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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弦妃子-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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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令解忧惊讶的是,一直对她很冷淡的大王,最近竟时常派人送东西到飞雁宫给她,并不时传她去毡房与他共飮马奶酒,或为他弹奏琵琶。
  她不由得想,难道大王也寂寞?
  自从赛马、放鹰那天,看到大王与桓宁,及他们的儿子在一起的快乐情景后,她就不再对自己的婚姻抱任何希望,可是大王最近的转变,让她发现,与乌孙王作夫妻不如作朋友,因为大王其实是个很风趣,也很聪明的人。
  可惜,她的这个愿望终难实现,因为桓宁的嫉妒心非常强,当她知晓军须靡召见解忧后,便成了嗅觉灵敏的猎鹰,不仅在她与军须靡独处时大闹,还经常不分场合地,对她冷嘲热讽,或恶毒咒骂,于是军须靡不再召见她。
  在这样的冷漠中,解忧非常思念翁归靡;为了不让自己被寂寞和思念压垮,她常常和冯嫽两人骑马外出,在冰天雪地里漫游,或者去牧民家走访。
  冬季也许是个寂寞的季节,却不是无所事事的季节,她很快找到了事做。
  乌孙人本来就喜欢她,再看到她不与左夫人争风吃醋、不计较大王的冷落,于是对她更加尊敬和喜爱。
  而她本人则喜欢在火塘边,与老人们一起敲松、压实春季剪好的羊毛,再卷成粗线交给女人,看她们编织出柔软实用的地毡;或者看男人将整块牛皮磨制成又细又薄,韧性极佳的牛皮,再用它做成舒适保暖的靴子。
  她也向牧人们,学习如何将潮湿的草木牛粪点燃以驱寒取暖,如何在白茫茫的荒原上识别方向,甚至还跟随牧民们打猎,学习在雪地上追踪猎物的技能。
  在她获得的同时,她也没有忘记付出。
  她命令陪嫁的工匠,教乌孙人打制先进的农具和猎具;她自己则教女人们在毛毡上绣花,并用陪嫁来的织布机教她们织布,教孩子们用蒲草编制日常用具……
  「快点!」
  忽然,一道喊叫声将她从沉思中唤醒。
  解忧看到那个大叫的男人正策马离去,很快,附近毡房里跑出一个人
  「怎么啦?出什么事了吗?」她惊讶地策马过去,询问正在上马的人。
  「夫人,塔赛的儿子格木打猎时失踪了,他正召集人去帮他找!」
  「我随你们去!」解忧认识格木和他的家人,因她在河边跟他学过「叼羊」;听说他失踪,她当即紧紧身上的弓箭,带着冯嫽跟了上去。
  她得知格木昨天随父亲去老根山猎狐,今早却在山上失踪由于风大雪深,脚印很快被覆盖,塔赛找不到他,又不能拖延时间,只好赶回来寻求帮手。
  塔赛一知道解忧要同行便就坚决反对,说山里气候多变,夫人出事的话他担待不起,可解忧坚决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她认识格木,又有极佳的坐骑,绝不会出事。
  她的热心和固执让人没法拒绝,于是五六个壮汉,加上格木的母亲塔日娜和解忧、冯嫽,一行人往北面塞利河畔的山岭奔去。
  赛利河早已结冰,他们踏冰而过,节省了不少时间;进山后,发觉雪地上除了兔子、狐狸和其他小动物的脚印,也有狼的脚印时,塔日娜哭了,捜寻者们也紧张不已。
  塔赛强自鎭定地安慰妻子。「别担心,我们的儿子十岁了,他会使弓箭,身上还有刀,一定不会有事。」
  老根山并不算很高,但树木多且密、岩石陡且峭,大家在塔赛和格木宿营的狩猎棚附近找了一会儿,可终究只见隐隐约约的脚印,并没有新的发现。
  「他也许会因为找不到路而乱跑,我们得分开,同时往不同方向捜寻!」解忧想到一个十岁的孩子,在这座茫茫雪山里迷路时的仓惶,就很担心。
  大家都同意,于是他们分开找人,约定谁先找到格木,就发响箭通知其他人。
  解忧、冯嫽与塔赛夫妇,往正前方的山上捜素,为了更仔细寻找,大家都下马沿着可疑的脚印追踪,还不时查看附近的沟壑。
  踏着深深的积雪,解忧牵着火焰走过朦胧的雾淞,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不是冰,也不是霜的东西长在树上。
  雾淞立在枝头,远看像一排排雪浪,十分壮观;近看则玲珑剔透,宛如流泪的眼睛。
  可是,在这样冰莹的大山里,一个孩子如何生存?
  带着焦虑的心情,解忧不顾迎面而来的风雪,忘记了寒冷,加紧脚步往前走。
  「公主,等等,塔赛夫妇好像不在了。」身后的冯嫽大声说。
  「没关系,他们一定会跟上的。」解忧回头看,密林中确实没有那对牧民的身影,但她并不担心,继续带着冯嫽往上走,因为她认定这座山不高。
  然而她错了,老根山虽然不高,可山山相连、沟壑相通,她一心要寻找失纵的牧童,所以忽略了大山的特点。
  她们又走了好一会儿,来到一处平坦的山地,仍没有与塔赛夫妇会合,这时解忧有点担心,不由得问冯嫽:「好奇怪,塔赛夫妇怎么一直没跟上来呢?」
  冯嫽停下脚步左右看看,同样不确定。「是啊,这里的风好大,景色也跟先前的不太一样,要是迷了路,那就糟糕了,让奴婢喊他们吧。」
  于是她对着山下大喊了几声「塔赛」,立刻得到了回应;尽管声音模糊,但能听清对方在询问她们的位置,而他们就在下方的山坳里。
  「公主先休息一下,奴婢去带他们过来。」冯嫽对解忧说。
  「好吧,快去快回。」
  冯嫽骑上马往山坳里走去,解忧本想找个地方坐坐,可这里因为树少,风显得很大,在飞扬的积雪中实在没地方可歇息。
  这时她看到火焰在灌木边,啃吃露出雪面的干草,不由走过去轻拍它的背。「好马儿,饿了?」
  马儿仰头,她再轻言道:「吃吧,等会儿好好带我找到格木喔。」
  马儿频频点头,解忧抚摸着它的背,看它埋头啃草。
  忽然,灌木丛里的一顶帽子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俯身捡起来抖去积雪,看出那是乌孙男子的「吐马克」,也就是用羊皮做成的冬帽,帽子还很新,而且从尺寸来看,绝对不是成年人的帽子。
  「格木!」她心中一喜,再次拨开灌木寻找。
  虽没发现其他东西,却看到地上隐约有着马蹄印。
  她急忙蹲下身紧盯着那个足印,再轻轻扒开地表的积雪,顺着足印寻找,终于发现沿着灌木丛往下的山坡上,有一串向下的马蹄印,而且还不少。
  一定是格木!解忧惊喜地想,那孩子准是迷了路走到这里,她得尽快追上,否则雪会将马蹄印掩埋得更深。
  解忧想回山坡,却见火焰一直紧跟在她身后。
  「你不吃草,跟着我干么?」她亲昵地拍拍它的头。「我们得等嫽儿来。」
  她心里急着想去找格木,于是等待的时间变得格外难熬。
  风忽然变得越来越急剧,雪花也越来越细密,她对着山岭喊冯嫽,没想到却从身后的方向听到回应,而她认为那是孩子的吆喝声。
  难道是山的回音?还是她听错了?她诧异地想着,再次高喊格木的名字。
  这次她又听到了那个回应,尽管声音很模糊,但确实是孩子的声音,她更加确定那是格木了。
  也许他正面临危险、也许他正在恐惧中,无论如何,她得去救他!
  如此想着,解忧决定不再等冯嫽,翻身上马,直接往身后的山谷跑去。
  此刻,如果她知道冯嫽正带着塔赛夫妇,朝她们约定的地方赶来的话,她也许会再等一等;或者说,如果风向正确的话,她的呼喊就能被冯嫽听见。
  可惜随着暮色降临,风向改了,因此冯嫽没有听到她的呼喊,而是身在西北坡的孩子听见了她的呼唤,并热情地回应她。
  解忧依循声音的方向往前奔赶,然而这座山似乎永无尽头,走了好久也没看到人或马。
  中途她尝试过呼喊格木,每次都有孩子回应,于是她坚持往前走,决心一定要找到那个迷路的孩子。
  然而山风越来越冷,天色逐渐暗淡,早先多树的山岭,此刻除了高大的雪山云杉和起伏的丘陵外,只剩低矮的灌木。
  天黑了,皑皑白雪中山影变得森然,她发现自己完全迷失了方向,现在唯一给她指路的,就是那歇歇短短的童声;即便她不再呼喊,那声音仍旧持续不断。
  当寒冷渐渐侵入她的躯体,冰雪凝挂在她的眉梢时,她甚至怀疑那孩子的呼唤是不是真实的。
  可是,她已经没有退路。
  昏暗的毡房内,火塘散发的热力难以抵消女人凄厉痛呼,所带来的寒气。
  翁归靡看了眼身边神情萎靡、默默祷告的族人,往火焰上再加了些柴薪。
  「她不行了!」巫医在帷毡内说。
  高大的乌孙人猛然起身掀开帷毡,跪地哭求:「法师救她!」
  翁归靡跟过去,看到双手染血的巫医垂头站在床边嘀咕:「天神早有明示,汉女不能生养,你不该要她……」
  「不要死啊!」男人不理会巫医,抱起床上苍白的女人嚎啕大哭,那悲伤的哭声出自如此雄壮的男人之口,足以令鬼神却步,却拉不回他心爱女人的生命。
  翁归靡心头剧颤,问巫医:「还能救吗?」
  巫医摇头。「神仙也难。」
  翁归靡往床上看了看,见那个曾经是细君侍女的女人,正吃力地张开眼皮;她无神的眼眸,盯着床脚一团黑乎乎的东西颤了颤,然后缓缓闭上,绝了气。
  男人大哭,巫医的助手,一个老妇人,哀叹着用毡子将床脚那团东西包起。
  翁归靡这才看清,那是个婴儿——身上还沾着母亲血液的初生婴儿。
  「孩子怎样?」他突兀地问。
  「死了,还没出娘胎就死了。」巫医佝偻着背,拍拍哭泣的男人抖动的肩,安抚他说:「汉女体弱,生不出雄鹰……」
  翁归靡脑海里出现解忧的笑靥,当即问道:「法师此言何来?」
  「来自上苍。」巫医指指头顶。「种马配种、男女配亲,关键要『配』。高大强壮的乌孙人,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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