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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声将乔迪惊醒，慌忙的抬头看了一眼实验台边的沙漏。
果然，上端的沙子已经剩下不足四分之一！
顾不得擦去嘴角的污痕，连滚带爬的站了起来，捡起那把被扔到一边的手术刀，颤抖着双手，冲着那已被切开的伤口而去！
‘呲啦’一声！
刀口从大腿根部一直开到脚踝，露出了森森白骨！
躺着的少年，‘嗷’的一声，发出了非人类的声音，白眼一翻几欲昏迷！
实验台上骤然亮起了一道电弧，将几欲陷入昏迷的可怜少年生生激醒过来，像一双黑手，将快要攀爬上来的少年，再次推入无尽的痛苦深渊之中！
乔迪腿一软，瘫坐在地面上，握着刀的手垂在地面，大口喘着粗气，身上的白袍已经被汗水打透。
乔迪不知道之后的课程是怎么进行的，只觉得自己像一具行尸走肉一般，机械地执行别人下达的命令。
在场的所有学徒都跟他一样，轮流的对实验台上的这具哀嚎的躯体下手。
旁边的实验架上，不仅摆上了乔迪能想到的所有刑具，还有一大批他根本看不出要怎么使用的工具。
每个学徒都选择自己熟悉的工具，对这个和他们一样的同龄人施加折磨！
随着这个少年受到的痛苦加深，试验台周围镶嵌的紫色魂晶也会一颗颗的亮起。
乔迪这才知道其他的学徒为何都是一副恐惧战栗的状态。
每个人一次机会，若是能成功点亮一枚魂晶才算合格。
无论是施加的痛苦不足，导致魂晶没有被点亮，或是下手太重令少年受到了致命伤，激发了溯回法阵，这名学徒都要受到严酷的惩罚！
会由波泊图克亲自指定一名学徒，对那名犯错的学徒，在他犯过错误的同样位置来上一下，让他刻骨铭心地记住自己的错误！
耳边听着那个少年凄厉的叫喊，乔迪感觉自己的精神都快要崩溃，那双布满血丝目眦欲裂的双眼，好像一直在盯着自己。
他也看到了自己那位温文尔雅的老师，露出完全不同的另一面。
最后的收尾工作，由波泊图克亲自完成。
乔迪不认识的那几样工具，在他的手上仿佛活了过来。
俊秀的脸上带着狰狞邪异的表情，稳健的双手在已经发不出声音的身体上上下翻飞！
乔迪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看下去，自己已经没有力气再扭过头。
试验台旁的魂晶越亮越多，终于，当最后一颗紫色魂晶亮起的时候，历经折磨已经看不出人形的少年一阵僵直，发出了生命中最后一声沙哑的哀嚎，结束了呼吸！
整个实验台的法阵光芒闪动，暗红的云雾从碎肉般的尸体上升起，在半空中凝聚成一颗紫红色的六面体魂晶！
从那一天之后，乔迪就算是走上了唤灵师修行的道路。
他只能把自己的内心封闭起来，用冷漠筑起一道壁垒，麻醉催眠自己，不去想每周在实验台上痛苦消逝的生命，不去想身边时不时消失的学徒同伴。
开始修习之后，他才对自己所处的环境有所了解。
这里是北方城市施特劳宾，唤灵联盟十二教派之一，灵魂魔师教派的大本营！
与那些护灵养灵的分支不同，这一教派倾向于针对灵魂层面直接攻击，甚至包括对自身灵魂的改造和利用。
在形式上，也更为激进，不择手段！
绝大多数教徒都对自己的灵魂进行过改造，有人成功，有人失败。
整个教派上上下下，可以说是一群神经病的大聚会！
自己的这位老师，波泊图克，是教派中有名的灵魂分裂学者，高阶唤灵引路者兼纳兹医师。
热衷于包括自己在内的人体试验，自身的灵魂也在一次早期的实验中，发生了分裂。
可惜分裂不完全，让他表现出类似于精神分裂的症状，两面人格交互出现，不仅身体饱受折磨，也给大脑带来了极大的负担。
而受到撞击的乔迪，自然分裂出了一个无意识的子魂，成了波泊图克最好的研究素材。
当时和他一起被送来的那些少男少女，一部分和他一样，被吸收到了教派中，另一部分，成了实验台上枉死的冤魂，经历了极大的痛苦之后，被做成怨灵魂晶。
乔迪没有能力去关心他人的生死，他自己都活得都像是一颗随时会爆炸的炸弹，每天都行走在钢丝上。
这里衣食无忧，有的，只是无处不在的生存压力。
没有价值的教徒会被放弃，成为别人的实验素材！
为了活下去，乔迪只能逼迫自己拼命地学习，展现自己的价值。
他夜以继日如饥似渴的阅读唤灵师的修炼书籍，不分昼夜地泡在实验室和练功房，就和其他的学徒一样。
而和其他人不一样的是，乔迪的灵魂天赋还算不错，半年之后，他顺利的踏入了学徒级唤灵师的领域。
也因此成为了波泊图克的正式弟子，成了少数能在老师研究时陪在身边的人。
学徒的数量越来越多，其中的熟悉面孔却越来越少，有的修炼无望，被派往战场。
更惨的，直接就出现在下一次实验的实验台上！
眼睁睁的例子摆在面前，乔迪越发努力的增加自己的学习量，在提高实力的同时，也成为了一名优秀的研究人员。
这一过程中，不仅让乔迪自身的地位逐渐水涨船高，还有一个人也从中获益丰厚。
这个人，自然是一直在通过乔迪视角看世界的维克托。
乔迪阅读过的每一本书，做过的每一个试验，都同样清晰的刻在了维克托的脑海里。
甚至，因为维克托受到的教育更全面，记忆力和理解力也都更好，他从中学到的东西远比乔迪多得多！
波泊图克在教派中的地位很高，作为他的弟子虽然危险，但得到的好处也是实打实的。
普通教徒接触不到的S级纳兹修炼法《史诗~逝者之言灵》，浩如烟海的唤灵术式，无数珍贵的实验记录，全都对他敞开！
几年下来，灵魂魔师这一远古唤灵师教派的入门修行方法和大批相关的理论知识，已经深深印在维克托脑海中！
如获至宝，价值连城！
就当乔迪和维克托，都以为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去时。
这一天，实验台上新送来的试验素材，敲醒了在自己编织的壳中逃避的乔迪。
锤子‘普鲁’，那个在马车上坐在乔迪左手边的内向少年！
当乔迪走进实验室的时候，波泊图克的实验已经做完了一半。
台子上摊着一具血肉模糊的身体，已经看不出来人类的形状，却还在法阵的维持下艰难地存活着。
那张熟悉的方脸吃力的扭过头来，浑浊的双目看见了伫立原地的乔迪。
那一瞬间，那一双写满了绝望的眼睛仿佛绽放出希望的光芒。
乔迪之前一直都不知道，会说话的眼睛是什么样子的。
但那一瞬间，他发誓，他从那双熟悉的眼睛中，读出了一句话，
“杀了我，求你！”
那一天，是乔迪跟随波泊图克几年以来，第一次犯了重大错误，失手给试验素材造成了极为严重的致命伤，导致其丧命。
十天后，受到了严酷惩罚的乔迪，才挣扎着走下了病床。
此后一段时间，原本就不爱说话的他，变得更为沉默，身边总是像笼罩着一层生人勿进的阴影，低级的学徒见了他都吓得绕开。
他几乎是燃烧了自己的生命来进行唤灵师的修行，配合他的天赋，进程堪称是突飞猛进！
三个月后，他顺利晋级初阶灵魂使徒，主战方向选为分灵傀儡系，一种能够直接灌注灵魂控制作战的武器。
他申请了一枚三个月前送来的六面体魂晶作为驱动主灵，并把领到的这具分灵傀儡取名为‘锤子’。
维克托目睹了这一切，连他所收到的惩罚也感同身受，他感觉自己甚至能听到乔迪内心滴血的声音。
波泊图克对乔迪的晋升感到高兴，亲手送了他一个礼物。
那是一块吊饰，中间是银色星岩钢铸成的等边三角底座，每条边缘都镶嵌了一枚不同颜色的弯月形宝石！
蓝，红，绿三色！
魂具·三月环佩！
乔迪没什么感觉，维克托倒是深吸了一口凉气，终于明白了自己这一场遭遇是拜谁所赐！
成为了初阶唤灵师之后，乔迪总算能正式进入了灵魂魔师教派，有资格前往教派的总部，菲纳维摩陵墓！
在陵墓中，他和其他同期的新晋教徒一起，共同接受洗礼仪式。
乔迪总算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包括当时坐在自己右边的小偷阿比。
他还是那一头黄色短发，只不过这回打理得十分利落。
脸上已不见当初的油滑神色，眉眼之间多了一股傲气，有些咄咄逼人。
两人遥遥对视了一眼，再无交流。
每个人的名字都加上了后缀，以代表身份发生了变化，与过去形成割裂。
乔迪被赐名为乔迪恩德克，姓克米什。
仪式之后，新晋会员按批次去领取代表身份的白骷髅面具。
乔迪的老师在教派中有一定身份，乔迪也得以获得了提前挑选面具的机会。
骷髅面具同样是魂具，全是由真人头骨制成，经过了教派秘法炮制，不仅能够对自身灵魂进行增幅，也能一定程度抵御来自外界的灵魂攻击。
面具中封印着头骨主人的灵魂，能够抵掉一次灭杀性的灵魂伤害。
乔迪对此已经麻木，正打算随便挑一个就走，离开这个冤魂缠绕的地方。
突然，身边另一个人手中骷髅面具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发了疯似的冲了上去，一把抢过了那张面具。
顾不得理被抢之人的阵阵咒骂，乔迪全身心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手里这张面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