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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恋-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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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到底鬼是怎样呢,你终该知道得很详细了。” 
“自然啦,我是鬼,怎么会不知道鬼事?” 
“那么你为什么说你回头要现鬼招骇我呢?” 
“可怕的鬼相一定是丑恶么?” 
“没有美的东西是可怕的。” 
“这因为你没有见过鬼,今夜你就会知道最美的东西也可以骇坏人。” 
“但是我相信,至少我是不会被美所骇坏。” 
“天下过分的事情都可以骇人的,太大的声音,太小的声音;太强的电光,太弱的磷火都可以骇坏人;所以太美的形壮同太丑恶的形状一样,都可以骇坏人。” 
“你的话或者有理,但是你不知道什么是美,美就在不能够过分,一过分就是不美。” 
“但是可以美得过分。”她笑了。接着她同我谈到许多美学上的问题,话就谈远了。 
她的博学与聪敏很使我惊奇,很可能的使我相信她是一个鬼,但是这个鬼也好像更不可怕了。 
有一阵风,我打了一个寒噤,我问: 
“你感到冷么?……” 
“不,我走得很热。” 
我忽然感到我应当称呼她什么呢?我问: 
“我可以问你的姓名么?” 
“鬼是没有姓名的。” 
“那么叫我怎么称呼你呢?” 
“你自然可以叫我鬼。” 
“‘鬼’,我不愿意,你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么?” 
“你是不是叫惯了人世间那些什么翠香,宝英,菊妹,黛玉一类的名字?所以一定要在不是人的上面也加一个名字,好像许多人把狗叫做约翰,把猫叫做曼丽,把亭子叫做滴翠,把山叫做天平,叫做天目,把自己的街屋叫做‘葛天山庄’‘卧云吐云’一样吗?这是太‘俗气’了。” 
“那末我叫你‘神’好了,我想你份假使不是人,那么一定是神;假使是人,那么神是也可以代表你的高贵。” 
“我的确是鬼,但鬼不见得不高贵,为什么你要把她看作这样低贱?我本来是鬼,为什么要叫‘神’呢。”她很愤怒地说,可是到此忽然一笑:“人,你究竟是一个凡人。” 
我本来是凡人,所以我就默然了。 
这时大家走得非常慢,好像是在散步,不是在走路,我眼睛望着天平线,她大概在看我,我不敢把视线同她锐利的眼光相碰,夜静得一片树叶子翻身都可听到,这样沉默了大概有十分钟。 
“我想,你以后就叫我‘鬼’就是了。” 
“鬼不是很多,怎么可以笼统叫你为‘鬼’呢?” 
“那末人也不只你一个,我为什么要笼统叫你为‘人’呢?” 
“所以呀!不过你叫我是你的自由。” 
“我不相信叫人有自由的,在你们人的社会里,儿子叫爸爸不是必须叫爸爸吗?所以叫人也要一定合理的。” 
“那么你的称呼法是合那一种理呢?”我争执的理论是退后一步了。 
“因为我只认识你一个‘人’,假如你也不认识第二个'鬼’,那么叫我‘鬼’岂不是很合理么?” 
“好的,我听从你。” 
这时候我们已经到了徐家汇路,算已是荒僻曲地方,我期待她的变幻,什么是美得可怕的形状呢?我等待降临到我的面前。 
但是她好像忘了似的,再也没有提起,不知不觉我们到了斜土路,她叫我回家,我想送她到家她一定不肯,她说下去还有十几里地呢。 
“你以为我怕再走十几里地么?” 
“不,下去都是鬼域,于人是不方便的。” 
“但是同你在一起,我愿意做鬼。” 
“但是你是人。” 
“我一定要送你到家。” 
“我不许你送。”她站往了。 
“那末你走你的,我走我的。”    
“不,你一定要回去。”她目光锐利地注意着我,使我不敢对她凝视了。 
我垂了头。 
“回去,听我的话。回去。” 
这是一句命令的语气,我感到一点威胁,这像是指挥百万大军的语气,是坚定的,诚恳的,充满了信仰与爱的语气,我想拿破仑一定也用这样的语气叫他的士兵为他赴死。 
当我举起头向她看时,她的目光还在注视我,锐利中发着逼人的寒冷,嘴唇闭着,充满了坚决的意志,眉梢竖起来,像是二把小剑。 
这样的面目我平生第一次见到,我怕,我感到一种怕惧。 
“好的,我听从你,但是我什么时候可以再会见你呢?” 
“会见我?” 
“是的,我必需会见你。” 
“好,那么下一个月这样的月夜。” 
“但是我不能等这样悠长的岁月。明天怎么样?” 
“那么下星期第一个月夜。” 
“但是……” 
“下星期第一个月夜,就在这里。” 
“可是……” 
“好,就这样,现在你回去。” 
我点点头。但是我把手中的一匣Era交给她说: 
“留着这个吧。”没有注视她一眼我回头走了。 
“谢谢你,再见!”她在背后说。 
“下星期见。”我说着扬扬手,我没有回头看她,因为实在可怕。 
美得可怕,是的,美得可怕。我在回来的路上一直想着这份可怕的美,与这个美得可怕的面容。
第二次相会,我们漫走了许多荒僻的地方,我回家已是天亮。 
第三次的约会只指定日期地址,没有限定月夜,碰巧那天下雨,我去时以为她也许不会来,但她竟比我先在,我们就到霞飞路一家咖啡店去谈了一夜。 
以后我们的约会大概三天一次,终在夜里,逢着有月亮,常在乡下漫走,逢着下雨或者阴天,终到咖啡店坐坐,日子一多,我们大家养成了习惯,风雪无阻,彼此从未失信。她从不许我送她到斜土路以西,更不用说是送她到家。 
她善于走路,又健谈;假如说我到现在对于专门学问无成,而一直爱广泛地看点杂书,受她的影响是很深的,她真是渊博,从形而上学到形而下学,从天文到昆虫学,都好像懂一点。但是她始终说她是鬼,我也不再考究她的下落,鬼也好,人也好,现在终是我一个不能少的朋友。 
这样的友谊一直没有断,没有第二个人知道我们这份友谊。在一年之中,我终有几十次请她到我寓所坐坐,她都拒绝了,虽然有时候简直在我门前走过;也终有几十次求她让我送她到家;她也都拒绝了。 
一直到有一天。 
那是夏夜。 
星斗满天,流萤满野,我们在龙华附近漫走,忽然—阵狂风掀起,雷电交作,雨像倒一般的下来了。 
平常她在有雨意的天时,终是预先御着雨衣,带着伞的,常常把伞交给我,她戴着我的帽子。可是那天雨实在突兀,夏天的衣裳又不是呢制的,所以一淋就透,要是冬天我终会把呢大衣覆在她身上,但那天我只穿一件竹布长衫,连帽子也没有戴,偏偏附近没有地方可以避雨,所以我们两个人都被雨浇得非常潦倒。 
我非常沉默,一面跟着她走,一面只向附近了望,想寻一个避雨的所在。 
前面有一个村落,但至少有十分钟的路,她正朝着这个村落走。雨越来越大,淋得我眼睛都张不开了,野地上蒸浮着烟雾,我寻不出更近的地方,所以只是默默的跟着她。 
一进村落,她忽然站住了。用手拨她湿淋淋垂下的头发说: 
“好,就到我家去避避雨吧。” 
她立刻跑得很快,我紧紧地跟着,一转两转以后,她就用钥匙开一个狭窄的门,拉着我进去。穿过一个黑长的弄堂是楼梯,上了楼梯,是间大而空疏的房间,有两三个门,大概是通套间的,她没招呼一句就匆匆到远处左面一个门里进去了。 
这间房布置得非常古怪,家具都是红木的,床极大,深黑色的圆顶帐子,是我第一次看见有人在用。但是我没有走近去看,因为那半间房间是铺着讲究的地毡,我全身湿淋淋的,很怕把它弄脏,墙上挂着一二幅中西的画幅,靠着她进去的门。
她忽然出来了,穿着白绸的睡衣,拖着白缎的拖鞋,头上也包着一块白绸,这启示了她无限的光明。她一面走过来,一面说: 
“啊,全身都湿了!人,你快去换换衣服吧。” 
“我又没有带衣服。” 
“在里面,我已经为你预备好了。” 
“啊,那好极了。”我一面说着,一面向着她出来的门走进去。那是一间很大的普通的浴室,一半被围屏拦去,从外面可以看到屏后墙上的两个门框,但是我没有转到屏后去窥探。有一套男装小衫裤放在椅上,椅背上搭着一条干净的大毛巾,一双男人用的拖鞋放在地上,我揩干了头发同身子,换上了衣裳,虽然觉得稍微短—点;但还可穿,最后我踏着拖鞋出来。心里挂着一种很不舒服,不知是妒嫉还是什么的情感。 
我出来的时候,她正在沙发上吸烟;我走过去,她递给我一支烟,说: 
“好,现在坐一回吧。” 
我点着了烟,坐下去,紧迫的无意识的问: 
“你怎么会有这些男人用的东西呢?” 
“这些是我丈夫的东西。〃 
“你的什么?” 
“我丈夫。” 
“你丈夫?”我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浮起奇怪的惆怅。 
“是的,我丈夫。”她笑着,但接着又说:“让我把你衣服吹在窗口,干了可以让你换。” 
“……”我静默在思索之中,眼睛看着我吐出的烟雾,没有回答她。但是她翩然地进去了。 
我一个人坐着,起初感到不安与惆怅,慢慢我感到空虚寂寞与无限的凄凉。三支烟抽完了,她还没有出来。大概是同她丈夫在里面吧,我想。 
一个电闪与雷声,使我意识到窗外的雨,我站起来,向窗外看去,在连续电闪中,我望见窗外是一块半亩地的草地,隔草地对面是两排平房,都没有一丝灯光。 
突然使我注意到她的窗帘,里外有三层,贴窗是白色的;其次是灰绿色的,最里的则是黑呢的。 
难道这真是坟墓么?我想,白色该是石栏,灰绿色该是青草,黑色该是泥土,……她同丈夫在土里,而我在她们的土外…… 
窗外的电闪少了,但雨正潇潇地下着,我又坐了下来,苦闷中自然还是抽烟。当我正燃起纸烟的时候,她出来了,两手捧一只盘。 
我一声不响地喷着烟,她过来了,把盘里的东西拿到桌上,是两杯威士忌和两杯热咖啡,同牛奶白糖,还有一碟蛋糕。 
原来当我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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