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扣在自己腕上的那只手枯槁无力,若他微微用力,想必都会断掉。
秋亦沉默了半晌,才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喉中喑哑着吐出字来:“我,只怕不能胜任。”
“爹。”身边的秋恒不甘地瘪了瘪嘴,“这不是还有我嘛,三哥初来乍到的,您也太为难他了。”
他话音刚落,还没等秋莫回复,就听秋夫人冷笑道:“你算什么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么?”
自讨了个没趣,秋恒抿着唇别过脸没再说话儿。
秋莫喉头上下翻滚,嘴张了半天,才道:“也、也好,你帮着你四弟弟一些。他做事没个正经……你多在旁提点提点。
“其实……也并非,我想劳烦你……都怪……都怪铮儿去的早,眼下家里已无指望……只能靠你了……少易啊……”
看他说话这般费劲,一句话里半句都在咳,秋月哭着替他抚胸口,劝道:“爹爹少说点吧,吃了药,休息休息这病就能好的。”
秋莫抖着手摆了摆,笑道:“我、我能撑这么久……也是不错了……倒是你……”
他话锋忽然一转,奇怪道:“你怎么还没嫁人呢?”
“我……”秋月一语即塞,吞吞吐吐不成言。
秋莫脸色微变,忙摇头。
“不成,不成……夫人……你快些把她的亲事给办了。若到时……到时我去了,她再拖时间,人家反悔怎么办?”
“好好好。”秋夫人眼下当然万事都依着他,“改明儿我就和沈家当家说去,你尽管放心。”
“唔……那就好啊,那就好。”
秋莫像是松了口气,抓着秋亦三人的手,收在怀里,笑道:
“看着你们姐弟和和睦睦的,我也就宽心了……”
他一语道毕,四下里无人应答,三个人都很有默契地看向别处,各存心事。
*
院外,日头偏西,黄昏将至。
听君站在那丛海棠一侧,低头看着地上的花瓣儿,离得不远处,花开正把一片枯叶摘下来,余光瞥得她,冷冷哼了一声。
刚开口要说话,屋里就瞧得有个人走出来,吓得她赶紧背过身去。
橙黄的夕阳洒了他半身都是,一张俊脸仍是毫无表情,听君却看得松了口气,上前问他。
——老爷怎么样?
“还好,睡过去了。”秋亦答得简单,抬手将落在她头上的一枚海棠拈了下来,淡淡道,“走吧。”
她依言点点头。
二人便顺着原路而回。
花开在那院子里踮着脚望了一阵,见得他们走远,才往地上呸了一声。
“狗仗人势,瞧她那样儿,还真把自己当主子了!”
“那你有什么法子?”一边儿端茶送水的小丫头接话笑道,“人家现下可得势了,三少爷指不定往后要做咱们秋家当家的,这云姑娘不是夫人就是姨娘,你见了还得行礼呢。”
“要我跟她行礼?!”花开气得咬牙又跺脚的,“下辈子吧!”
远远地,听君就觉鼻中一痒,偏头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秋亦不由止住步子回身望她。
“你该不是又病了罢?”
她略感尴尬地摇了摇头。
——没事,只是嗓子有些不舒服而已。
手才刚放下,秋亦一掌便覆上她额头,听君心上一凛,蓦地感到脸颊有些发烫。
约莫是见她的确没有染病之状,秋亦方收回手,仍旧若无其事地沿着游廊往自己院中而去。
夜里吃了晚饭,听君就早早回去了。
秋亦看上去似乎有些烦闷,想着或许因是白日里秋老爷的缘故,她不好再打搅。
听君挨着床边坐下,手头捏了那还没刺完的绣样,桌边的秀儿叽叽喳喳说着早间厨房里干活的事。
她心不在焉的听着,耳边猛地落下一道闪电来,手里不禁一抖,绣花针正扎着指腹,这一瞬方回神过来。
“啊,好像要下雨了。”
秀儿起身把窗户关了,自言自语道:“好久没见下雨了。”
春雨来得突然,却又不大,明日恐怕气候又会冷了些。听君愣愣出了一会儿神,脑中不知不觉想到了秋亦。
亦不晓得他眼下在做什么。
单单只这么一想,手里却已放下了东西,取了搁在门后的油纸伞,推门就往秋亦房里走去。
“都下雨了你还出去干嘛?”
秀儿纳闷地唤住她,听君回头笑了一笑。
——我去他那边看看……
“他有什么好看的?这么多人伺候,你还怕他冷着冻着不成?”
听君说不上理由,也许只是直觉上有些担心罢了。
秋亦的院子里一向比较冷清,他素来不喜人伺候,晚上丫头小子都回得早,如今这般时候了,四下里静悄悄的,半个人影也瞧不着,可他屋里的灯尚还亮着。
听君走至门边,手刚碰得门扉,那门就悠悠开了。桌上一灯如豆,白烛已燃了半截,烛腊顺着烛台流到桌上,结得硬邦邦的一层。
秋亦就伏在案几上,呼吸浅浅淡淡,看起来睡得很熟。
门外的凉风习习,听君本想唤他起来,俯下身时见他梦里尚眉头不展,心里不由一软,只得去床上寻了毯子来替他盖着。
又伸手在他手背上试了试,自床头取了暖炉来搁在他腿间。待一切备好,她才松了口气,推门出去。
屋外雨声潺潺,隔了没多久,秋亦方缓缓直起身,手里的暖炉温热异常,他捏了捏背上的薄毯,双眸望着眼前的灯烛,瞳里神色复杂。
*
这几日,庄子里为了秋老爷的病忙上忙下,府上的下人虽都知道于情于理,秋家这家业多半会落入三少爷手中。但又因四少爷和二小姐的狼子野心,毒辣手段,众人又十分忌惮。时候未到,眼下说什么都为时尚早,更何况,秋夫人那边还麻烦着。
接连下了三五天的雨,今晨天才晴朗起来。
朱管家在窗边左右张望了一阵,小心翼翼关上,回身走到秋亦跟前。
“少爷有没有觉得,近来好像太过安静了一些?”
“是么?”秋亦淡定自若地提了笔,在宣纸上点了几点,也没看他。
“兴许只是你看着安静罢了,东边那两个院子的主儿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老仆正是这么认为!”朱管家甚是赞同地捋了捋青须,思索了一阵,肃然道,“老爷大限将至,他们二人这会子没斗起来,只怕是已经联了手,少爷,您可得提防着点。”
“他们两个虽然不合,但都视我为眼中钉。如今这节骨眼上,除了联手也别无他法。”秋亦换了只红笔,在画中的枝头上补了几朵红梅。
“少爷既然已经看透,不知有什么打算没有?”
秋亦收了笔,扬眉一笑:“对方尚且按兵不动,我们又何须着急?”
见他如此淡然,朱管家欣慰之余不免还有些顾虑:“依老仆所见,不如再在院子里加派些人手,少爷以为如何?”
“这些人加不加又有何用?”秋亦取了巾帕擦手,淡淡道,“若他们想雇杀手,单凭府上的家丁还不够挡半盏茶时间;若他们此次又想玩阴的,你就是加派再多人手也是无用。”
“少爷高见,老仆自愧不如……”朱管家谄笑了两声,忽然想起什么事来,往他跟前凑了凑,压低嗓音。
“云姑娘近日常常从夫人房里出来,那时候都是挑着您出门去的,这里头保不准有什么猫腻。”
不知是不是听他提起听君,秋亦握笔的手徒然一抖,一大滴墨汁在纸上晕染开来,他望了一眼手边还摆着的暖炉,漫不经心地应道:
“哦,这样。”
“少爷,不是老仆多嘴。”朱管家抿了抿唇,撞着胆子进言道,“云姑娘可是与您走得最近的丫头,暂且不提她有没有居心。就是没有,也难保不被旁人利用,少爷这几日还是莫要让她服侍了吧?”
“我自有分寸。”秋亦搁下笔,仍是敷衍地整理着桌上的书籍。
朱管家看得心急,斟酌了半晌,又道:“少爷,您可别忘了,当年那往饮食中下毒的正是照顾您起居的木婶子。这一时失策不要紧,切莫重蹈覆辙,一错再错啊!”
“行了。”秋亦听着心烦意乱,摆手让他出去,“我知道该怎样做,犯不着你来提醒。”
“……”朱管家见他语气不善,也知晓会有此后果,低低叹了一声,规规矩矩地退了出去。
院子里花开灿烂,阳光满地,他复取了一支笔来,在纸上勾勒,却不知为何,笔锋越来越乱越来越抖,秋亦狠狠掷了笔,把那画纸卷成一团扔在地上。
日光透过纱窗打在他衣袖之上,他调整着急促的呼吸,看向窗外景色,花红叶绿,鸟雀蹁跹,竟无力再动弹,只怔怔出神……
今夜月亮朦胧不清,秀儿才做完事回来,一推门就听见听君抚着胸口在那儿猛咳不止,这架势像是得了什么绝症一般,闻之骇人。
她赶紧上前倒了茶水喂给她喝,不想听君却将手一抬,示意不用。
“你这是怎么了,自打外面回来后就整日整日的咳,没完没了的,我瞧着怕,偏偏大夫看了还说没病。”
听君坐在床沿歇了一会儿,待得气息平复才摇了摇头。
——我自己也奇怪,没由来便觉得嗓子痒,仿佛有什么东西哽在那儿。
“我看你这病玄乎。”秀儿惴惴不安地望着她,“是不是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听君好笑地在她额上轻轻一戳。
——瞎说,这如何可能。
“哎,改明儿咱们还是寻个好大夫来瞧,照你这么咳下去,非得咳出血来不可。”她提了茶壶正要去煮水,一回头见得听君拿了一包药也往外走,不禁怪道:
“你又要去熬药喝?”
——这药挺好的。
听君朝她扬了扬,她煎的是上回在杭州那独眼大夫给她开的方子,虽然秋亦一直嗤之以鼻,她私下里却仍日日煮了来吃。算如今已有一个月了,尽管没见嗓子有所好转,不过精神气力倒比从前好了许多,想来有益无害。
“随你了。”秀儿也懒得多管闲事,“我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