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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阑想，怪不得她觉得这宅子空荡荡的，原来家具什么的都被人偷走了。
等等……
“你说有人私闯进去，然后砸东西？”
“是啊，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一样，但是没找到，就又走了。”
找东西……
无阑沉吟着回到自己下榻的客栈。
不……不一定是找东西……
也有可能是在找人……
一年前的时候，她在婺城杀了徐俊彦，在那里捅了一个天大的篓子……
无阑的心口慢慢发凉。
猛地站了起来，伏在桌前写了封信交给了无殇城驻扎在清河的分部探子，令他们无必要以最快的速度查清此事。
第1663章 伪金主（137）（）
她严令吩咐下去的事情，无殇城的人办得还是很快的，特别是她写明了许多线索。
得到结果是在第二天早上。
看着写着结果的那薄薄一张纸页，无阑却觉得有千钧之重。
阿疆娘和闻娇都被杀了。
杀她们的人有九成的把握是徐家的人。
无阑眸色深沉地放下那张纸页，抬头望着天边慢慢露出的鱼肚白。
脑中却忽然闪现那一日杜疆癫狂的大叫。
是了，杜疆一定是知道的。
这种事只要有心调查一下，很快就能查到真相，毕竟那对母女也不是什么位高权重之人。
以杜疆现在的地位，他肯定是知道的。
徐家的人为什么莫名其妙去杀一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
还不是因为她们跟那个杀了徐俊彦的女刺客有牵扯？
是她害了阿疆娘和闻娇。
无阑将唇瓣抿成了一条直线。
可阿疆为什么要跟和徐家同流合污的杜家混在了一起，甚至成为了杜家的忠实拥趸……
他恨的不只有她，恐怕还有无殇城吧。
无阑从喉间轻轻地发出了一声叹息。
忽然想起当日那个老实含泪的妇人，以及那个浓眉大眼活泼大胆的闻娇，她们死的时候在想什么呢？
一定很后悔听她的话搬了家吧……
*
无阑动身离开了清河，离开的时候，没有跟任何一个人说，包括纪黎疏。
她又回到了东乌。
并派人向杜疆呈了拜帖。
遇雪落在了她的书房窗头，无阑从它的爪子上收到了公子的回音。
对于她拒杀杜疆的回音。
公子并没有答应，但可以表示将此人暂时延后，无阑没有再回，站在窗边伸指点了点鹰隼的小脑袋瓜子。
“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小东西！当初是谁在鹤唳岭喂了你三年，结果遇到了公子，便昏头转向了，认不出谁是主人了！”
遇雪发出一声啼鸣，扑棱着翅膀就要飞走，还是无阑按住了它的爪子，“这几天就留在这里，明日我带你去见一个故人。”
原本的主人都发话了，遇雪自然也没走。
第二天，无阑便带着它去了杜疆的府宅。
仆人一路引她去了后花园，花木扶疏之间，来到了一个精致的回风八角亭。
亭内杜疆已经在了，孱弱白皙的面庞似不胜寒风，身后高大稳重的青年面无表情。
听到声音，杜疆朝这边看了过来，漆黑的眼瞳深邃无波，颜色淡白的嘴唇微微勾起，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浅笑，“无阑大人来了。”
如此疏离，如此陌生。
当年的丫头和阿疆，恐怕都不会想到，四年后的今天，他们会是这个样子吧。
一声嘹亮高亢的鹰蹄忽然响起，遇雪直直地朝这边飞来，落在了亭子的飞檐上。
杜疆眼中露出一丝夸赞之色，“这可是无阑大人的鹰隼？看起来很是凶狠勇猛。”
无阑抿唇看着他，略略点头，“是的，这是我和闻疆一起养的鸟儿，可惜他死得早，看不到遇雪已经长成这副样子了。”
杜疆低垂了眼眸，呵呵一笑，拢在袖中的手掌却狠狠捏起。
第1664章 伪金主（138）（）
“是啊，闻疆公子英年早逝，实属可惜。”杜疆低眸叹息。
无阑看向他身后的那位青年，“不知这位公子是……”
“他叫章子豫，是我的贴身仆人，毕竟我的双腿……比较麻烦。”杜疆淡淡道。
“仆人？看他的样貌气质，不像个仆人，到像个世家公子。”无阑慢慢道。
“无阑大人实在是恭维他了，他可没有公子的命。”杜疆微微摇头笑道。
“好了，子豫你先退下吧。”
似是不愿谈论他，杜疆直接道。
章子豫默不吭声地看了他一眼，便顺从地离开了。
待他离开，杜疆才慢慢抬眸看向无阑，苍白的唇角噙着一丝笑意，“无阑大人，此次主动前来拜访可是有何要事？是想好了要和我杜家合作吗？”
无阑静静地端详着他，“非也。”
“哦？那是为何？”
无阑吹了记口哨，遇雪盘旋而下，落在了她的手背上。
“鹰隼是有灵性的，闻疆曾经喂过了它一个月。我觉得，它应该还认识闻疆。”无阑慢慢道。
杜疆轻声一笑，神色有些漫不经心，“哦？那又如何？”
“我觉得杜公子很可能就是闻疆，所以我让遇雪来试试，看它认不认得出你来。”
杜疆猛地笑了出来，好似听到了什么很有意思的事情一样，“一只飞禽，才喂养了一个月，就算是真正的闻疆公子在这里，这鹰隼也不一定能辨认出来吧。”
无阑亦浅浅勾唇，“杜公子可愿陪我试试？看看它到底认不认得出来。”
“哦？怎么试？”杜疆微微挑眉。
“我捡到它的时候，它才刚刚破壳而出，我没有耐心喂它，所以都是闻疆喂的那个时候遇雪身上还没有很多毛，闻疆最喜欢去挠它翅膀下的那块地方，别人挠遇雪都不高兴，会跑开或是扑棱着翅膀就飞走了，但只有闻疆不会。如果是闻疆挠它，遇雪就会一直用翅膀去扇他，那个时候遇雪身上就只有一对肉翅，每次闻疆看着它傻乎乎的模样，都要为它的蠢笨笑上很久。”无阑说得很慢，很细致，仿佛带了满满的回忆一般。
杜疆也静静听着，乌黑的瞳仁中半点情绪也无。
无阑伸出了站在她手背上的遇雪，然后自己动手挠了挠它的翅膀下面，遇雪顿时便扇着翅膀飞高了。
待得重新让遇雪立在她的手上，无阑抬起一双莹润乌黑的眼瞳，“来，杜公子，你可以试试。”
杜疆看着她的眼睛，忽然便神使鬼差地抬起了手，动作有些僵硬地挠了挠方才无阑挠过的地方，遇雪却不飞了，扑棱着翅膀打他的手，灰白的鸟喙不停地发出啼鸣。
“杜公子你瞧，它不飞呢！”无阑眼眸中渲染了低低的笑意，阳光层层叠叠地落进去，好像泛起了丝丝涟漪。
杜疆忽然有些烦躁地挥开了手，遇雪叫了一声便飞上了天空。
他抬起一双冰冷深邃的眼瞳，忽然喊出了一个阔别多年的称号，“老大，你当我傻子吗？”
无阑忽地便笑了，眼尾慢慢勾起，笑颜动人，带着说不出的风情。
第1665章 伪金主（139）（）
遇雪根本就没有这种属性。
所有人挠它翅膀下面它都飞不起来，因为那一块是翅膀的发动中枢，你去挠了，把它按住了，它是无论如何也飞不起来的。
刚刚无阑不过是做了一个极快的假动作罢了。
如果是当年的阿疆，一定会傻乎乎地信以为真，但如今的杜疆，精明程度却不只上升了一点点了。
“怎么？你终于肯承认你是闻疆了？”
“有什么不敢承认的，我只是不愿再沉湎于过去。”杜疆气定神闲地道。
无阑支着下巴看他，“你恨我，为什么？”
她当然知道为什么。
当时杜疆疯言疯语把什么都交代了。
但清醒的杜疆却一定不记得这些事了。
杜疆果然不记得了，闻言抬眸冷冷地觑着她，“当年我掉进深坑，你为什么不救我？”
看起平静的话语中，却不知道蕴藏了多少隐忍与憎恨。
无阑怔了一下，“没有不救你，我在洞口一直喊你的名字，还让遇雪下去找你，然后它只叼上来了一块你的衣角，满是鲜血。”
“然后你就以为我死了？”杜疆讥讽地勾起唇角。
“是啊，我在洞口坐了三天三夜，一直喊你的名字，却从来没有听到过你的回应，我以为你死了，毕竟那个洞，那么高，那么深。”无阑慢而平静地道。
当年的丫头不过是来鹤唳岭训练的孩子中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一个，她没有任何能力，也没有任何办法，她以为阿疆已经死了，永远地死在了那个坑里。
她是伤心过的，怎么会不难过，刚认的小弟，她才刚有亲人没多久，便死了。
只是那个时间的她就已经很早熟了。
早熟到不会哭泣，不会难过。
杜疆的神色一直很平静，他慢慢地掀起唇角，“你只等了三天，便完全放弃我了呢，但我在那个坑底，却呆了足足两年。”
“你是怎么出来的？”
杜疆漆黑的眼眸犹如一道深邃的漩涡，任何情绪都不复存在了一般，“爬出来的啊，一次又一次的尝试，一次又一次的摔落，我想计算一下我爬过多少次，但太多了，我真的数不过来。”
“你就是在那里，练成的鞭法？”
“是啊，我出不来啊，用手爬不出来，我便用藤条。”杜疆的神情漫不经心极了，好像这一段对他来说极其痛苦的往事只是一件小事而已。
无阑轻轻叹了口气，忽然伸出了手，主动握住了他的手。
入手的寒冷让无阑微微一惊。
昔日滚烫供她取暖的手掌，如今却比她的还要冰凉。
他的身体究竟破败成了什么样子啊……
杜疆没有反抗，只是用一双清冷的眼眸淡淡地睨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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