坐等候着,云萃吩咐家丁准备诸物,并备上鼎炉,一切依封秋华之言备齐。铅汞及丹砂都是易得之物,花虽非一季可成,但是眼前这片花海中,居然同时盛放着所需花朵,几十名家丁婢女很快便集全了这几万朵花,依封秋华之言,投入煮着沸水的鼎内。

  封秋华屏退众人,解下冠帽,披散着头发,拔剑出鞘,将剑横放在前,便于榻上打坐,将若紫放在他的怀中,双掌抵着云若紫小小的背部,专心摧动真元,不久,封秋华鼻、耳、头顶渐渐冒出白烟,白烟缠绕,越来越浓,几乎要完全遮蔽了烟中的两人。

  云萃和云拭松父子俩大气也不敢透一口,站在旁边盯着。

  白烟又逐渐淡去,原来烟雾被那少女吸入,气息由封秋华的体内灌入她的五窍,两人的心律、脉动都缓步合拍,达到一体之境。

  横放在前的宝剑突然一动,灵光出鞘,冰般的剑气倏地贯穿了少女与封秋华,云萃差点惊呼出声,及时控制住了,免得扰乱他的术法。

  封秋华双掌圆抱,呈乾天坤地之形,一股真气渐渐成形,大鼎中滚沸的水突然哗啦一声,倾盆飞出,像漩涡一般急转,花、水、丹砂等物的香气散布在空气中,笼罩着两人,被这股真气牵引着化为水圈,蒸气水烟迷蒙,化作光芒,自东璇右转,在子、午、卯、酉四个方位出现光点,光点激闪,汇入中心,化成一颗丹珠,渐渐地沉落了下来。

  丹珠悄然落入封秋华手心里,原本刺目的光芒变得柔和,映着他的掌心。

  接着,封秋华将丹珠往少女眉间捺去,最后的金光一闪而逝,少女的一双柳眉之间,有如画上的一般,多了一颗艳丽的红砂,原本就粉嫩的面庞,更是容色充盈,娇艳欲滴。

  封秋华长吐了一口气,将她抱了下来,便专心地静坐调了一会气息。云萃见他端俊的面庞略显出憔悴,惊疑不定。

  少女似已清醒,站在榻边,看着封秋华。云拭松见少女无恙,不由得喜出望外,上前想跟她说话,被云萃拉住了。

  封秋华睁眼,望着云萃道:“我以我的八成内丹,暂时封住了她的妖气,若是没有遇上法力更强的妖魔,外力是揭不去这层封印的。”

  云萃惊道:“八……八成的内丹?大哥,这……”

  “吾已将闭关退隐,功力于我无用,不如发挥它最后的功能。也还好她的妖性尚未萌生,否则我也无能为力了。”

  云萃激动难忍,道:“大哥,你为小弟牺牲了毕生功力,这……”

  “这是你我的缘法,不必多说了。”

  封秋华下榻,正要佩上宝剑,转念一想,又将宝剑递与云萃,道:

  “此剑名为斩情剑,已随我多年,方才斩去她的邪气,将来或许能发挥一些辟邪的作用,你将此剑挂在她的房中,不可轻易取下。”

  云萃双手接着剑,感激得不知要说什么,拼命忍住泪水,道:“大哥,你此去坐关,何时方出?仙山何处?也告诉小弟,让我将来还有机会一睹音容……”

  “千山万水,朝夕无夕,何处何时我不能知,总之随缘吧!”封秋华道,“还有,眉间尺是否真有传人,你最好切实查清楚,我总感到这里头事情不单纯。此后尘世的事我不管了,你若真的想报答我,就多做几件大的义事,将来……”他看了云若紫一眼,道:“也不会因妖生害,无福消解。”

  “是,仅遵大哥教诲。”

  封秋华对云萃一拱手,道:“我走了,你多加保重。”

  “这、这便要走?”云萃颤声问,眼泪忍不住已滴落在地。

  封秋华一笑,脚下泛出一股清烟,托起他的仙袂风飘,一眨眼便出了大门,消失在天际。

  云拭松见到封秋华手下留情,对他极为感激,抱着少女,对云萃道:“爹,若紫她体内有封伯伯的八成真元,封伯伯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用意,我们就好好的抚养若紫妹妹,好吗?”

  云萃慨然长叹,点了点头。目送着已无踪迹的天边,许久许久,难解内心惆怅。此女究竟是福是祸,身为凡夫俗子,云萃也不敢妄论,只能顺天而行听凭自然了。

  自从刘义真在云府大闹,和云拭松结下仇以来,云萃心中惴惴不安,只怕刘义真一声令下,云府马上是抄家灭门之祸。所幸刘义真一回刺史府,就收到急报,关中各郡的兵马都投效了夏国,夏国抚军大将军赫连璝连夜突袭长安,却未能攻克。但也吓得刘义真慌忙调度兵马闭门自守,无心对付云家了。

  自从别了结义兄弟之后,云萃寻得一个空闲的日子,带了几名随从及独子云拭松,乘马往长安北郊,去寻柳衡的家。

  事先他已命人调查过,知道柳衡家中只剩老母,会是何人传他剑法,更教云萃想不透。云萃等人行出长安市区,越往北行,虽然还在长安里,却已是人烟渐少,废墟处处,路上枯骨散布,树林间也偶尔可以见到溜窜的人影,鬼鬼祟祟,似乎是准备拦路打劫的盗匪。

  想不到这几百年的首都,自汉末以来,已残破如此,仅只城中维持着繁华。看着这残败的景象,云萃一路上自是连连叹气。

  前方领路的家丁突然止住了步子,回头道:“老爷,快到林间躲躲!”

  说着,不等云萃下令,便急忙拉扯着将马牵入林中,云萃与云拭松也听见了远方一阵震耳的大笑与喧哗声,间夹着微弱的哭泣或呻吟。

  躲入林间的密荫中,家丁将衔枚塞入马口,免得马匹发出嘶鸣,暴了行踪。

  喧笑而来的队伍渐渐行过,竟是一队穿着皮毛的夏军,所骑的马匹上有的绑了妇女,有的驮着米粮财物,后面还以草绳牵拉一队汉人男子或老人、小孩,不是伤痕累累,就是垂头丧气,都绑成一串,像牵牲口一般。军士身上的刀或长矛上,没有一把不是血痕淋漓的。

  云拭松气得一动,被云萃拉住了,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夏兵扬长而过,胡语的嘻笑交谈声渐行渐远,直到听不见。

  家丁探头探脑地先出去趴在地上附着耳朵听了一会儿,才起身去牵出云萃与云拭松的马匹,道:

  “老爷,那些夏兵走远了。”

  云拭松道:“爹,他们抓老人和小孩子做什么?”

  云萃没有回答,专替云拭松牵马的马僮道:

  “少爷,您不知道夏人专拿活人练箭,射活靶子!他们的大王赫连勃勃,最爱射活人取乐!还爱挖人眼珠子和心肝下酒,性子一起来,不要说是汉人,就连他的妃子也顺手就杀了,剖心剜腹,许多人都见过的。”

  云拭松咋舌,转头问道:“爹,真的吗?”

  云萃眉心微聚,道:“长安境内的守备如此不严,竟容夏兵光天化日,招摇劫掠,看来……城里怕也守不久了。”

  “夏国会打到城里?”云拭松惊问。

  云萃道:“若是朝廷没召桂阳公回南方,就会再守一阵,再看看吧!”

  云拭松道:“哼,那个桂阳公还是早滚回建康的好,关陇不稀罕朝廷来管。”

  父子二人闲谈国事,已来到北郊的村庄里。荒地里零星地散布着几许破旧的竹篱茅舍,云萃等人在较偏冷之处找到柳衡的家,只是一栋几乎不能挡雨的木屋,屋外堆积着像是废物的不知什么东西,就算云萃家的柴房也比这还要体面几倍。

  马僮正要敲门,才发现门只是闭着,并没有上锁,推开门看,空空的四壁内,弥漫着一股奇怪的气味,不知之前是什么样的人生活在里面。

  马僮奔到云萃马前,禀道:“老爷,里头没人住,都积了灰了。”

  云萃皱眉道:“去打听打听,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马僮领了命,在附近问了几户人家,才又奔回来道:

  “老爷,村里的人说,柳衡有个老娘,应该是被接到邻村竹林的陆家去了。”

  云萃抬了抬手,让马僮在前面领路,往陆家而去。行出这个小村不过七八里,又见到前面慢慢地踱来一队骑在马上的官兵,皆是右衽衣冠。

  云拭松道:“是晋兵,爹。”

  云萃一喜,原来还是有骑兵在此巡境,不料两名挑着柴经过的村人一见,吓得脸色如土,柴也不要了,往地上一丢转头跑进树林,一溜烟便不见人影。

  云萃愣了一下,几名家丁像是想到了什么,面色也变得和村民一样恐惧,正要拉着云家父子的马躲进林中,那十来名晋兵已见到他们,皆露出惊喜之情,鞭马呼啸,喝道:

  “围起来!”

  十来名官兵将他们团团围住,刀剑出鞘,竟是打劫的样子。

  云拭松怒道:“你们是官兵,还是强盗?”

  众官兵都哈哈大笑,以刀尖指着云萃父子,嘻嘻哈哈。

  家丁们有的已跪了下去,叫道:“官爷饶命,官爷饶命!”

  其中一名官兵拍马上前,笑道:“本将军是来剿贼的,你们几个聚党出没,绝非善类,快把赃物交了出来,本将军饶你们狗命!”

  云拭松骂道:“我们是汉人百姓,你瞎了眼?方才夏兵才抓了一队人民过去,你们快去救人是正经!”

  众兵脸色都是一沉,喝道:“刁贼!再废话连你也杀了!”“这一带给夏兵抢干了,你老子正愁没开销!”

  云萃已然明白晋兵与夏国兵马干的是一样的勾当,只是夏兵更凶残暴戾,这一带的官兵不敢与他们争夺民膏民血,见到云萃这一行衣轻马肥,当然是格外欣喜,绝不会放他们了。

  来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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