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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永远不可能想到，因为他宠爱乡下老婆养的女儿白玲珑。城里的老婆女儿就会和他离心。甚至他打过二女儿一巴掌的事情，也早就忘记了。
自己的女儿，打了就是打了，这也不算什么。太太和女儿，都是他的财产而已，他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白先生靠在沙发的繁花靠垫上，用手轻轻的敲打着膝盖打着节拍。看见她太太过来。直接说：
“你们这些日子，有没有和黄家的人走动！”
白太太的脸黑了黑，又上换了笑。苦口婆心的劝他的丈夫：
“还是不要闹了吧，亲戚的议论都不好，对玲珑也没有什么好处。”
白玲珑被白太太压制欺负的太狠了，就出了大杀招。赖上了大名士高校长，因为事情发生在黄大舅舅的宴会上。所以老亲旧友中间都传开了。
然而白玲珑也因祸得福，她虽然没有勾搭到高校长。东北王的大公子却为了给高校长解围，约她跳了两天舞，直接把她捧成了上海滩的名媛之一。
有了名媛的身份。她父亲出门交际，也很爱带着她，所以一下子突破了白太太的封锁防线。见识到了更广阔的世界。
白先生这两年做纺织品的生意其实是赔钱了，不过他今年搭上了宫崎老板的线。帮着日本人收购平安药厂的药物，零碎生意，不用记账，中间吃差价吃的满嘴儿流油。
做生意的人，没有嫌弃自己家钱多的。所以白先生一直没有放弃打黄家的主意。
黄家现在已经有三条线了，黄大舅舅做着主管卫生的副市长，又认识平安的高校长，又认识各路的名医。黄大舅舅如果愿意和他一起发财，那自然是门路宽广的，可是这两年这远亲的表兄弟两个，也是性格不合，越走越远。
所以还是要靠太太的交际，让白太太和黄副市长的太太多亲近。
第二条线索，就是黄家五房的黄五舅妈，那个女人脑子也是少了一个筋儿，蠢得挂了相。世家老亲里都不爱和她交际，但是谁知道这两年她走对了平安的门路，也体面起来了。如果让白太太出马，凭借白太太的智商，说不定也能找到好门路。
第三条新打听出来的线索，就是黄家的表小姐，那个表小姐听说和高校长有师徒之谊，如今又在平安学校里做着英文教员，小姑娘家，都好骗，和她交往一下，说不定也能有大收获那。
玲珑虽然跟着他出门，交际上也挺长脸的，但是因为出过一次事故，在老亲里的名声就不大好。所以要找黄家的门路，还得靠白太太和白太太的两个女儿。
白先生看见她太太站着说话，就笑着招呼她太太坐下。
白玲珑很有脸色的站了起来，对白先生说：
“我去厨房看一下宵夜。”
说完就离开了，并不正眼看白太太一眼。
白太太从胸口拿下一只白色大手帕来，轻轻的在沙发上甩了一下，好像要把白玲珑的气息甩走一样，才坐了下来。
白先生的装作没看见的样子，如今这个太太，已经明显的不掩饰对他这个乡下女儿的厌恶了。因为这里白太太也能讲出道理来。
大家闺秀和名媛们不是一个路子，大家闺秀就是那养在暖房里的兰花，名媛就像那出门招摇显摆的玫瑰花儿，两者是可以互相鄙视的。
白先生见他太太坐了下来，自己也坐直了身子，他决定直截了当，如果和太太女儿们谈一些家族兴亡，匹夫有责的话太多费力气，苦口婆心的劝导，效果也一般。
所以白先生直接拿了从袖口里拿出一张支票来，递给白太太。
白太太接过丈夫递来的支票，脸上应酬的假笑，立刻变成了欢愉的真笑：
“这么多钱，是什么意思？”
白先生笑：
“我听说最近小姐们都要攀比，有一架钢琴才够体面，你也给家里买一台吧，另外也置办一些衣裳，亲戚里多走动。”
白太太把支票紧紧抓在手里，笑着说：
“你竟然这样大方起来，看来最近是真的发了大财。”
白先生笑：
“这里面也有玲珑的功劳，不过她到底是在乡下长大的。”
白太太的眼睛转了转，忽然有了一点惊恐写在脸上：
“你想把家里的女儿都送出去做交际花？”
白先生伸手拉了他太太的手：
“怎么会，都是我亲生的女儿那，玲珑那个，也是没办法，你看那个时候，都闹成什么样子了。”
白太太不解：
“那你的意思是？”
白先生爽朗的笑：
“我的好太太，这对你们来说，绝对是简单的事情。”
此时客厅里的佣人们都已经退了下去。
只剩下白家夫妻两个，手拉着手，窃窃私语起来。
……（。）
170浦东机械工业基地（）
在这个世界上，支票是最简单的道理，那怕在嫡亲的夫妻父女之间，这也是最容易沟通的方式，因为白先生写的支票足够大，所以并不需要其它的沟通和劝导。白太太和白小姐们开始往黄家冲锋陷阵。
白太太几乎天天去黄大舅舅公馆拜访，对于老亲们，其实黄大舅妈的防备之心是不太高的。
两个白小姐也天天都往黄家四房跑，这样频繁的往来，其实都不算什么，因为他们之间，本来就是常来常往的。
然而这次唯一不同的是，白小姐们竟然对黄五舅妈做出十分的热情来，黄五舅妈每次过来，白小姐们也愿意亲切的围着她说话，黄家的表小姐张美溪，出现在她们嘴巴里的概率也高了起来。
白家的小姐，黄家的小姐，丁家的小姐们一起凑在黄四舅舅的公馆的客厅里聊天，说到白家小姐新买的钢琴。
“是意大利的烤漆工艺，我们也是特地请了一个有名的盲人调音师来调音，我也练了几首曲子，虽然有些生疏，叮叮当当的响起来，对于耳朵来说，还真是一种享受那！如果请了大师来弹奏，真的不知道要美好到什么地步了。没想到这次父亲愿意下这样的本钱。”
最后一句就算是谎话了，她们清楚的知道白先生为什么要下这样的本钱，是想贿赂女儿们，为他效力而已。
丁小姐难免叹气：
“我们家，是不要指望买了，房子也不大，我妈也嫌太吵闹。”
黄小姐安慰她：
“也不难的，嫁妆里要一台好了。”
丁小姐的嫁妆还算丰厚。如果拿出来五分之一，就可以买一架钢琴，这绝对是大开销了。
丁小姐倒是也大方风趣：
“我也打了这个主意了，只是人还没有着落那！”
小姐们嘻嘻哈哈的笑。
白二小姐就顺口邀请她们过去白家公馆弹琴。
这个时候恰好黄家的表小姐张美溪走了进来，丁家的小姐因为以前哥哥的事情，和表小姐闹过一场，现在见了面。都是不尴不尬的。所以扭过头去，假装没看见。
倒是两个白小姐都站起来，亲切的拉了表小姐张美溪的手：
“都正商量了要去我家弹琴那。美溪妹妹一起来啊。”
一个丁小姐立刻就说道：
“我不去了，我家里有事，先回去了。”
另一个丁小姐只好抱歉的向大家笑一下，跟着她妹妹走了。
黄小姐也只是笑笑。并不说什么，毕竟是自己家里。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表妹难看。
所以丁小姐是白发脾气了，她们走掉，竟然是没有人介意的。
张美溪也懒得再和丁小姐们计较，但是也真的不想和白小姐们交道。笑着说：
“我不懂钢琴的。还是你们玩吧，我也有些事情，先走啦。”
白小姐拉着她的手不放开：
“不懂钢琴没关系。你懂的吃就可以了，我们家里现在有一味好菜。保证你吃了还想吃！”
黄小姐捧场的问：
“是什么好东西。”
白小姐仔细的描绘：
“是日本人的手艺，叫做关东煮的，就是把各种好吃的团子，穿在竹子签子上，经过他们的汤汁来煮，连萝卜都能变成人间的美味。”
张美溪摇头：
“吃的就算了，我还要去学校上课，改天找你们玩呀！”
白小姐依旧团团围着她，不放她走，这种亲密的攻势，简直就比当初丁小姐扑上来动用武力更难缠一些。
“女教员并不算是体面的工作，美溪表妹也不用那样上心吧！”
女教员或者女店员之类的，在穷苦人家看来，也勉强是体面的工作了。然而世家的小姐们是看不上的，世家小姐们的唯一工作，就是做女结婚员。
找丈夫就是找工作，是一辈子的事业。
白小姐把手臂缠上张美溪的肩膀，看样子很有兴趣和这个远亲的表妹来探讨一下人生的哲学。
倒是黄小姐们在一边解围：
“哎呀，你不要用那么大的力气，表妹那么瘦，要被你拽坏了。”
十五岁的表小姐穿着旧式的短衫长裙站在那里，腰肢纤细，简直柔弱到了无风自动的地步。
白小姐呵呵笑着放开手，嗔怪的看一眼黄小姐：
“你这样说话，好像我们是虎背熊腰一样了。”
张美溪趁机屈膝行礼：
“今天没有时间了，改日聊吧。”
飞快的就走出去了。
这样的做派，可就是没有礼貌的了，然而白小姐们不计较，笑着说：
“表妹这样风风火火的性子，我喜欢那！”
有所企图，有心讨好的人，不管你做什么事情，她们都是会说好的，总能想到适当的词语来夸赞。
……
一排的福特高棚小汽车驶过了外白渡桥，驶向了黄浦江之东侧。此时的浦东一片荒凉。一半的地面并不适合耕种。零散的放牧着牛羊。
另一半的倒是耕种了，但是土地质量也不算好，庄稼稀稀疏疏的。
没有人能够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