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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裂碑记-第1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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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妹,为兄插刀为誓,将来一定替你报仇,把负心的陆寄风给杀了,拿他的人头来祭你!”

  这把金刀削铁如泥,乃天山铸刀名家玉海玲珑门不传之宝,云拭松向来珍爱。他握紧了刀,将之重重插入地中。

  金刀深没入柄,云拭松说过了狠话,心情略为平抚了些,正欲转身离去,突然“波”的一声,那把金刀竟跳了出来,飞过云拭松的肩头,落在地上。

  云拭松吓了一跳,转头看看墓前,金刀所插的土缝还在,刀怎会弹了出来?

  云拭松拾起刀,再度插入土中。才一转身,刀子又弹了出来,落在他脚前。

  云拭松满头雾水,不知这是怎么一回事,握着刀对云若紫的墓道:

  “紫妹,你……你这是不要我为你报仇的意思吗?”

  他胸中一阵凄苦,又道:“你若有灵,现身让我一见,好吗?紫妹。”

  周遭寂然无声,云拭松大惑不解地想了半天,这回有点迟疑地把剑再插入原地,盯着看了一会儿,正转身要走,金刀果然又弹了出来。

  这下子云拭松也惊骇难言,眼前这绝对不合理的事,难道这是灵异事件?

  云拭松颤声道:“紫妹,你……是死不瞑目吗?为兄只是……只是想替你报仇啊……”

  盯着地上动也不动的金刀一眼,云拭松拾起了刀,默默想了一会儿,才将刀合在掌中,念道:“紫妹,你禀受天地钟灵而生,或许死后芳魂未灭,因此示警于兄,但是为兄愚昧,不懂你的意思,如果你是要我杀陆寄风,到地下与你相伴,你就让这把刀子落地时,刀尖插地;若是你不要我杀陆寄风,你就让金刀横躺;若是你要我与陆寄风化敌为友,暗中相助于他,那你就……就让金刀嵌入你的墓碑中!”

  这个问法未免太过于强“鬼”所难了,金刀落地,怎么可能嵌入碑里?云拭松故意这么问,可见居心已定。

  他将刀握在手中,定下心来,刀尖向下,用力地将刀往地上一掼!

  照这样看来,绝对是金刀插地一途。

  不料突然吹起一阵强风,风势强得连云拭松都往前踉跄移了一步。这急风一吹,竟硬生生地把刀吹向墓碑,“啪”的一声,金刀整个贴在碑上!

  云拭松惊呼了一声,张大了口,瞪着那墓碑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这……”

  云拭松的嘴开得老大,好半天才慢慢阖上,抓了抓头,长叹了一声,认了命地二话不说,转身走了。

  云拭松一走,隐藏在树上的迦逻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一点小小的法术,就可以把云拭松整得团团转,让他得意万分。

  不过正常人一看见金刀弹出来的怪事,应该就已经会自动落荒而逃了,云拭松竟会一个人自言自语那么久,不禁让迦逻觉得:云拭松算是很能自得其乐的人吧?

  这件以金刀问卜于鬼的事,不知为何流传了下来,演变成后世的掷筊之俗,又因为金刀难求且易伤人,经过历代的演变,遂以木片刻成金刀之状,做为问吉凶时的筊杯。如果发生了立筊或是黏在供桌上的情况,更是被视为鬼神有特别的某些启示。

  此一说尚未经民俗专家证实过,故聊备于此,以待后世学者考证有据。

  ※※※

  云拭松满头雾水地回到府中,家宴的主人不在,因此早已匆匆散了席,云拭松独自回房,仍感闷闷不乐。但是,他又无法解释金刀镶在墓碑上的原因,只能说是天意。

  家仆前来禀报,道:“少爷,老爷请您到兵器房一趟。”

  云拭松随家仆前往练功的兵器房,里面早已坐了不少府中的高手,都专注地在听陆寄风和云萃的谈话。

  云拭松进入房内,云萃便招手叫他过来,道:“松儿,你来看看。”

  桌上铺着一卷薄纸,上面绘了简单的图像,竟是一套剑法。

  “这是……?”

  陆寄风道:“这套剑法,我在匆促中想就,或许不是那么周密,但是也还能有点用处。”

  “用处?”云拭松不解地看着他。

  事实上,在云拭松离开宴厅后不久,陆寄风便对云萃提出了一定要离开的事,云萃如何挽留也没有用。

  陆寄风并私下告诉云萃,自己这几天揣摩柳衡的剑法,已得其意,所以另创了一套剑法以破柳衡的剑招,希望在自己离开之后,云萃能让府中的高手学习这套剑法,以预防刘义真灭门。

  陆寄风之所以不当众宣布此事,乃是顾虑到武林高手门各有师承,随便要别人来学自己的剑法,实为触犯武林大忌,所以他只对云萃说起。云萃听了,连声要他不必顾虑这么多,府中的群侠,多的是豁达之士。

  因此,一下子就聚了这么多人在房中,听陆寄风解说这套剑法。在当日他追杀舞玄姬时,出手连毙十几人的快剑,令人羡慕不已,能得他几招传授,谁都不想放弃这个机会。再说,柳衡的剑法就能上邀王宠,若能打败他,对自己来说也是一项优势。

  而陆寄风的剑法也不完全是自己想的,他只是越想越发现柳衡的剑法是学得不三不四的游丝剑法,只要自己将游丝剑法的其中几式略加修饰,就足以打败他了。

  云拭松一面听陆寄风解说,一面看他示范,不由得目眩神迷,实在想不到他为何能学得如此精妙的功夫。

  等陆寄风将这套剑法讲得每个人都大略能理解时,已是深夜了,众人各自回房就寝,只剩下云萃仍和陆寄风在室内谈话。

  陆寄风道:“云老爷,我无法护着您回到南方,只能传这一套剑法让您防身,聊表心意,请您不要见怪。”

  云萃道:“你千万别这么说。”

  陆寄风道:“此地太过危险,不知会不会落入魏国的手中,您还是与拭松兄一同回建康吧!”

  云萃道:“但是若紫之墓……”

  陆寄风道:“躯体不过是具易朽之物,脓血骷髅,不值得为此耽误了活人,您不愿意回去,这云府中上上下下数百人,谁不想安居乐业?还是到南方吧!”

  云萃叹道:“唉!想当年收复长安,是多么令人欣慰!想不到短短一年,长安又失陷在胡夏手里,这十年来没一日安宁过!退到洛阳,又退到建康,越退越到蛮夷之邦了。难道汉人的气数,真的就这么不济?将要让胡人践踏中原吗?”

  陆寄风道:“难道今上也不足以挽救江山?”

  云萃身在江南已久,接近朝廷,也略知些深宫之事,便道:“皇上并不糊涂,但是胆识勇略,还嫌不足。更何况魏国有位先生,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胸罗万象,有经天纬地之才!有他在魏国,我看大宋想恢复天下,更艰难了。”

  陆寄风奇道:“真有如此人物?”

  云萃道:“绝无夸大,经他所推算过的局面,无不应验,有了他,魏国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夏、秦、燕、柔然,都将他列为首敌。有人说如此聪明绝顶的人物,应该是寿命不长,他若是早逝,魏国也就完了。”

  陆寄风失笑,道:“他是谁?竟被如此神话?”

  云萃道:“他是个汉人,乃清河大姓,姓崔,名浩,字伯渊。”

  陆寄风想起弱水道长的话,讶然道:“是他?”

  “你也晓得此人?”

  “不,只是听说过。”

  云萃道:“我听说那位崔伯渊,不但胸有万兵,而且还貌若美女,不染尘俗,是个神仙似的人物。也不知是否真实?”

  陆寄风听了,更加好奇,暗暗想着:“若是见到了这位崔浩先生,便可知传说是真是假了。”

  次晨,陆寄风便吩咐千绿去叫迦逻,准备动身,千绿知道陆寄风坚决不肯带她同行,十分伤心,但仍强打起精神侍候他梳洗,没多说什么。

  陆寄风见她神情悲伤,也有些过意不去,道:“千绿,我走后,云老爷应该会举家迁回南方,你跟着去,我事情办完了就回来。”

  千绿低声应道:“是。”

  陆寄风也不便再说什么了,便静静地等着她去请迦逻过来。等了半天,都不见迦逻的影子,他只好先将封秋华移入车中。车厢安稳轻软,配以两匹骏马,原本云萃还多派了两批马驮了无数财物,赠予陆寄风作为路资,被陆寄风推辞了大半。

  等一切装束停当,迦逻也才走了过来。

  陆寄风道:“你怎么这么慢哪?”

  迦逻也不言语,自己上车坐了,默默地等着陆寄风。陆寄风早已习惯迦逻阴阳怪气的样子,遂不以为意。

  动身之前,云萃等人又是执手相送,殷殷叮嘱了许久,送出了一大段路,陆寄风才得以挥手相别。

  马车缓缓驶向城外,迦逻总算开口了,问道:“陆大哥,你要不要先到北门的墓上,对云小姐告别?”

  陆寄风淡淡地问道:“有必要吗?”

  迦逻叹了口气,道:“您这样是冷酷呢,还是豁达?云小姐已化作了一具脓血骷髅,固然没错,但毕竟……夫妻一场,就算是她亡灵无知吧!做个念想也好的。”

  陆寄风诧异地看了看迦逻,有些奇怪他会说这样的话,但略一沉吟,还是将马车驶向北门。

  陆寄风将马车慢慢地直驶向云府在郊外的园子,还在林外,便停了下来,道:“你在这里等等。”

  陆寄风一个人进了墓园,望见那方孤坟的一瞬间,本以为不会触动的心,却像是被一根针刺了进去一样,连呼吸都感到困难。

  他说不出任何话来,远远地看着墓地,甚至不愿意走近。他怕这几天的动心忍性,会在见到孤坟的那一刻前功尽弃。失去了云若紫之后,他自己也不知为什么练功会变得那么困难,反倒是什么也不想的时候,才觉得平静了一些。

  难道那一刻起,自己就随着云若紫而死了吗?

  他确实会有这样的念头,死也许轻松一点,这些日子以来,他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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