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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嗯什么，去吃饭，上课。”
杨念念甚至能想象出他的语气。宿舍的人还都没有起，她一个人乖乖穿上衣服去吃饭。
她一个人坐在食堂，正好看到隔得很远的王晓楠，杨念念不知道以什么心情态度去面对她，特别是在被林君回甩得那么惨的现在，她赶紧低下头接着喝粥，却偷看到王晓楠端着碗正朝自己走过来，狭路相逢勇者胜，还不如大方点，她在心里说。
“嗨，好巧啊。”她抢先打招呼，咧出标准的六颗牙。没想到却显得更尴尬，她们还离得很远。
王晓楠还是舒缓娴静，温润如玉，翩翩走来，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她没有耍过小心机，她们没有喜欢上同一个人，甚至林君回都不曾出现。
“你起得真早啊，我以为你不是学霸那一挂的。”王晓楠笑着做到她身边。
杨念念被她的笑容带到大一初识的时候，“我是隐性学霸，随时可以被召唤转化成显性。”
在她准备调动自己的幽默细胞化解以前的一切的时候，王晓楠突然开口：“看你这样应该挺过来了吧，我就不安慰你了。”
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难道林君回临走的时候还贴了个告示了吗？越想藏着掖着越是被揭发，大家是真的关心你在乎你还是想研究研究这个伤疤破裂的怎么样口子大不大有没有流脓有没有结痂？
“我对自己也大吃一惊，比想象的要坚强，以前简直都不敢想。”她努力哈哈大笑起来，六颗牙变成八颗牙，面部显得有些扭曲。
王晓楠努了努嘴，“看来我高估你了啊念念，你还没好，好了的话不会是你现在这样。”
杨念念没有接话，嘴巴合上，眉头紧皱。王晓楠继续说：“我原来以为人的舌头不是一般的肉，最起码看起来和身体上其他的肉不一样，但是有一天我咬到舌头，照着镜子发现它也会疼会破会流血，而我被舍弃，也会自卑会难过。我在你面前，你知道我的疤痕，知道我曾经受伤，也曾经痊愈。我喜欢他的心情不会输给你，现在不也云淡风轻了吗？”
“你说慢点儿，我没有听懂，不过很高深的样子。”
“你如果胡思乱想就多看看书，看看电影，把自己滤清了，沉淀下来，你就会有一点点不一样。”
杨念念继续低头吃饭，半晌，她的脸慢慢红起来，不好意思地说：“你总是这么大方，我本来以为你会笑话我，真是小人之心了。”
“笑话你不就等于笑话我？我们有着同样的伤疤，再说，我不是一直大方的，以前不也是去争去抢过吗。”
……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爱情是灯，友情是影子，灯灭了，你会看到周围有很多影子。
她经常翘课闷在宿舍，看电影，看电视剧，把自己融入进荧幕里虚构的生活逃避现实。
“念念，你知道李可在忙什么吗？最近一直单飞。”宋胜华问。
“她肯定是和李鑫一起。”
“哦？他们谈恋爱吗？”许一和宋胜华一起把脸凑了过来。
杨念念感觉到她们呼出的热气，赶紧装作收拾桌子把脸拧过去，“她没说吗？已经谈几个星期了。”
“怎么也不让我们看看？”她们各自走到自己桌子旁边坐下来，宋胜华打开电脑，漫不经心地问：“你见过吗？他家怎么样？有钱吗？”
他家怎么样？不是他怎么样？
越长大就越知道，每个人的爱都不是无条件。
许一这样已经不足为奇了，可是一直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单纯的什么都不知道只想着为中华民族的伟大胜利做出贡献的宋胜华也这样。
高中同学一脸神秘地讨论暗恋的男生，同伴急切地询问，成绩好吗？长大交个男朋友还会被问，家里有钱吗？
她语塞。
如果不是林君回分手前滔滔不绝的说辞，她依然不会在意，可是如今，她也想睁开眼认真看看这个世界，现在到底是一番什么景象。
等到李可回来，她们立马围上去，问着这些也让李可措手不及的问题。
李可扭头看向杨念念。
杨念念噘着嘴，眯眼笑着，一脸sorry的表情。
“有钱吗？北京可不是好混的。”
“家里有人吗？这样毕业了才能给你们找到好工作。”
“你傻啊，这都不搞清楚就在一起？”
这些问题像一个个气球在屋里飘起来，飘的很高，逐渐膨胀。
活了二十多年不曾正视眼前的苟且，对影视剧里的现实狗血一笑了之，道听途说的拜金男女也远在天边……不过是夺人眼球的闹剧，可它们也正在自己的生活里荒谬地上演。
她以为自己已经慢慢接受了被甩掉的事实，没想到这些问句重新把她拉进林君回遗留的漩涡中。
这个房间被那些气球撑得又闷又挤，她想跳起来一个个扎破，亲眼看着它一鼓作气地泄气。
悲壮，就是这种感觉。
因为这样想来她并不是输给了爱情，而是输给了现实，输给了社会功利的潮流里。
可是现实打败爱情。
满盘皆输。
李可还在那支支吾吾地回答着。
“可可，不是说好晚上跑步吗，再晚操场就关门了。”悄悄挤挤眼，毕竟是自己不小心大嘴巴，总要负责。
“对对，快点走吧。”李可秒懂。
夜晚很凉，两个人装作要跑步都没有拿外套。
“她们来真的，许一都把李鑫的微博人肉出来了，还通过他家的照片给我推测他家的房子多少钱，还找到了他爸妈的微博！天那，我都不知道李鑫的微博是什么！”李可显然怕了。
杨念念不由心中一乐，李鑫也有今天！也有被别人八卦的时候！可是笑出来又不太好。
“你觉得她们对吗？”杨念念脑袋一团浆糊。
“我是不想考虑那么多，感情也不纯粹，那还不如以后直接去相亲找个有钱的结婚搭伙过日子，不过这样听着就像是做买卖。”
“你倒是很纯粹。不过我们大多不是自己想成为的那种人，而是不得不成为的那种人。”杨念念低头走着，不停踢地上的碎石头。
李可不可思议地看向她，“你不是一个理想主义者吗。”
“其实我很容易被煽动，没有立场。”她自嘲地说，“当你很想去靠近一个人，就觉得他的一切都是对的，不论好的坏的，失去自己的本心也浑然不觉。”
李可很快明白，“你走火入魔他也看不到，不如就当他死了，该怎么活还怎么活。”
“你说得对。”杨念念哈哈大笑，指着路边的牌子，“乱扔垃圾为什么要罚款？应该罚去打扫啊，以为用钱就可以吓住人吗？什么都要和钱挂钩！”她从口袋里掏出卫生纸，团成团，扔掉，装作轻松地往前走。
心里却自责又矛盾。
想潇洒地这个世界一点颜色看看，没想到自己心里那关都过不了。
李可跟在后面一个个捡起来。
“你说，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你说说我有什么好的，为什么他看不到我的好？”
李可正把她丢下的纸团扔进垃圾桶，听到这句音调奇怪的话，转过身，她已经泪流满面。
“你怎么这么没用？你哭死他也不会回来，你以为他是你的亮点，他还认为你是他的污点呢！你给不了他想要的，就放手，放手你懂吗？”
懂，放手，都好过。
数学题你懂你就能自己做出来吗？
他从来不会遗憾吗？不会失落吗？
他一向善于解题，发现问题分析问题解决问题，从小到大训练的理科思维被诠释的淋漓尽致。他讲题的时候也总是说，这么容易怎么就不会呢？
“我大概不适合学理科……”她的眼泪被风干了。
“什么？”
“我们去跑步吧，不是说想哭的时候就跑步，眼泪会化成汗水吗。”说着她就开始跑。
“念念！”杨念念回过头，李可还呆在原地，“我没你想的那么纯粹！”
“跑啊！我听不清！”她就这样跑远了，风把她的刘海掀上去……
“你多傻呀……我却内疚。”李可看着她起伏的背，自言自语。
☆、我们都会成为 更好的人
14我们都会成为，更好的人。
没有他的日子，时间过得没有盼头。
杨念念依然经常去泡图书馆，依然坚持上每一节课，早睡早起，坚持锻炼，偶尔去当李可和李鑫的电灯泡，偶尔跟着然然邓逸他们出去疯。
时间像个小偷，缩手缩脚又光明正大地溜过去。
杨念念的人生乏善可陈，家里的小区和全国所有小区一样，她的长相也是最普通的那种，她所有的烦心事都可以用一顿美食解决，杨妈妈经常说她的心缺了个眼——那个眼儿大的把整颗心都漏下去了。
可是对于一直平庸得过且过却安慰自己平凡可贵的她，现在也竟然希望自己能变得更耀眼一些。
在头脑发昏紧闭着眼追林君回的时候都没有过这种智慧的自我完善的想法。
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清醒，她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野心。
蠢蠢欲动。
“我也想出国交换。”她在一个霞光灿烂的路上对周霖说。
“别开玩笑了。”
“你见过我这么认真的样子吗，我想好久了。”
“你要去美国找他吗？”
“别再提他！”
“那你怎么突然要去交换？去哪交换？你确定了吗？多长时间啊？”周霖有些慌张。
“其实不怕你笑话，我从小有一个说出来会被人嘲笑的梦想，你根本猜不到是什么，哈哈当导演！为什么呢，因为我的人生太平凡了，我要自己去设计人物的命运和生活，给自己在虚拟世界里一个大变身！”杨念念表情夸张地手舞足蹈，“哈哈，看你眼睛都瞪大了，骗你的啦。导演有话语权，可以传达正确的价值观，你不觉得吗，现在社会很多人三观都不正，这是病，得好好治，可是谁听我的啊，平时说话别人教训我还差不多。”她看周霖没有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