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瞳孔在放大,他摇着头,叫道:“这是什么!”棺椁里躺着的根本不是鄂秋寒,而是一具少女的尸体,正是前两天失踪的婢女小杏。一旁的鄂晚枫面无表情,喃喃地说出口:“小杏!”
第七章 夜下飞云同根断
“爹,我爹在哪里?”鄂长乐激动地拽起抬棺而来的几个春堂弟子,弟子们面面相觑,说不出所以。他们明明亲眼看着老堂主入了棺,怎么一眨眼,老堂主成了婢女?
“鄂堂主,你看这个!”黎斯指着小杏的头颅上方,那里有一根黑色的羽毛,鄂长乐接了过来,双拳握紧,“妙秋阁!”
妙秋阁里一片狼藉,书架散落在地,鄂长乐将大部分春堂弟子留在了外面,让鄂晚枫、孙纲还有几个掌堂人进到了妙秋阁内,当然还有黎斯。这件事太过诡秘,现在春堂需要能给它帮助的人。
秘堂里同样一片狼藉,被惊扰的血乌在高高的屋梁上跳脚嘶叫着,它们已经重新被锁在了铜管上,秘堂最里面的架子上,鄂晚枫发现,那天他看到的那些百年春堂丹药的秘方、药材已经全部不见了,而在架顶盛放着圣旨的石盒也不见了。
架子上七零八落,孙纲眉毛都要直起来了:“堂主,你看这里!”架子后面的墙上用鲜红的血液书写着几个字——我拿走我应得的一切。“是谁?”鄂长乐愤怒地推倒架子,轰隆声响过,从头顶血乌群里掉下了一样东西,那是一截断指,断指的手指中间有一块花形的青胎。孙纲声泪俱下,道:“这手指上的胎记是老堂主的,难道老堂主他……”孙纲没说完,所有人的目光都望着头顶的血乌,已然明白发生了什么。鄂长乐已经愤怒得说不出话来,这时,旁边一个掌堂长老支吾着开口:“其实早晨在老堂主入棺前,有一个人来过。”
“谁?”孙纲问。“二公子,鄂释然。”长老解释说,“我开始是想赶他走,但念在他毕竟是老堂主的儿子的份上,我当时只当没看见,会不会是他?”
“一定是他!”孙纲白发颤抖,“他一定气恨不过老堂主立下将他驱逐出春堂的遗命,又惦记春堂百年丹方,就回来先掳走了老堂主遗体送至血乌口中,然后偷走了秘堂中的丹方。”鄂长乐一句话不说,扭头就走。孙纲愣了愣,追赶了出去:“堂主,等一下,堂主!”其余春堂长老也都跟了出去,剩下了黎斯和刘海,刘海摇摇头问黎斯:“我实在不明白,鄂秋寒为什么要养一群吃人的怪鸟在自己的密室里?”
“这种血乌我有所耳闻,这些鸟虽然吃肉喝血,但它们更喜天地珍贵灵物,同样也是发现这些灵物的最佳猎手和守护者,而且它们有人类才有的灵根。”宁江,清伏馆。
邢大万继续赏玩着世不多见的幽冥草,幽冥草如同有种神秘的魔力吸引着邢大万欲罢不能,恨不得每时每刻都陪伴在其旁边。不多一会儿,徐清赶了进来,低声在邢大万耳边说了几句。
邢大万笑了,目光里射出贪婪的眼神,道:“我说过,能击毁春堂的人就只有他。”一身落魄的白色长衣,一个疲倦不堪的人影走进了清伏馆,邢大万起身相迎,笑说:“久候鄂公子多时了,事到如今,您还下不了手?”
“不要这么说,我对春堂的人只有仇恨,没有不舍。”人影坐在了邢大万对面,瞥着幽冥花,“现在,谈谈我们的条件。”
入夜,一条小舟划开了飞云河平静的波澜,舟身站立着了两个耸立的身影,鄂长乐蹙着眉,望见了长桥下隐没的花船:“孙老,你确定他在这上面?”
“是。”孙纲点头说,“我堂里出来打探的弟子亲眼看见了鄂释然在花船上喝酒。”
“爹尸骨未寒,他竟然……”
“堂主,到了今时今日,你难道还当他是老堂主的儿子?如果他还有点未泯的良心,就不会做出这些禽兽都不如的恶事了,你要下定决心啊。”
“孙老,我明白。”花船上人影晃动,鄂长乐看出那就是二弟鄂释然的背影,他隐忍着待小舟靠到船旁,转身对孙纲说:“孙老,这是鄂家家事,我想一个人处理。”鄂长乐转身跳上花船,舱内传出鄂释然的声音:“哪个兔崽子?”
“我!”
鄂长乐刚走进花船船舱,舱内的灯光倏然熄灭了,鄂释然阴森的声音从舱内传了出来:“大哥,我已经不是春堂的人了,当日你亲口将我驱逐出春堂,今日又来找我干什么?”
晃动的波光中里,鄂长乐捕捉到了鄂释然站在角落的身影:“二弟,不管爹如何对你,你也始终是他的儿子,是春堂的人!春堂的人都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我现在就问你一句话,你要老实回答我。”
鄂长乐问:“爹的遗体是不是你盗走的,是不是你将遗体送进血乌之口?”沉默,鄂长乐在等待,许久突然传来了鄂释然阴恻恻的笑声:“大哥,你既然已经知道我做了什么,今晚上来找我就是你最大的失误。”
“真的是你!”鄂长乐扑向鄂释然,“你这个畜生!”鄂长乐的双拳没有砸到鄂释然的身上。黑暗里,鄂释然巧妙地躲开了鄂长乐的攻击,出现在他身后说:“你恼羞成怒了?我这么做,只是拿回我应该得到的东西。大哥,你也知道,你根本不配成为春堂的主人,不是吗?”
“你……”
“你既是长子,爹早应该在多年前就定下你的堂主身份,但他没这么做,而且爹对你一直不温不火,对鄂晚枫这个庶出的儿子都比对你这个长子好,别人不知道原因,你当我也不知道吗?”
“你想说什么?”
“大哥,你口口声声说要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但你呢,你是男人吗?”
鄂释然笑音扭曲,“我早清楚了你的底细,你根本不能生育孩子,你是个废人!所以爹才对你视若不见,如果不是爹这次突然无缘无故地惨死,这一任的继任者还会轮到你头上吗?不,如果爹不死,春堂之主那肯定会是老三鄂晚枫的!”
“混蛋!”鄂长乐又一次扑向鄂释然,但这一次同样扑空了。鄂释然冷冷地说:“我没有揭穿你,就是念在起码我们是同一个娘生出来的份儿上,我不想让老三那家伙得了便宜,你竟然还不知道知恩图报。”
“哼!如果不是孙纲那老混蛋把我拖欠赌债的事拉出来,我本想先搞垮了老三,然后再想办法抖出你的底细,那时春堂还不是我的?”
“你不要躲了,我要拿你去见官!”鄂长乐无法控制自己的愤怒。“我说过了,你知道我做了什么,还来,这是你最大的失误。”鄂释然将声音降了下来,其间透露出一股无法形容的冰寒,“大哥,你去陪爹吧。”黑色的船舱里,“突突,突突”地传出几声密集的弓弦声,几道暗色的利刃混淆在黑色里袭向鄂长乐。鄂长乐反应也算迅速,忙低下头,一柄飞芒擦着他头皮飞了出去,舱外传来另外一声苍老的惨呼声,是孙纲!
鄂长乐还没顾及孙纲,飞芒正又刺向自己,此时鄂长乐扑伏在地面,躲也无处可躲,闭上眼睛,心头不甘道:自己就这样死了,那畜生却无法让他恶有恶报!
鄂长乐感觉耳鬓发梢一阵轻微抖动,但没有感觉到疼痛,他睁开眼睛,发现两根飞箭就停在自己眼前几尺,被一双手牢牢抓住了箭羽。“黎捕头?”鄂长乐看清楚救了自己一命的正是捕头黎斯。黎斯抓起毒箭,对着外面叫道:“刘海,不要放他们出去。”
“是。”外面刘海率领着一队捕快答应着,几叶小舟将花船团团围住。一盏茶工夫没有找到鄂释然,而那些在暗中射箭的人也同样没有找到,不过,刘海在舱内找到了一个通向水下的暗门,摇摇头说:“这些家伙肯定借水遁逃了。”
“你们,你们怎么找来的?”鄂长乐问。“我们一早就知道你肯定会来找鄂释然问个清楚,于是暗中跟踪你,其实也算是保护你。”吴闻回道。“刘捕头,孙纲不行了。”孙纲方才中了箭矢,此时脸上一片深黑色,已然毙命。鄂长乐咬着嘴唇,眼眶里微红,紧紧抓住孙纲的手久久不放。“鄂堂主,孙纲不会白死,我们会将鄂释然抓回来。”刘海感触地说。“嗯。”鄂长乐点点头,独自一个人驾着小舟离开了。黎斯站在花船舱外,望着黑夜里的宁江城,对身旁的吴闻说:“漫漫长夜,对于江宁,对于春堂,对于鄂长乐都是痛苦的煎熬。”
“希望这夜能早一点结束的好。”清伏馆。“你们这么多人杀不了一个鄂长乐?”邢大万目光凶狠,“王爷难道就派你们这帮废物来帮我?”邢大万面前三个黑衣人低头不语。一旁传来话语:“无妨,这一次算他命大,但也除去了孙纲这个绊脚石。下一次,他必死无疑!”
第八章 生无所寄入尘风
鄂长乐还是入住妙秋阁,每一代的春堂主人都栖居在这个地方,但是鄂长乐一想起秘堂里那群血乌口中自己爹的血肉,全身就感觉到刺骨的冰冷。
贴身书童鄂小然跟随着鄂长乐一起住进了妙秋阁。孙纲死后,春堂大小事务交给了另外一位主掌堂长老徐满山打理,鄂长乐只是平时去徐长老那里询问一下,剩余的时间就坐在妙秋阁外的白玉廊子里,望着东郊的红枫。
“公子,你老在看那边,那边有什么好看的?”小然问。
“就因为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才要看,我爹生前就喜欢坐在我现在坐的地方看着枫林,从我小时就那样,我一直不懂他在看什么。”
春堂的夜不知从何时变得如此漫长,小然早在外面睡下了,鄂长乐和衣躺着,却并没有睡意,隐隐的,他听到了一些声音,就如同有人在用尖锐的牙齿撕咬着东西,用锋利的手指抠着地面。鄂长乐本不想理会,但这些声音像无数虫子时断时续地爬进了他的耳朵里。
鄂长乐起来了,他发现声音竟然是从秘堂里传出来的。
推开了秘堂,鄂长乐走了进去,他举着一盏灯光微弱的油盏。秘堂里血乌已经睡下,这些吸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