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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是红尘岸-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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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一世纪,距时下的太宁四年已有六百多年了!卫子君心中一阵感叹。
这丝绸之路上的古城,看尽了人世繁华,已是露出稍显斑驳的面孔,寂寞不堪。
入得城来,繁华的街景让卫子君有些吃惊,这是一座规模浩大的城市,室内房屋星罗棋布,作坊、市场、庙宇、居民区一应俱全。
几人在一处饭庄下了马。贺鲁将马匹交给一个小厮,“好生伺候着,喂些上好的草料。”
小厮应了一声接过缰绳。
“等等。”贺鲁补充道:“别碰它身上任何地方,它不准别人碰,否则会踢伤你。”
卫子君并没有注意贺鲁所言,望着累得喘息不止的马,有些心疼地上前摸摸它的脸。这匹马驮着两人奔跑,依旧健步如飞,未有一丝停歇,一日何止千里!难怪他们行进的速度如此之快。她虽恨那贺鲁,但畜牲是无罪的。
当手抚过马脖子,她惊诧地发现,在马的肩颈处渗出红红的血液。
汗血马!这就是那千斤难求的传奇之马吗?原来流血汗并非杜撰,果真名不虚传啊。
惊奇下仔细端详起这匹马,但见它全身雪白,四蹄黝黑,皮毛亮过缎子,在阳光照射下,却泛着金光,马身高大,清细,体健,腹瘦,颈长头小,蓄势勃发,那气势,俨然是一个王者。
卫子君越看越是喜爱,情不自禁亲了亲马的脸颊。
一抬头,对上了贺鲁盯着她的一双眼,那眼中有着些微的不解与惊奇。
“想不到,它居然不踢你,想不到,连公马都喜欢你,哈哈哈哈……”贺鲁扬起一串嘲弄的大笑。黝黑的发丝肆意飞舞,舞得那俊美的脸显出一丝媚色迷离
旁边的五个玄衣汉子听出那话中的深意,也都鄙夷地大笑起来。
卫子君一阵恼怒,冷哼一声:“连畜牲都晓得知情通意,可是,就有些人偏是连畜牲也不如。”乜斜了一眼贺鲁,又道:“沙钵罗叶护,这畜牲尚且知道别人碗里的食物不能乱抢,可为何总有些人,岂止是食物,什么都抢,你说叶护,他为何不学学畜牲呢?”
贺鲁听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却并不生气,反而笑道:“半年没见,你这嘴倒是越发利了。不过逞一时口快并不能证明你就是英雄,还是留着力气上战场吧!”
话落,想了想,面带笑意,对卫子君道:“你喜欢那匹马?”
卫子君闻言一愣,看不出他眼中是善意还是恶意,于是反问道:“喜欢怎样?不喜欢又怎样?”
贺鲁笑道:“喜欢就送给你!”
卫子君闻言心头一喜,但仔细看那面前的笑容,明显的带着戏弄意味,于是不动声色道:“无功不受禄。卫某与有些人不同,并不喜欢抢夺他人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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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那倒可惜了!”贺鲁状似惋惜,又道:“其实我之所以想把这马送给你,是因为觉得这马倒是象你。你看这马体态勃发、神气十足,却纤细,虽神速,却不能负重,又贵重稀少,上不得战场,这重兵重甲的一压,就压死了,人人都说它是神驹,我看也是废物。”
卫子君闻言,知他又借机奚落自己,心中却没有先前那般气恼了,平静无波地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古今天下没有一无是处者,也没有十全十美者,并且,既然人人都说它是神驹,那想必它就是神驹,单单叶护你一己之言,想必是愤世嫉俗,妄言诽谤吧。”
贺鲁定定望了卫子君一阵,嗤的一笑:“算你赢!我虽号称突厥第一才子,在这言语上还是胜不过你,甘拜下风,不过武力上你却未必是我对手,过几日你我再比试一番,看你这半年来可有长进。”
“叶护讲笑了,我这功力全失,又拿什么与你比试!”卫子君冷然道。
“等你想清楚你是谁了,自会还给你!”说罢,转身走进饭庄,一只脚才踏进门槛,又停住了,头也不回的道:“你最好快些想清楚,等会儿吃过饭,就要去宫城,我们的可汗知道你回来,亲自从王庭赶过来,现在已在宫城等候多时了。”
西突厥可汗!他来了!?可会是哪一个可汗呢?是乙毗咄陆可汗还是乙毗射匮可汗?还是另有其人?
[第二卷 突厥篇:第五十八章   旧缘]
一路上,卫子君忐忑者一颗心,不知迎接自己的将是什么状况。
入得内城,便远远望见高昌宫城,巍峨的宫殿高高耸立,最高的约有四层,正北方有一十几米高的土坯方塔,那就是可汉堡啊!
想起她在现代时曾来此地游览,那时这里却是一片黄土废墟,而今,谁能想到竟是这样一片辉煌壮丽的景象,当下心中一阵唏嘘感叹。
当一行人缓缓踏上宫殿的石阶,便望见由宫殿大门冲出来的一群人。
卫子君踏上平台,便停住了,静静等着那些人的到来。
奔在前面的,是一个中年披发男子,高大魁梧,一身宝蓝色缎子棉袍滚着毛边,却是交领左衽。
那男子奔到卫子君面前,站住了,她这才看清他的脸,那是一张带着病容的憔悴的脸,此刻却因着兴奋而放着光彩,英气的浓眉下,一双深邃的眼,此时竟蓄满泪水,扑簌簌地落下,滑落入满脸的粗邝的络腮胡须当中。
“风——”男子深情地叫了一声,一把将卫子君楼入怀内,失声痛哭:“风,你回来了,回来了,真好,你没死,太好了,太好了!”
突来的场面令卫子君愣怔在那里,忘记了反应,当那络腮胡子扎到她的脸时,方才回神,想推开那痛哭的男子。
那男子显然已是伤心至极,哭得身躯直抖,又哪里肯放开她,“风——我想你,想你,每天都想……”男子哭得声音沙哑,开始啜泣不止。
卫子君突然也被他哭得难过,眼见一个大男人哭得像个孩子般无助,心中的母性被激发出来,不由用手轻抚男子后背,帮他理顺着抽噎不已的气息,“好了,莫哭!莫哭!”
温柔的劝慰显然起了作用,男子啜泣着抬起头,晶莹的瞳眸盯着卫子君的脸,在那张脸上看来看去,大手轻抚上那张思念已久的脸,忍不住又哭起来。“不要再离开我,答应我,不要再离开!”
男子见她没有应声,抚着她的双肩,呜咽着道:“你说!你说!”
见他不依不饶的样子,卫子君糊涂着问:“说什么?”
“说你不离开我,永远不离开我!”
眼见一个大男人,哭得涕泪交流的模样,卫子君心中顿时软得似一滩水,出于怜悯,敷衍着道:“嗯!”
“嗯是什么意思?你说!我要你说!说你不离开我,你说!”男子晃着卫子君的肩,又将她一把搂在怀内。呢喃着:“你说……你说……”
眼见这局面,卫子君哀叹一声,“好!我不离开你,你就别哭了!”
得了回答,男子惊喜地止住哭泣,“你再说一遍!”
“只要你不再哭了,我就不离开你。”卫子君无奈重复了一遍,条件是他不要再哭了,这男子哭得她心乱如麻。
后面的侍卫,见终于哭出了个结果,方敢小声说道:“可汗!天气凉,进去说吧!”接着将一件裘袍披在男子身上。
他就是突厥可汗!?原来竟是这样一个人,与她想象的威武雄壮相去甚远。她到底与他有着什么纠葛不清的渊源呢?
在卫子君思索的当儿,突厥可汗将裘袍披在了她身上,“风,外面冷,我们进去说。”


这个过于亲密的称呼令卫子君掉了一地鸡皮,正要往宫殿走去,旁边响起一个隐忍的哭腔:“王——”
她闻声回头看去,竟是那日在聚云楼认出她的哥舒伐,此时的他,红着一双泪眼,正巴巴地望着她奇…书…网。旁边也有几人均以同样的眼神望着她。
本是应该怪罪他,没有他的相认怎会有这诸多的麻烦,但见了那双渴望与欣喜的眼,终是不忍,事已至此,怨有何用,遂向他及旁边几人点了一下头。
哥舒伐见她终于肯相认,激动地呜咽了起来。卫子君不再理会,径直向殿内走去,这大冷的天,她的脚都快冻僵了。
入得内殿,突厥可汗挥退左右,拉着卫子君来到内宫的暖阁坐下,手便再也没有松开。
灼热的眼,望着眼前的面孔,不肯有片刻的稍离,大手轻捧着那思念已久的脸,轻得好似怕不小心碰坏了那片幼滑。
卫子君闪烁着眼神,躲避着那灼热的目光,清咳两声,“可汗……”
发觉了她的尴尬,突厥可汗收起了那露骨的目光,摩挲着卫子君的手,嗔道:“你呀!还是那幅倔脾气,就是不肯讲突厥语。”
对呀,他若不提,她还没有发现,他们一直在用突厥语与她对话,而她居然听得懂。突厥语系应该属于阿尔泰语系,她并没有学过呀,若是高丽语,她倒是会说的。这实在是奇怪。
“风,这半年你过得可好?哥舒伐说你不记得人了?那你还记得我吗?啊?回过家了吗?李銮那老儿有难为你吗?”
卫子君失笑道:“等等,你问上这么一大串,我头都昏了,怎么回答呀!”
看到卫子君这一笑,那期待的眼神有了一丝迷离,手抚上她的脸,喃喃道:“真像她啊,真像啊!她还好吗?你……见到她了吗?”
“谁?”卫子君有些迷惑。
“你娘……见到你娘了吗?她还好吗?”那迷离的眼神似乎正努力穿透这张脸,在看着另外一个人。
娘?她还有娘在!?此时卫子君心中的震动,丝毫不亚于她初来到这个世界时所带给她的震动。
她真的又有娘了吗?多年的心结一时间纠结在一起。
那深藏于心底的脸孔,她一生为之奋斗的双亲,最爱且最令她心痛的人!痛到她永远也不肯提起。
如果,真的再有那么一次机会,她一定会每日的守在他们身边,不会再因着抱负轻易远离,她一生奋斗,就是要给父母带来好的生活,而她却在自己的成功之日,却再也寻不到他们的身影,令她的心也空了。
早知如此,她宁愿一无所有,只要能守在他们身边,她什么都可以不要。
念及亲恩,念及那无微不至的爱,念及以前少不更事时的叛逆伤害,他们却从无一丝怨言,更不曾减了分毫的关爱。
思念与悔恨掺杂,卫子君湿了眼眶。
“风!别哭!你娘她怎么了?她不好吗?”焦急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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