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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阀风流-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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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它,唯愿似陶公尔!”

言罢,嘴角一歪,嘻然而笑,随后仰天便倒。幸而侍婢雪瞳知其酒量不佳,一直小心翼翼地在其身后候着,赶紧一把扶住,娇声唤道:“郎君,醒醒!”

“呼呼……”

鼾声已起。

待送走祖盛与桥然,刘浓返回室中,得来福奉上酸梅解酒,随后换得一身箭袍,练剑一个时辰,而后再是练字。待停笔时,已是三更时分,四野皆静。凝目投纸,磨笔已有月旬,字迹已然工整许多,可笔髓依旧尚缺,总在得与不得之间徘徊,似清风难定其形,心道:看来,会稽是不得不往。总不能,次次让人代笔啊!

绿萝虽然困得眼皮老打架,但看着小郎君专注的模样,心里却满满的尽是骄傲,暗想:天下间,恐怕就属我家小郎君,最是勤奋了……

……

竖日,曲廊。

矮案上摆着棋盘,黑白子纵横厮杀,执黑的郎君圆脸大眼,时尔捉着下巴思索,倏尔捏拳击掌,总是皱着眉的时候居多。执白的郎君面目英俊,嘴角带笑,左手轻抚棋壶,右手两指捏弄着棋子,秀丽的眉时桃,时挑。

观战的郎君绝美,着青冠月袍,面若冠玉晶透,剑眉斜长欲飞;鼻侧如刀削,悬危;丹眼似画,锋唇略薄。此刻身子微微前倾,眯眼琢磨棋中妙境。

“叽啾!”

梁上燕子一声轻喃,将这静画打碎。

刘浓回过神来,瞅一眼祖盛,再看一眼微笑的桥然,双手按膝,摇着头缓缓直身。此局祖盛必败,只是其向来棋锋坚韧,不杀至山清水明时,断不肯轻易认输。料来,最终投子尚得半个时辰。

舒展着肩漫眼四掠,微雨后的画园格外幽清。对面的长廊中穿梭着一群女婢,正将怀中纸卷逐一挂于迎阳两面。红日透映,隐约可见是画。

晒画?

嗯,对了,桥然有个极擅作画的妹妹,其画最擅捕神……

看看去!

刘浓拿定主意,见二人犹坠棋局,亦不言语径自起身,沿着朱廊行至对面。此时婢女们晒画已毕,只余两个小婢看守着,以免画作被鸟雀所毁。瞧见刘浓负手而来,知晓这是自家郎君好友,齐齐欠着身子万福。刘浓微笑阖首,驻足于画前细观。

有山水、有人物、亦有花鸟,各作不同。

捕神立意确是绝妙,亦不知作画者是甚样人物,视角极为独特,便是平凡一株松柳,在其笔下只需借着霜、月,悄然间即赋于灵魂。

一幅幅观过,越看越是心惊。观其形,知其意;意犹未尽时,神再起,恰是画中藏画矣!若是将自己正作的《夏日桃亭》与之相较,无异于天壤之别也。

云泥,高不可攀矣!

刘浓止步于最后一幅画前,陷入其神不可自拔。突地想起杨少柳所言:若想事事皆达,则难致其极……

莫非真是贪多嚼不烂?

转念再思:若遇难则退,如何可致其极!

沉吟半晌,眼底漫散的光芒徐徐而收,随即展颜而笑,恍若阳春融白雪。看得廊侧的两个女婢神色微愣,随即悄然低首敛眉,心中暗赞:好美的郎君呀……

刘浓回首见桥然、祖盛仍在行棋,正欲转身而回,便在此时,眼底蓦然一凝。

是她?!

稍远,青柳下。

雪色人影跪坐于地,背对,堕马髻、雪莲步摇。

注:推荐女频小说,民国的《锦秀荣华乱世歌》,女主会盗墓。

第六十八章琴箫合鸣

刘浓识得这步摇。

清风亭,祈福飞石,虔诚的小女郎,雪色的襦裙淹没于云海,唯余这枚雪莲步摇……

此时再见,心中不知何味,情不自禁的轻步而前。

小女郎背对而坐,双眼凝视着柳下,一瞬不瞬。那里,三只小蚂蚁正在转圈圈,它们已经转得半日了,明明家就近在咫尺,却终不得入。

要不要帮它们呢?

该如何做呢?

想了想,堕马髻微微向左而倾,顺手从身后矮案摸了画笔,身子冉冉而起。提着裙摆,轻轻走到近前,蹲下。稍顿,捏着笔杆,想挑断不知是谁画的圈圈。

“不可!”

身侧传来轻呼,桥游思心中一惊,手中的笔啪哒一声掉在地上。斜长的人影悄投,修长的手指倒执画笔,以无墨的一端在圈圈上方一挑。

一只蚂蚁跑过来,伸出两根触觉几番试探,而后沿着挑开的痕迹爬出了圈……

淡淡的清香袭来,呼吸在耳边,脸越来越烫。

桥游思目随三只蚂蚁尽数钻进树洞,眨了两下眼睛,缓缓转过头,低敛着眉,想浅身万福,却发现自己尚蹲着,极是不雅。身侧的人似有所觉察,淡然默笑,退后两步,徐徐直身,将笔搁在案上。

清和的声音传来:“蚁类敏锐,不可嗅墨。”

“嗯!”

桥游思淡淡的应着,不着痕迹的起身,将手叠在腰间,朝着月袍的一角欠身万福:“桥游思,见过刘郎君!”

“刘浓,见过桥小娘子!”刘浓双手挽礼微微而还,垂首敛眼时,瞥见雪色襦裙下若隐若现的蓝丝履。突地一顿,而后忍不住的徐徐抬眼,恰若雪莲。

微怔。

“瞻箦……”

廊上传来呼唤,桥然与祖盛联袂而至。见得此景桥然嘴角一歪,瞅一眼淡若烟云的小妹,再瞄一眼略显局促的刘浓,笑着介绍道:“瞻箦,茂荫,这是小妹游思!”

再对桥游思道:“小妹,这是刘瞻箦、祖茂荫。”

桥游思对着二人万福,轻声道:“桥游思,见过刘郎君、祖郎君!”

刘浓只得再次还礼。

祖盛自见桥游思便一直呆着,得桥然一声假咳方才回神,神情颇是窘然,急急见礼。

将将见过,桥然便邀二人与小妹对弈。

一个时辰后,祖盛连投三局,搓着手羞愧无颜。桥然靠着廊柱默笑,刘浓则观得心惊。桥游思微微向祖盛阖首道:“祖郎君,若行棋时稍敛一二,定成大器!”

嗯,啊!

祖盛左右环顾,鬼使神差下竟揖手涩然道:“祖盛,谢过桥小娘子教晦……”

闻言,桥游思嘴角轻弯,微浅身子,竟默然应了。

好美!

祖盛险些再次失神,赶紧按膝而起,朝着刘浓手一摊,叹道:“瞻箦,茂荫败也!莫若,你来?”

唉!

刘浓暗暗一叹,再看桥然眉尖飞扬故作未见,心知其是故意如此安排。然,与高手行棋机会难得,对增涨棋力大有裨益,不容错过。

索性心中一横,挑撩袍摆,落座。

何为棋中圣手,刘浓以往不可得知,如今则深有感触。即便与桥然对弈,亦未教人如此忐忑啊。桥游思很美,不论眉眼皆恰作好处,远观似莲若雪,近对人淡如菊。若要细论,不若顾荟微璀璨夺目,亦不似陆舒窈温婉怡人,然其清丽风华则无可替代。这般一个柔弱小女郎,行棋风范却大开大合尽是雷霆手段。

漫不经心的落子,子子堵人去路。

随心所欲的一点,点点燎杀一片。

“啪!”

刘浓眉头紧锁。

“啪!”

刘浓挑眉,看向对面,小女郎淡雅笑着。

“啪!”

投壶!

“刘郎君,若行棋时放开心怀,定能……”

……

数日后,朱门再开,三位郎君漫冠而出。几日来,他们逢夜歌咏,昼间则游园行棋。祖盛负于桥游思十局,刘浓负十四局。二人轮番上阵,惨败归阵。然,亦有所获,棋力皆大有长进。刘浓更得桥游思相赠弈谱,据桥然言皆为其独自对弈时所撰。刘浓借卫夫人《名姬帖》让其临摹。焉知在第二日,桥游思与他对弈时,幽幽问得一句:君持茂漪先生书帖,可久?

刘浓汗颜……

而后临走前夜,桥然避开祖盛提出与华亭刘氏缔结通宜,刘浓微作沉吟便应允。这般相等世家间互结通宜、相互扶携之事,对提升乡望郡望大有帮助。不过,亦需得谨慎,通宜虽不似联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亦会互有影响。而桥然之所以避开祖盛,便是因为祖盛毕竟不是家主,且家族到底如何,谁亦不可知!

待行至桂道口,三人止步作别。

桥然目送二人踏上牛车,突地不知想起甚,大声叫道:“瞻箦,茂荫,稍待!”

“吁!!”

来福制住牛车。

刘浓挑帘而出,见桥然挥着宽袖疾步而来,奇道:“玉鞠,尚有何事?”

桥然笑道:“日前瞻箦曾言八月将前往会稽求学,如此一来,你我怕是将有几月不见。何不鸣琴一曲,以慰日长思念?”

“然也!”

祖盛亦自车窗探首而出,笑合:“琴当送离别,桂树待君归矣!”

“有何不可!”

刘浓淡然而笑,行至一株极为茂盛的桂树下,命来福将曲案苇席摆在此处,奉上焦桐琴。

微一拂袍,安然落座。

十指按上琴弦,稍稍思索,一曲《山中忆故人》挑音而飞。

“仙嗡……”

“呜嗡……”

洞箫不知起于何处,随着琴音宛转而合。切的极妙,正处琴音高时,恰若不期而遇。操琴者眉尖微拔,随后撩指如轮转,洋洒而出。箫声默然绵承,低寥……

一曲毕罢,刘浓长身而起,正了正顶上青冠,朝着桂道深处揖手。

林间影影绰绰,浮雪。

浅浅。

桥然目送牛车漫在远处,而后转身大步疾踏,边走边笑道:“小妹,华亭美鹤如何?若是尚可,待其来取帖时,阿兄替你问……”

“阿兄!”

闻言,树下人轻嗔,捧着洞箫缓缓起身。

这时,道口急急窜进一辆华丽的马车,辕上的车夫高声道:“敢问适才鸣箫者是谁?”

……

“哞!”

“啪!”

青牛憨啼,鞭扬轻疾。乘兴而游,满载而归。两辆牛车并驾齐驱,刘浓倚于车壁,手捧弈谱默默推演。

祖盛则一路皆在赞叹,不是赞桥游思棋艺高绝,令人心折;便是叹其姿色绝美,教人忘俗。侍婢雪瞳与其同车,听得心里酸溜溜的,娇嗔道:“郎君若是喜爱桥小娘子,何不归家再言,亦好让家主提亲去!”

“呃?”

闻言,祖盛神色一愣,竟显几分忸捏,随后渭然叹道:“桥小娘子如此人物,岂可轻辱!以我之见闻,怕是唯有瞻箦可以娶之!且家世亦正合矣!”

“哈哈,对咯!”

来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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