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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蓄地表示对他们外交礼数的抗议。
但我心里明白,他只要搬出史鼎来,我就得承认这待遇不知强了多少倍了。
但他却并没有冷笑着这样回答我,而是慢慢在椅子上坐下,定睛看了我一阵子,不说话。
不过,他这个人就有这种威势,不说话比说话更让人感到压力。看他这眼神,我不由得心中发毛,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啊。
他终于开口说话了:“晨先生,不得不郑重告诉你,本府已经把你们的那些辩解之词上达我邦皇上。皇上圣明,明察秋毫,已认定此次反叛,就是你们暗中支持操纵的。如此敌对之举,绝无和解可能!”
这番话可是如一桶冰水,让我从头冷到脚,在戴力结束对我的“审判”后,本来我还抱有几分希望,至少也会有第二次审判什么的,或者被带到皇上本人那里,由他亲自来会话,想不到这下步的机会根本没有了。
其实,我到达时就感到情况严重,原来过于乐观了,太高估了自己的口舌之能,错判了形势,这就要付出生命的代价——如果我没有安全保障器材的话。
“这么说,贵邦根本无意和解了?既如此,也罢,我邦对此深感遗憾,这错失了对双方都大为有利的时机。”我不太熟练地使用着“外交辞令”,心中也确实感到失望,我担任职务后所有交涉都成功的纪录将彻底作古了。
戴力却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做了个手势,就见后边跟着的那个平民打扮的人,有点畏缩地走上前来,将手里拎着的盒子轻轻放在桌子旁,弯腰打开盖子。
这时,我才发现他原来拎着的是个食盒,他将盒子里的东西往桌子上放,原来是四盘颇为精致的菜,还有一瓶酒。
这时戴力又说话了:“听说这里中午也没有给晨先生准备午饭,也好,就请先生此时用了上路吧。”
我并没有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便说:“那就不必了,既然贵邦不肯接受我邦的辩白,本使的使命失败,晨某需尽快回去,秉报情况,这顿饭就免了吧。”
“那可不行,几千年的规矩,可不能在你这里破了。上路的人,当然不能饿着肚皮,否则到阎王爷那里,也要责怪我们这边太苛刻了。”
戴力没有回答我的话,倒是他后边的跟班像是很轻松地说。
“是啊,别说先生还是个外邦的使臣,就算是罪大恶极的奸人,上路前也要给他一顿酒菜呢。”另一个解释般地说。
我心中大惊,原来这是一顿走上不归路的送行酒啊。
虽然并不恐惧(因为确信能逃走),我还是不由自主地说了句:“你们不能这样!两国交兵,不斩来使,这算什么?”
这时,戴力很平静地回答:“这就叫‘来而不往,非礼也’。杀了你,也算是告慰无辜送命的史侯在天之灵。圣上已授命下官监斩,请先生还是好好享用这顿人间最后的酒菜吧,至少到阎君那里不是个空肚之鬼。”
我心想,什么人间酒菜,不过是一些虚拟食品而已,你们是离不了,但对我却半点价值没有。
不过,也进来这么长时间了,而且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也确实该给虚拟的胃弄点虚拟东西糊弄下了,便说:“好吧,我已经跟你们说了,杀史侯的事纯粹是卜思潇个人所为,和我毫无关系。但你们执意要算在我邦官方所为
,非要杀我,我也没有办法。那就谢谢酒菜了。”
戴力从椅子上站起来,做了个邀请的手势:“晨先生,请坐下来慢用,不必着急。”
我也就不客气地坐下来,拿起筷子端起酒杯,就吃喝起来,这一吃,不禁叫了起来:“噢,这还是红楼菜呢,我吃得出来。临死前能吃上这么好的东西,也是件幸事啊!”
戴力仍是不动声色地说:“本府闻听先生十分喜欢这一口,特意让那里的酒家送来的,可并非这里做的牢饭。”
我心中一动,他连这也知道啊,还特意让酒楼送来做我的上路饭,对我还真算很客气了。对比起来,那个史鼎上路时可是吃的是一板刀啊。
“原来如此,晨某真心感谢戴大人了。只是不知何时让我上路?今天已经过了午时三刻,只怕要等明天了吧?”
“不,对不住了。等先生用完饭,就会用送先生走,在街市上还要走走,然后再转到刑场。明年那时,就是先生的周年了。”他紧盯着我的脸,不紧不慢地说。
我摇摇脑袋,边吃边喝边说:“这个可不大合规矩啊,自古以来,行刑都要挑午时三刻,让人连鬼也不得做。在你邦皇上眼中,我也是个罪大恶极之人,错过了这么个阳气最盛阴气即消之时,岂不是可惜?明日再行刑,让晨某能在贵邦度过一个晚上,再做几个美梦又何妨?”
他面露笑意,慢悠悠地说:“圣上意旨岂容讨价还价?再说,行刑之处又是午门刑场,阳气最盛,什么时辰行刑都无妨。”
“原来贵邦还有个全天候的刑场啊!看来晨某是无缘再见明天此处的初升朝阳了。可惜,遗憾哪!”
我叹息一声,一口把杯中的酒饮尽,心里想,先给他们制造点悲壮的气氛吧,逃走后他们印象会更深的。
因为又吃又喝又唠嗑,这顿饭我吃得很慢。我看得出,戴力的几个随从都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流露出厌烦、鄙视的表情,但戴力则一如平常。虽然屋里仅有的一把椅子让我占着,他得站在那里,但他仍是从容自在,站着时纹风不动。
等我终于放下筷子撂下杯子,酒店那个伙计将桌子收拾干净后,戴力才又用平静的语气问道:“晨先生可还有什么遗言?或者有写给家人的信?本府已备好了纸墨。”
我踌躇了下,说:“也好,晨某那就随便写一写了。”
果然,纸墨现成,我拿起笔,沉吟了下,便在纸上落笔,写下了我在虚拟世界的留言:
“已过不惑年,命殇心未安。
屈平恸哀郢,李斯叹黄犬。
家国孰轻重,鸿毛挑泰山。
常思子卿苦(注1),常叹武穆冤(注2)。
景仰如海阔,思齐慕先贤。
蚁命归尘土,汗青写新篇。
头颅望国门,不瞑目永圆。”
戴力偏过头,仔细看了看,说:“与先生相遇观华园,见识了先生的文笔,常思想不知何时能与先生切磋一下做诗,没想到与先生相别之时,又见先生笔墨,这可真是一种缘分啊。不错,果然情感充沛,豪放大气,以此报答家国,亦以足够。”
我不由得笑了下,也是的,有多长时间根本也不做这类古体诗了,偶尔一写,都是在这虚拟的古代之时,更巧合的是,两首诗竟都是与这戴力有缘,让他赶上了。注1:苏武的字。注2:指岳飞,追谥武穆。
第97章 游街赴法场(二)()
可能写这样体裁的诗,真得与时代吻合,方能触景生情,似乎一点不费力就写出来了。
虽然我已准备到时候就“开溜”,但在此前,还是先让他们看看我们和谐国人不怕死的精神吧,至少可以震慑震慑他们。
“好吧,饭也吃了,言也遗了,该到上路之时了吧?”我问道。
他似乎有些意外,看着我说:“先生已经准备好了?倒催促起我们来了。”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么,‘伸头是一刀,缩头也一刀’,既然就是这么个命运了,再延搁一会儿又能怎样?”我反问起他来。
“先生倒是视死如归啊,让人佩服。好吧,既然先生准备好了,那就请吧!”
我自己当然知道,我可根本不是什么视死如归,没那么高大的形象,因为我知道前面所谓的不归路,正是我逃跑的快速通道,而且在这个充满恶心气味的牢里待着,也实在特别难受。
我在前边详细写了公司为我准备的逃生保证,就是不想让大家误会,把我当成什么英雄,也不必为我的生命悬着心。
不过,我也想好了,一定要等到实在一点希望也没有了,再采取逃跑这个下策。
我始终在心里抱着一丝希望,那就是他们在考验我的诚意,我得经受住各种考验。牺牲未到最后关头,决不轻言牺牲,逃跑不到最后一刻,决不轻易逃跑,否则,就意味着永远和这个虚拟世界说再见了。
到了院子里,我看见外边已来了一整队的禁军,足有一千多人,队伍严整,刀枪鲜明。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这些崭新的装备正是拍片时我们送给他们的。
更让我大吃一惊的是,队伍前边,居然还有两个人手持ak-47步枪!
看来,终究有这种武器落入官军之手。还好,只有两把。
接着我就看见了要送我上路的囚车,两匹马拉着,车上有个木头笼子,我曾在无数的影视剧、连环画中看见过。
被押在上面的刑犯,有坐着的,也有站着的。眼前这一辆,是坐式的,可以很舒服——不,这个词不恰当,算是可以不太费体力地走过这难忘的路程。
四个神机府的公差将我连拽带扶,弄进了囚车笼子。随即,我头上的虚拟官帽子也被除了下去。系统自动生成的长发便从头上垂了下来,不用照镜子,我估计我的模样立刻就向囚徒靠拢了。
不过,值得安慰的是,我的那身衣服倒一直没给我除去,这让我觉得还保留了一丝尊严。
笼子底下还有一堆稻草,虽然看样子污秽不堪,甚至有斑斑点点暗红色疑似血迹的东西,但我也别无选择,只能坐在上边,还好,至少比直接坐硬板子舒服些。
已是下午时分,我估计有两三点钟左右吧,正是夏天里最热的时候,火辣辣的烈日从上面倾泻着热流,不过,从阴湿的牢子里出来,我甚至觉得这么晒晒还挺舒服呢。
这时候,我看见一顶轿子从外边抬了进来,戴力从府里走出来,向我这里看了下,就坐进了轿子。
我不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