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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牧静静地看着，被秦完拎在手中的两人。
他想到之前在南岛镇的时候，问过吴雪一个问题。当时，吴雪称此问为无解。
可他却清楚给出了解答——舍小保大。
小孩与成年人，修士与普通人，如果让苏牧以旁观者的角度选择，他会选择数量更多的成年人与普通人。
至于人命的高低贵贱，当他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会觉得这是错误。
然而，若是遇到和自己相关的人，他会做出不一样的选择。
立场不同，选择自然会不一样。
就像在朝天门时，遇到李青山的事情，苏妲己说那不像他的行事风格。
当初他笑着回了一句，帮亲不帮理，如此而已。
因此，当他听到眼前这两人，说出那番话语的时候，心里其实没有太多波动。
不过，心里还是有一个声音在说——这样不对。
“既然不对，那最好就不要再错下去。”
苏牧说出了一句，让浑身是血的两位修士，有些听不懂的话。
旁边，白杨村民也有些不解。
苏牧弹指，废掉二人的灵脉，令得两人没有了修行的资本。
“现在，你们也是普通人了。”
苏牧平静地看着，眼神错愕灰败到极点的两人，淡然道：
“以后若是有事相求，最好多斟酌一下话语，像之前的道德绑架，实在有些可笑。”
“其实，真要说起来，你们这么去想，也没什么错。不过有些事，想和做与说，影响却是完全不同。”
“还有一句话，我以前很喜欢——王侯将相宁有种，人命又分高低贵？”
苏牧刚才想到很多，此刻不由多说了几句。
两人被秦完扔在地上，怔怔出神。
一方面，他们有些不能接受，被废掉灵脉，重归凡人之列的事实。
另一方面，心底又觉得苏牧的话语，确实有着几分道理。
某一刻，他们甚至觉得，苏牧那一番话，像是长辈的教诲，十分受用。
“公子可是儒家中人？”
眼看着苏牧要远走，其中一人终于还是开了口。
苏牧短暂驻足，摇了摇头：“非是儒家人。”
闻言，两人眼神有些复杂。
他们本想着，若是苏牧是善讲道理的儒家人，那么也不是不可以向苏牧低头，承认苏牧的话很有道理。
甚至，就是叫苏牧一声先生，也不是不可以。
可苏牧不是儒家人，作为火灵洞天的杰出传人，他们就有些抹不开面儿。
此刻，苏牧已经走到了村口，他没有感受到背后二人心中的恶念，自然也懒得去猜这两人的心思。
只是。
这个时候，所有的白杨村民，终于有人反应了过来该做什么。
对着苏牧跪拜而下。
扑通一声，哪怕膝盖遭受剧痛，面色也没什么变化。
“感念苏公子大恩。”
白羊村长对苏牧行跪拜大礼。
一谢苏牧，除掉凌驾整个村子之上，将所有村民性命视若草芥的温峡。
二谢苏牧，废掉黑岩村二修士，为他们这些平凡的普通人，出了一大口郁气。
看着村长跪下，其余村民，也是从茫然状态醒转，纷纷跪下。
顷刻间，数百声“苏公子”，传遍整座村落。
苏牧停步，微微侧首，看了一眼白杨村民，微微一笑，摆了摆手，这才又转过身，抬步离去。
黑岩村两位修士，看着苏牧的背影，心神有些恍惚。
苏牧这一份淡定从容，他们就是在火灵洞天掌教身上，也从没有看到过。
“这真是十八岁的年轻人吗？”
两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小跑到村口，对着苏牧快要消失的背影，深深行了一礼。
“多谢苏先生传道。”
先生一词，多用于儒家读书人，若是用在他家身上，则要多上不少讲究，算是一个很复杂的称谓。
但是，此刻，这两人不愿再去管这些。
他们觉得，苏牧完全当得起，先生这个称呼。
一拜，二拜，三拜。
两人足足对着苏牧拜上三礼，这才直起腰背。
“若是有机会再见到洞天中的师兄弟，应该和他们讲一讲，苏先生今日说的道理。”
苏牧已经远去，并未注意到黑岩村两位修士的动作和话语。
所以，他并不知道，今日这两句无心之言，会成为蝴蝶扇动的翅膀，在日后掀起极大的风浪。
这一阵风浪，也让吕祖之前的某句话，一语成谶。
苏牧将秦完派去黑岩村探查情况，自己独身一人，回到了锁龙村。
“苏兄，你终于回来了。”
许献就站在村口，一看到苏牧身影，远远地就迎了上去。
“怎么了？”苏牧心头升起不好的预感。
许献一边陪着苏牧，朝着村里走去，一边讲述黑烟的事情。
行至锁龙井，秦完也回来了。
没有意外，黑岩村也遭到了黑烟的袭杀，半座村子的人死去。
不过，秦完并没有发现黑烟的踪迹，也就没法灭掉黑烟。
“神秘黑烟”
苏牧皱眉，望向锁龙井。
井口，那一座七彩祭坛，光晕流转。
祭坛上，遁龙桩朴实无华，不过认真去听，可以听到禅音。
禅音悠悠，却没有朝着四周扩散，而是奇异地向着井底传去。
“井底，究竟有什么？”
苏牧心中闪过一道光电，想到了某种可能。
就在这时，怀中有一物自主飞出。
一面铜镜。
第129章 龙骨（第三更）（）
铜镜古朴，流转金黄光晕，飞至七色祭坛上空，与遁龙桩遥相呼应。
苏牧惊讶，这是得自白云山的古镜，乃是一面仿制的照妖镜，已经损毁，不过对邪祟之物，依旧有不小的克制作用。
嗡。
此刻，铜镜轻颤，镜面流光溢彩，像是水纹一般，映照出一些影像。
画面中，有一位佛门人，身披火红袈裟，立身孤傲雪峰，背靠庄严禅寺，俯首望着脚下的茫茫雪原。
这位佛门人的眼中，有着散不开的悲悯，眼底深处，又蕴藏着几分，让人看不懂的愤怒和无奈。
“那是”
苏牧瞳孔微缩，在画面中看到了一物。
遁龙桩！
就立在那位佛门人的身旁，佛光无穷无尽，荡尽诸天妖邪。
苏牧将目光下移，视线落在七色祭坛上的遁龙桩上。
没有意外，两者完全一致。
七色祭坛上这一根，仿制了文殊广法天尊法宝的遁龙桩，正是画面中的佛门人，所用的法器。
“铜镜！？”
苏牧再次抬首，正好看见，身披火红袈裟的佛门人，一手持遁龙桩，一手持照妖镜。
他站在千米雪峰上，站在风与雪中，闭目，张开了双臂。
像是一只渴望自由的鸟。
纵身一跃。
哪怕身处画面外，苏牧的耳边，都像是响起了，因为急速下坠而呼啸的风声。
“世间安得两全法”
在火红的袈裟，被风雪淹没之前，苏牧听到了，那位佛门人的无奈之音。
铜镜，光纹荡漾，在那一抹鲜红，猛地坠入茫茫白雪之际，画面猛地一转。
一位苦行僧，游遍九州，最终身形枯瘦，眼窝深陷，回返故土。
路过一座古村，见到一座七色祭坛，将手中的遁龙桩，插在了祭坛上。
此外，又结了好几个法印，盖在祭坛上边，这才离去。
“缘起缘灭，终究逃不出缘之一字。”
苦行僧来到村口，站在繁盛的梧桐树下，看着湍急的河水，长叹一声，又将一面古镜朝着北方扔出。
“遁龙桩，照妖镜，皆是有缘人所赠。如今，重归有缘人。”
言语之中，带着浓重的死气，像是一轮大日，即将薄于西山。
古镜光华渐渐消失，自半空坠下，落在苏牧手中。
苏牧看着这面古镜，久久无言。
在那位苦行僧消失之前，他通过苦行僧的视线，在那条河水湍急的大江中，看到了一块天碑。
“那位是仓嘉法师么？”
这时，锁龙村村长出声，眼中闪过几分惊疑，有些不确定。
“村长，你是说那位苦行僧？”苏牧问道。
老村长点头，道：“祖先有提起过，村中曾来过一位法师，法号仓嘉，身负大法力，为我们村子做了许多事情。”
苏牧想了想，问道：“村长，这位仓嘉法师，来自何方？”
老村长回道：“好像是西方，西方一座茫茫雪原，中有一座雪峰，比天还要高。”
苏牧暗暗记下。
以后若是有机会，倒是可以去那座雪原看看。
喀嚓——
忽地，井口上的七色祭坛，露出一道裂纹。
并且，这一条裂纹，在一点点扩大。
吼——
祭坛下方，再次传出可怖的声音，像是恶魔在呼啸，令人不寒而栗。
“苏公子，现在怎么办？”姜锦绣询问。
锁龙村一种村民，也是齐齐望向苏牧，等待着苏牧的话语。
毫无疑问，苏牧这一位十八岁的青衫年轻人，已经成了所有人的主心骨。
“布下剑阵，封锁古井。”
苏牧开口，说出一条权宜之计。
现在最紧要，还是要知道，井底到底有什么。
另外，前些时候逃出古井的那几缕黑烟，也要想办法灭掉。
“是！”
六位老剑修，没有一点犹豫，得到苏牧的指令之后，立即照做。
给予了苏牧完全的信任。
古井六方位，长剑铮铮作鸣，冲起六道光柱，加持在七色祭坛上，令得祭坛光彩大方，传出悠扬禅音，暂时镇住了井底的生物。
“祭你手中古镜。”
这时，苏牧心海中，响起一道声音。
苏妲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