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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谅你和你的无名指-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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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亦绾浑身不自在,插好了门销,怏怏地躺在自己卧室的床铺上,就着微黄的壁灯,拿起枕边的那本从同桌柳菲菲手里借来的《许愿树》开始看起来,可是才翻了几页,就没了兴致。
    撂下杂志期刊,关上灯火的时候,有一丝清冷的月光从密密麻麻的窗纱的缝隙间漏进来,如水晶碎钻般洒在她的身上。
    可是合着眼睛就是睡不着,她痴痴地从窗户玻璃里看着天上的那轮皎洁的明月,竟然满脑子的画面还是那个阴魂不散的家伙,阮家明。
    家明还是睡在妹妹萧亦萱的房间里,两个人之间就隔着一块半旧不新的木板。
    当整个屋子都安静下来的时候,亦绾连他沉重均匀的呼吸声都可以听得一清二楚,就像迷迷糊糊里她在他的背上触摸到的那种支离破碎的温柔。
    她忽然心突突地跳起来,像有无数只小鹿在心头那滋生出来的茂密的森林里乱撞。
    然而,小鹿还没撞完,就从隔壁传来了门把‘咔嚓’一下转动的声音,让亦绾原本就乱糟糟的心更加焦躁不安起来。
    她竖着耳朵摒息凝神地静听,屋外脚步窸窣,摩挲着细沙粉末的水泥地,沙沙作响。然后是堂屋里灯掣‘啪’地一下被打开的声音,混杂着噼里啪啦的声音。
    亦绾整个人都腾得一下从床上坐起来,那家伙竟然跑过来敲亦绾的房门。
    他想干嘛?
    亦绾的第一反应就是,劫财还是劫色?劫财不至于,他家有的是粉红色的钞票,劫色?亦绾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还没刚发育起来的胸部和完全没有玲珑曲线的身材,然后如释重负得摇了摇头。
    管他呢,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再说了,如果我拒他于千里之外,说不定他还盘算着我心里有鬼呢,开就开,谁怕谁?
    亦绾开门的时候,他就那么半侧着身子倚在门框上,淡黄色的光晕迷幻地跳跃在他的眉目之间,像一朵粉妆残褪的合欢花,微雨香硝里,敛了几分沉醉的情丝,却添了一丝温润的柔情。
    亦绾有些怔忡地看着他,爸爸的白色t恤穿在他身上虽然有点大,但却有一种奇异的熨贴,泡沫里的茉莉香味还残留在他不温不火的笑容里,亦绾开门的手突然就停在插销上,忘了拿下来。
    其实他就敲了一次门,连敲门的声音都是温和有礼的。
    他笑着刮了一下亦绾的鼻子,不疾不徐地说道,“傻丫头,才两天就不认识哥哥我了。我说,你家蚊子怎么那么多,这都快九月份了,刚还拍死了几只,吸了一肚子的血,估计是吃饱了撑着了,飞不动了,”他说完又摸了摸下巴,故作深沉地沉思了半晌,接着自夸自谈地说道,“不对呀,这蚊子怎么光叮我,不叮你,难道是你家盛产母蚊子?这浑身散发的魅力挡都挡不住。”
    亦绾狠狠地白他一眼,什么烂人,正经连蚊子都开始调戏起来,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
    不过亦绾平生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刮她鼻子,她愤愤不平地捶了他一下,势为扳回一局,不落下风地说道,“谁傻了?你才傻,难道你没听说过蚊子欺生吗,既然你那么讨母蚊子的欢迎,那就牺牲点血以满足一下她们那空虚的心灵吧哈哈
    他忽然被她逗乐了,眉开眼笑地说道,“跟你开个玩笑,你就当真了。”
    亦绾也懒得再理他,只随口说了一句,“谁当真了,你才当真了,还赖人。”
    亦绾觉得两人之间的对话突然多了一丝难以言明的暧昧,她红着脸欲将这惹得自己心花怒放的罪魁祸首拒之门外的时候,他去突然一把拉起亦绾的手腕,摩挲着她手臂上的那道擦过红药水的伤痕,温柔地呢喃,“还疼吗?”
    亦绾完全没有设防到这一招,她条件反射般地缩回手,结结巴巴地咕哝道,“不……不疼了。”声音小得都能说给蚂蚁听,本来红到耳朵根子上的红晕,一下子红到了脖颈巴子。
    亦绾想也没想,赶紧转过身子关上了那道救命稻草般的房门。就在关上门的前一秒,她的眼神与他的眼神对撞的时候,她看到他眼里闪过的一丝落寞,紧紧攥住插销的手就有了片刻的迟疑,然而毕竟,她无法给他安慰。
    她是女孩子,她需要好好保护自己。他们之间不能有行差步错,他们只是萍水相逢,而已。
    亦绾今年十四岁,家明十六岁。都是青葱岁月的年龄,然而他们比同龄人似乎更早熟。这种成熟不是身体上的,而是心理上的。也许都曾在生活里受到过伤害,经历过失去的痛苦,所以他们比密罐里长大的孩子更懂得珍惜彼此惺惺相惜的那份懵懂和渴望。
    只是亦绾越来越不懂眼前的这个阮家明,他生性温和平淡,可亦绾每当靠近他的时候都有一种平静的湖面底下掀起的狂澜骤雨的压迫感。
    亦绾知道他是阮家一脉单传的独苗,也许他的出生让他背负了一种他不愿意承受的负荷。
    当屋子里的一切都恢复往常的宁静的时候,亦绾从床头柜里翻到了自己生日时,表哥送给她的幽蓝色镶白边壳子的复读机,插上磁带,带上耳机,调开按钮,复读机缓缓旋转的齿轮里流淌的依然是她最喜爱的林夕作词的《流年》
    王菲的声音细致缠绵,蛊惑人心,似有一根细细的弦紧紧地缠绕着你的心脏,越收越紧,越收越紧……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
    终不能幸免。
    手心忽然长出纠缠的曲线。
    懂事之前,情动以后,
    长不过一天,
    哪一年让一生改变。”
 第8章 流浪的红舞鞋
    亦绾晚上睡得不好,翻来覆去的,迷迷糊糊中就穿上了灰姑娘的水晶鞋,跌落到了一种瑰丽诡异的梦幻之中。
    也许是当晚月光洒落的清辉太过美好哀艳,像开满伊甸园的玫瑰的花刺,她漫步在城堡的琉璃花厅里,赤着脚踩碎了铺满一地的玫瑰花瓣,却一不留神,花刺抓伤了她最最心爱的芭蕾舞的裙褶,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地哭了起来。
    眼泪滴在手心里,是一粒粒的火红的朱砂,她这才发现赤着的双足也被玫瑰的花刺划伤,一条一条触目惊心的伤痕,鲜血淋漓,却染红了脚上的那双灰姑娘的水晶鞋,原来是天使为她送来了一双拥有神奇魔力的华丽的红舞鞋。她欣喜若狂地擦干眼泪,花丛深处,有像警车的火急火燎的鸣笛声漫过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亦绾忽然从梦里惊醒过来,原来是堂屋里的电话铃声想起来,‘叮铃铃,叮铃铃……”跟催魂似地没完没了。
    亦绾睡眼懵松地揉了揉还没完全睁开来的眼睛,耷拉着脑袋,趿拉着丁子拖,一步一挪地挨到了电话机旁,也懒得看来电显示了,拿起电话就接。
    “喂,您好,请问那位?”亦绾打着哈欠,仍然很有礼貌地和电话那端的人打招呼。
    亦绾口气算温和的了,完全没有因为别人扰了自己的清梦而大发雷霆,谁知电话那端的人劈头盖脸地就来了这么一句,“我问你,是不是萧家?让我们家家明过来接电话。”
    亦绾当时听了就火大,什么玩意,竟然这么没礼貌,听语气像是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干练中还透着几丝强硬的霸道。
    亦绾虽然心里不爽,但毕竟是别人打电话到自己家,她还是好脾气地说,“阿姨,请问您是家明的……”
    “我是她妈,让他过来听电话。”语气依然是干净利落的不容辩驳的强硬,果然是贵妇人当惯了,这霸道的脾气真是绽放地丝毫不留。
    “阿姨,您稍等一会,我去叫醒他。”亦绾懒得和这个霸道的妇人多啰嗦,索性把电话撂在一旁,又一步一挪地走到亦萱的房门口,门是开的,亦绾把头往里一伸,嗬,这家伙怎么那么爱起早,连薄被子都叠得整整齐齐地放在床铺上。
    亦绾没办法,又顶着鸡窝头走到后院的水跳板那里,果然在那里刷牙洗脸。清晨的淡青色光晕洒落在他的身上,他的侧脸,衣服上跳跃着一些水晶色的光点,渐渐地幻变成与水天接壤的深碧色磨砂光影,举手投足间,勾勒出一个少年优雅温润的轮廓。
    亦绾走过去,朝他喊了一声,说,“喂,阮家明,你妈喊你接电话去。”
    家明满口牙膏泡沫地连忙答应了,末了,还不忘在水塘里用毛巾洗了一把脸。然后跳到岸上,从亦绾身边走过的时候,突然停下了脚步,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水,笑着说道,“知道我要走了,也用不着这么急着哭啊!”
    亦绾连忙拍开他的手,想起来是自己梦里的芭蕾舞裙被玫瑰花刺抓伤了而哭,谁知真哭了,而且又让这家伙占了自己的便宜。
    她没好气地翻了个大白眼,“谁为你哭了,自作多情。”
    他却理直气壮,净往自己脸上贴金,“那就是吃你家母蚊子的醋了,放心,昨晚我已经把它们消灭干净了。”
    亦绾听了,却用脚揣了他一下,急忙催促道,“大少爷,赶紧接你的电话去,赶紧走人,少废话!”
    家明这才想起来这茬,飞也似地蹿到了屋里。原来是阮夫人在家明来瓜渡村的这两天里去国外有个重要的商谈会议出差两三天,她本以为自己的宝贝儿子去瓜渡村散散心,当天晚上就会和自己的丈夫一起回来,谁知自己出差回来了,家明还没回来。
    贵妇人的脾气上来了,连一向脾性温和的家明都受不了母亲这样的霸道完全不顾及别人感受的脾气。不过,他还挺怕老妈动不动发脾气就搬上一大堆理由要他还好学习之类,连他考大学将来学什么专业都被安排好了。
    老妈下了一道死命令,今天必须回家,否则她就亲自过来请他回家。家明也只能在电话的这端不住地点头,想想过两天又要开学了,闷闷地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亦绾站在旁边‘噗哧’一笑,戏谑道,“你家纪检委发话了,还不赶紧走人,小心被扒皮。”
    家明只好闷闷不乐地吃了亦绾煮的白米粥,因为自己的白色衬衫和匡威球鞋在前天晚上下雨的时候都弄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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