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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人？”
“此人来自万圣谷，名叫秦永言”
“万圣谷？不是早就被人给灭了吗？”
姜元魁将这个词语念叨了一遍，脸上顿时就露出了一丝似笑非笑的笑容。
看得出，岱屿岛和万圣谷之间似乎还曾有过一些不愉快。
姜元魁琢磨了一下，这才冷冷的对传话族人说道：“看样子那些老东西是真的死绝了，现在一个永字辈的小辈居然也想来见我？让他滚！”
闻言，传话族人脸上却出现了一种极其为难的神色。
犹豫了一下后，他才小心翼翼的说道：“族长，那人还说了他，他是，陈先生的岳丈”
“陈先生？”
姜元魁愣了一下，随后便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得，但却又不敢确认，于是便皱着眉头问道：“哪个陈先生？”
“就是在太行山一剑飞仙的那位”
姜元魁沉默了。
足足沉默了好一会儿后，他这才一脸郑重的说道：“让他来见我。”
“是，族长。”
绮霞峰下。
秦永言一袭素衣长袍傲立于山门前。
虽被称为峰，实际上也就几十米的高度。
远远望去，倒是可以看到山顶宗祠的飞檐翘角。
可能是因为岱屿岛很久没有陌生人出现了，所以秦永言往那儿一站，便有无数姜氏族人忍不住前来窥视一番。
秦永言如同老僧入定一般，足足站了约莫有十多分钟后，前去报信的姜氏族人才匆匆赶了过来。
“秦先生，请随我来。”
随后，那人便领着秦永言来到了宗祠外的广场上。
秦永言一直默不作声，到了广场以后，却将视线放在了一旁的青铜巨鼎上。
这座巨鼎
万圣谷曾经也有一尊。
秦永言在广场上并没有等候多久，一名穿着棕色锦绣袍服的男人便大步流星的走了出来。
此人的年纪看上去跟他差不多，估计也就四十来岁，但语气却是略显狂傲。
一见到秦永言，这人便颇为不耐的问道：“说吧，为何而来？”
“晚辈秦永言，见过姜先生。”
修行之人，自然不能以外貌论理。
姜元魁的态度虽然不好，但秦永言却是朝着他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姜元魁自然有他狂傲的资本。
毕竟他的年纪、辈分可比秦永言高出太多了。
然而。
当姜元魁靠近秦永言以后，他才突然发现
秦永言居然已经踏入天人的境界，这点倒是令姜元魁感到格外的惊讶。
区区一个永字辈的小辈，论年纪应该也就四十到六十之间，可他居然已经踏入天人了？
这样的修行资质即使在姜氏一族里也很难见到，怪不得此人敢独自登上绮霞峰求他一见。
姜元魁皱着眉头打量着秦永言。
秦永言见他不回话，便拱手行了一礼，直接说道：“晚辈知道岱屿岛向来不许外人踏入，这回之所以贸然前来，是有一事想请姜先生解惑。”
“且说说看。”
因为姜氏一族传承较为完善的缘故，所以自古以来就有很多修行者想要登岛求教。
一般情况下，如果不涉及太多隐秘的话，或者恰逢那段时间心情还不错的话，姜氏族长都会为之解答，也算是与外界结个善缘。
如此一来，姜氏一族的名声自然是愈发响亮了。
“多谢先生。”
秦永言再次行了一礼，随后便缓缓开口道：“晚辈有一独女，八岁便入驻宗祠成为玄女弹指一挥二十载，小女也已出嫁生子，过上了安稳幸福的生活”
秦永言语气平和的叙述着。
可姜元魁听到玄女二字的时候，眉头却当场就皱了起来。
因为他已经猜到秦永言想问什么了。
果不其然。
秦永言说了一番看似絮叨的家常话后，最后却将话锋一转，忽然说道：“晚辈的内人也是玄女，所以晚辈很清楚，玄女大多活不过四十”
“这样的悲剧之前已经上演过一次，如今却又发生在小女身上”
“说句对先祖忤逆的话”
“如果时光能够重来，即使拼上这条命，晚辈也绝对不会让小女成为玄女！！”
“可惜”
“为时已晚，现在说什么都迟了”
说到这里，秦永言却是抬头看了姜元魁一眼，然后才一脸郑重的说道：“晚辈听闻姜氏一族的玄女大多会得善终，故而冒昧来访，只求姜先生能为晚辈解惑，救救我那好不容易才过上一段好日子的女儿”
说完，秦永言便再次弯下腰，十分恭敬的朝姜元魁鞠了一躬。
姜元魁默默的看着秦永言。
足足沉默了好一会儿后，他这才沉沉的说道：“先起来吧。”
闻言，秦永言顿时面露喜色。
正准备出言答谢的时候，却又听姜元魁悠悠叹道：“很抱歉
“这件事，我也帮不了你。”
345 蓼莪（）
海风翻过山头越过树梢，带着片片落叶，轻轻飘到了宗祠外的广场上。
听到姜元魁的答复后，秦永言顿时心里一沉，连忙躬身恳求道“晚辈也曾听闻，姜氏隐秘从不对外人提起，只是此事事关小女性命，晚辈不得不慎重待之……”
“先生乃一族之长，其中若有什么为难之处，晚辈倒也可以理解……”
“只希望先生能够提点一二，为我那苦命女儿指出一条明路……”
“如此大恩，晚辈必当时刻铭记于心……”
“有劳先生了！”
说完，秦永言就再次向姜元魁鞠了一躬。
他话里的意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即使姜元魁碍于族规不便透露，那也可以从旁提点几句，好歹给个努力的方向，然后他再朝着这个方向去寻找解决问题的办法。
这个要求看上去并不过分，但姜元魁却不知怎么的，听完秦永言的话后，却是面无表情的回应道“我已经说过了，这件事我也帮不了你……”
“请回吧。”
说完，姜元魁竟是一拂衣袖，转身朝着宗祠走了回去。
“姜先生！请留步！”
秦永言不由大急，忍不住上前几步，想要和姜元魁再说几句话。
可这时，一个年轻人却以极快的速度出现在他面前，然后伸出右手把秦永言直接拦了下来。
“族长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你请回吧。”
秦永言看了年轻人一眼，才发现这年轻人居然是个天人级别的高手。
一时之间，竟让他有进退不得。
秦永言面露挣扎之色。
犹豫了一下后，他却是当着这个年轻人的面，猛地将膝盖一弯，‘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
“还望姜先生大发慈悲，救救我那可怜的女儿吧！”
堂堂一位天人，如今居然做出这样的行为，着实让这年轻人感到有些惊讶，于是便情不自禁的看向了姜元魁，想要听听他的意思。
姜元魁停下了脚步，但却没有回头。
“不是我不帮你，而是没办法帮你……”
“她在成为司命玄女的那一刻，命运就已经注定了……”
“你现在才后悔，是不是有些太迟了？”
说到这里，姜元魁却忽然侧头那看了年轻人一眼，然后说道“丰彦，替我送客吧。”
“是，族长。”
被称作丰彦的年轻人点了点头，随后便伸出右手，对秦永言说道“秦先生，请回吧。”
秦永言跪在地上沉默了许久。
最后才轻轻摇了摇头，十分落寞的说道“罢了，今日叨扰了先生，还望先生莫怪，晚辈就此告辞……”
说完，秦永言便起身朝着山下缓缓离开了。
一边走着，一边听着海边不断响起的汩汩涛声。
秦永言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得，脸上顿时出现了一丝自嘲似得笑容。
当初是他亲手把秦若盈送进宗祠，如今对此却又追悔莫及。
而他之所以会后悔，一切却还是因为那便宜女婿。
秦永言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
万圣谷。
后山小院。
当陈曦面对众人，掷地有声的喊出‘我们回家’的时候，就像一记重锤打在了秦永言心口。
声如洪钟，落地惊雷！
也让他彻底醒悟了过来。
曾经眼睁睁的爱人在自己怀里死去，秦永言很痛苦，但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痛苦。
关于司命玄女的一切，对于村子里每一个人来说都是再正常不过的。
在大家认知里，成为玄女永远都是一件极为光荣的事。
哪怕……
他们明知玄女会短寿。
成为玄女最光荣，这就是万圣谷自古以来的思想观念。
八九岁的孩子懵懵懂懂，长辈们都说玄女好，孩子们自然愿意成为地位崇高、受人尊敬的玄女。
直到成年，直到因寿命耗尽提前死去。
她们始终认为，能够成为玄女就是她们的福气。
一切的一切，早已根深蒂固。
秦永言现在总算明白自己当初为什么会感到痛苦了。
人活一世，究竟为了什么？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能够看到女儿长大，过上幸福安稳的生活，想来才是最有意义的。
至于其他的……
都不重要了。
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所以秦永言踏入天人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来岱屿岛寻求帮助。
规矩既然是人定下的，自然可以破例一两次。
但很可惜……
秦永言能力有限，面子不够大，姜元魁显然不可能因为他就坏了族规。
他是不行，却有人能行。
想到这里，秦永言不禁呵呵笑了起来。
只是那笑容中却有着几分落寞、几分不甘，同时又有着几分慰藉感慨。
老了啊……
没办法再像以前那样照顾好女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