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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墙-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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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立继续说:“后天就是大夫人寿辰,就那豆腐脑般的身子都不知道那时候能下床不!”
  李立这乌鸦嘴太绝,闻人璞脚伤还没好,病情又反复几次整日躺在床上愁煞胡老头。寿辰当天闻人璞又烧起来,自然没出席。
  寿宴上秦夫人脸色都比往日要好许多,抿嘴笑着时倒能看到当年风华。果不其然,西院的金镶玉在宴会上得了头彩,可惜西院三女人都不便出席,只让下人领着闻人秋去送礼祝寿。
  东院人本来就少,几乎都去凑热闹去,剩下胡老头远看着灯火照亮闻人府半边天——只可惜东院连一盏灯笼都没点起。
  闻人璞烧退了就开始咳嗽,有时候咳得厉害都喘不上气了!胡老头红眼看着,恨不得自己去给他受罪!
  伙房本忙着寿宴酒席,幸好还有人挂心药在煎着,熬好药就送过来。临走还不放心偷偷在窗边看几眼才抹抹眼角离开。
  胡老头点上油灯伺候闻人璞喝药,闻人璞喘不过气,喝了几口就问:“……刚刚、谁在那儿了?”顿顿,看着胡老头一会就笑道:“红姨来过了?”胡老头点点头,闻人璞咳两声边喘边说:“难、难得过来——我都、没好好瞧她一眼……”最后唉一声,让胡老头扶着躺下。
  闻人璞喝药后迷迷糊糊地,对着胡老头道:“别让她过来了……不好……”
  胡老头应声,收拾好东西送回伙房去。留着那盏油灯幽幽地照在闻人璞苍白的脸上,虚弱的身子在没有灯火照耀处似乎在瑟瑟抖着。隐约感觉更冷时才发现有人挡住大部分的光线,闻人璞突然炸醒,眼前发蒙迷迷糊糊看见跟前站着两女人,心里头蓦然寒若冰川!嘴上不禁口不择言道:“……不是……她不是……”突然哇一声哭了,喘着气挣扎着要爬起身,“嫂子!嫂、子!我……听你、的!全听、你的!莫要害、她!莫要——”一口气没喘过来,活活晕过去。
  胡老头恰好回到院子就听见闻人璞一声大叫,脑子一空浑身冷得要发抖,身子奔上前去就见一人影扛着闻人璞走出房门!月明星稀,胡老头一眼就瞧见那正是当日双生姐妹之一!才张嘴就觉眼前一黑,让后头的人弄晕过去!
  相隔不远的双生子互视一眼就带着闻人璞跃上屋顶离开。
  南院与北院隔得最远,也显得些许冷清。特别是夜半的时候,酒席散去让整个闻人府冷上几分。闻人席奂在席上喝了不少酒,一身酒气回到南院凉亭上躺着,眼神朦胧,突而笑了。他这人天□□笑,外头交友也好做生意也罢,不管谁看着都觉得舒心。只是这人往往笑得累了也不知让这张脸歇息一下,年纪轻轻眼角笑纹都微微拧成一条不太明显的细线。
  凉亭位置好,可以看到大半的南院。也能看见南院偏僻角落那大榕树,扎根好些年头,长得郁郁青青的甚是好看。榕树旁是个小鱼塘,很早就荒废了——听说曾淹死人。
  闻人席奂似乎醉得厉害,还特意想想那件事——据说是南院宅子风水不好,当年他的好娘亲郝氏进了门不久就怀上他两兄弟,肚皮太大都不能下床。那时候就南院正屋偶尔有女人哭声传出,吓得郝氏搬到离正屋最远的侧房。那年雪特别大,郝氏因为早产血崩吓坏身边丫鬟,其中就有忙中出错不慎掉进小鱼塘里头淹死的。他两兄弟出生后说是八字够硬,之后正屋都没传出那怪哭。
  想着想着他竟这么睡去,转醒时已经是鸡啼。天还没亮透他正想着回房补眠,只听见东院那头一声哭号在寂静中诡异地爆发。昨夜寿宴闻人府上下皆累得很,本还在熟睡中都被那叫声吓了一跳!
  不少人收拾一番赶出去时事情已经由东院闹到北院去了。
  闻人当家还未收拾妥当就让人闯进房内,只听那佝偻老头趴在地上又哭又叫:“爷!爷!四爷出事了!”好容易才弄清楚事情始末,秦夫人也被惊动让人搀扶着过来,一进门就皱起眉喝道:“大清早闹成啥样子!成何体统!”闻人席觉过去扶着秦夫人坐下,边把闻人璞的事儿简单说一下。
  秦夫人尚有怒意,就说:“还以为闹腾些什么!老四的事我知道,前些日子李府送了拜帖请老四过去做客,那时候他身子不好便作罢;这几天瞧他挺精神的,就让他出门多走走!”
  胡老头一听懵了,好一会才颤着手指着秦夫人:“秦芳青你良心何在!当年害四爷一遭不够,今日是想要了他的命不是!他好歹是闻人家血脉!你这外姓女人凭啥来作践!你以为我不知道!当年息夫人那事与你脱不开关系!你当初害她,今日这般拿捏她亲儿子!也不怕报应!”说着就张牙舞爪要扑过去,吓得秦夫人惊慌站起身要后退,却让身后椅子一阻跌坐在椅上!
  胡老头才上前几步就让身旁的奴仆拦住,挣脱不开就继续张嘴骂:“人在做天在看!你这妖妇!终要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秦夫人气得脸色都发白,怒指着胡老头斥声:“反了反了!这业障东西还不整治整治,整日疯言疯语、让人听去还道我闻人府没王法,连个下人都管教不了!还不快拉下去!”
  胡老头呸一声,泛红着眼让人拖拉着出门时还止不住嘴骂:“秦芳青!报应不爽!你等着!你等着!”
  秦夫人气得不行,转头就对着闻人席觉怒斥道:“瞧你这家主如何当的!就是个下人都踩到主子头上去!这个家是要反了不是!”
  闻人席觉微垂着头挨训,冷眼看着也不吭声。
  胡老头也看向闻人席觉,正要说些什么时脚下一拐重重撞在地上顿时头破血流!胡老头已上年纪,哪禁得起这么一摔,这一下就头昏脑涨眼前一黑。
  秦夫人一见,冷哼一声吩咐:“还闹不够么!拖下去等候处置!”说完就转头竖眉盯着闻人席觉:“这事你当家主的还管不管!非要让些不三不四的人踩到脸上了,你还当做有面子不是?!如若这样,你这些天便跟祠堂里的先祖们学学当家之道!省得那日丢了闻人府的名声也罢、还把闻人府家业也弄丢!”说着就甩开身边下人搀扶,拂袖而去!
  不一会闻人席觉的屋内人几乎散尽,他却神色依旧,整整衣物大步流星走出房门。
  一场闹剧就这般闹完,只留下一滩血迹在地上,不一会儿就让人擦得干干净净。
  其他两房自然也听说这事,便连下人暗地里笑话都不知道说过多少。
  东院正主不在,一下子似乎萧条许多。胡老头撞破脑袋后让人关了柴房,不过一天就病重。向伍偷偷去看过他,那时候胡老头昏迷不醒,嘴里断断续续喊着四爷,喊了一夜第二天人就走了。胡老头没妻儿,最后送终还是向伍与李立两人凑银子安葬的。入土那一天来了一个女人,李立叫她红姨。向伍认出那是前院的阿红。
  阿红目无表情地站了一会,突然笑了两声,脸色也沉下来了。她静静地烧了几张纸钱,就走了。
  李立边烧纸钱边喃喃:“这年头呀、人不是人、鬼还是鬼,早走早安生呐……”
  东院自此冷清下来。
  夜里那孽障过来,向伍胸口闷着一口气,也不管他。
  闻人当家自然知道向伍因东院这事闹得心里不舒服,于是服服帖帖地给他顺着背,好声好气地说:“死者已矣,你愣是把自己憋坏也不是个事。”
  向伍自然知道,可惜胡老头出事本出乎意料之外,加之向伍是想到这庭院深深,倒真像只吃人的饕餮,一嘴巴过去人就那么没了,怎会不寒心。
  向伍就问那孽障:“你道闻人四爷怎办?”
  闻人当家没吭声。
  这事不是办不办,是办不了。单是李家就是个大坎,莫说闻人璞过不去,即便是整个闻人府都未必迈得过。
  向伍心里头更难受,闭上嘴也不说话。
  外头夜色黯然,竟是连一丝月光都被淹在重重厚云之中。
  自然,胡老头一死可能是剜了某些人的心肝,可于大多人而言,日子依旧是鸡啼而起,日落而息罢了。
  只可惜这日子有人过得好,有人就过得不怎样。
  金铺的王掌柜进了暗间,见闻人厢侬黑着脸,一见他进来,就把手上的茶盏甩过去!
  王掌柜大惊:“二小姐这是?!”
  闻人厢侬冷哼:“王学,莫给我装无辜!上次那群人你是处理干净没有!”
  王掌柜自然答处理妥当的,闻人厢侬不信,冷笑道:“若事情真妥当了,今日怎会有人将这信送到我跟前!”说着就从袖口里掏出信笺一封,啪一声按在桌面上。
  王掌柜上前取来一看,顿时背后冷汗湿了一身!“这、这是……”
  闻人厢侬瞧见他胆小怕事的模样,瞥了嘴嘲讽:“王学,这可是杀头大罪,你可得好好想清楚,上回那事儿你当真弄得妥妥当当了么!”
  王掌柜吓得只剩一嘴嚷着确实将这事处理好了,这怎么漏风声了呢!
  闻人厢侬又是一顿撒泼谩骂,最后拂袖而去!
  回到闻人府,迎面竟见闻人席觉在假山那头回头看着自己,那嘴脸可比平日更可恨。她摒退身边侍女,独自走过去,说:“弟弟今日倒是春风满脸的,不知道有何好事呢。”
  闻人席觉答道:“好事说不上、若是二姐有趣,也不妨听听,当个笑话罢——”说着就随意指指前方的假山,继续说:“前几日日暮下,有一对野雀飞到此处;后来有下人想着抓起来尝尝腥,殊不知进去里头抓了一对野鸳鸯。”
  闻人厢侬听着闻人席觉嘴里说的野鸳鸯,恨得咬牙切齿,却笑吟吟地打断他:“不过是些野雀儿,也难为三弟费心费力。”边说便掏出手帕眼唇轻笑,“闻人府里头事儿多着呢、三弟若是啥事都这般上心,也不怕累着自己!哟、瞧我这记性!现在管事的是大夫人,三弟如今、可真闲着呢!”
  不似北院与西院唇枪舌剑,南院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南院的郝氏平日里就不怎么爱出门,倒在屋子里供起一尊佛祖,整日敲经念佛,很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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