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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刹当然知道琴白这脾气,跟在一边无奈地说:“好好好,依你。”
顾云梦孤身一人站在七星阵的中央。
七星阵的法诀不知何时已经刻在他的脑子里,只要张开嘴巴,就会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来。
他开始觉得,已经有些无法控制。
就像这符文自己有灵力,反而将他死死地摁在阵法中央。
脚,变得无法挪动;胳膊,也变得无比沉重;甚至连动一下手指都成了奢望。
汗,顺着额头淌进了他的眼睛,然而他却连眨一下眼睛也做不到。
他努力看,只能看见唐承影的背影,却也越来越模糊……
突然之间,一张笑脸映入了他的视线。
小酒穿着一身红衣,站在他的面前。
“好哥哥,”小酒轻掩嘴角,“或者,还是喊你——顾云梦,比较好呢?”
他从衣兜里掏出一把扇子,轻轻一打,遮住了半张脸。
只留下一双乌黑的眸子,笑意盈盈。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托你的福,我被那位大人抽了生魂,又关在招魂幡里受冥火锤炼、万鬼啃噬,如今终于有机会,一起回报给你。”
顾云梦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人说的话、做的事、还有那个眼神——
“不错,”小酒点点头,“我是你的旧相识。”
玄歌门——赵四九!
琴白和罗刹匆匆赶来,却只见到了……
恐怕是琴白漫长生命中,最无法承受的一幕——
一只百灵鸟一次次地闯入幽冥火海,被结界伤得体无完肤。
而在这火海之中,站着一位消瘦的少年。
他的身子被火舌所吞噬,半个身子都已化为灵体……
“小梦!!!——”
罗刹当即划了三个捆仙咒才堪堪拉住琴白:“你不能过去!”
顾云梦听到了声音,很慢、很慢地回过头来。
银色的火光把他的面容一点一点的吞噬,然而他却努力扬了扬嘴角。
琴白听见自己的脑海中响起顾云梦的声音:你来了。
然后一阵风,吹得火势漫天。
这阵风过去后,这儿,什么也不剩了。
那只百灵鸟掉在地上,碎成了两块。
机甲用光了它最后的力气,而里面的那位,也不知何去何从了。
小酒和凛真人被罗刹抓了现行,亲手交给了琴白。
琴白看着赵四九,只说了一句话:“你也算是,坏得彻底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琴白亲手把赵四九打成了齑粉。
凛真人吓得浑身发抖,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琴白一脚踩在她的胸口,然后看了一眼罗刹。
这位师兄别过脸去,一言不发。
一声闷响。
凛真人的胸口被琴白踩爆,只剩一个偌大的血窟窿。
当然,人,早已一命呜呼。
“你……还有什么打算?”罗刹看了看地上的尸体,无论生前是如何貌美如花,死后不过一滩烂肉罢了。
他早已成魔多年,看着这一滩血水,脸上一丝波澜也未曾有。
琴白盯着脚上血迹斑斑的靴子,问道:“师兄,如果我不是仙人,他也不是灵兽呢?”
罗刹被他问得一愣:“什么?”
琴白踢了一脚凛真人的尸体,把靴子上的血擦在那女人的衣服上:“我常常在想,我和他之间能不能有别的可能。”
“他已经死了,你们已经没有别的可能了。”
琴白却摇了摇头。
“师兄,重头来过吧。”
罗刹叹了口气:“你真的想这样?你的命才刚刚救回来……”
琴白的眼神十分坚定。
“你的仙骨……”
“我不要了。”
罗刹看着琴白,他眉头紧锁:“值得吗?值得吗!”
浓重的哀伤打破了他冷漠的面具,罗刹抓着琴白的肩膀反复说道:“不值得的!不值得!”
琴白沉默了一会儿,最后才说:“师兄,你已经飞升了。”
言下之意,你不该再计较这些了。
琴白和罗刹分开了。
他一个人走在魔城的大街上。
他身上的仙气没了罗刹的屏障,便肆无忌惮地在整个城中弥漫。
任何魔物都知道,他们城中有一个不得了的仙人。
然而这仙人,没有多停留。
他一路向西,走向城外的那片湖泊。
他身后不远处,跟了许多魔物,有垂涎的、有害怕的、也有只是看热闹的。
琴白却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慢慢地走着。
一直走到了湖的中央。
他用了法术,轻轻地踩在湖面上前行,而那群魔物就留在岸边看着他。
终于,仙人回头望了一眼。
他的脸色是悲悯,眼神是空洞。
“结束了。”他说道。
他右手伸向后颈,微微用力,将一节骨头拽了出来。
岸上的魔修忍不住惊呼出声:“他在拔仙骨!”
琴白没有说话,他身上的豆大的汗珠不停滚落,顷刻之间将他浑身湿透——不用说,也知道那种痛。
硬生生断开的骨头,亲手撕裂的血肉。
佛说,人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炽盛。
从脊柱传来的剧痛聚拢在脖颈。
胸口以下的身体慢慢失去了知觉,好像已经不再属于自己。
他闭上眼,脑中的画面却更加清晰了:顾云梦回眸,然后说“你来了”。
一节一节的骨头被抽了出来。
“我不入轮回,我不受此苦!”
他终于猛地一发力,将一条仙骨全部抽了出来——
“是,逆天改命,我以我骨换乾坤!”
永乐二年的早春里,大明渐渐退去了那场灾难的影子,百废俱兴、和乐融融。
皇上乐得招贤纳士,会考在即,各地的书生也早早出发,赴京赶考。
就在这样一个春日里,顾云梦被他爹从家里赶了出来:“你在家里闲着还不如上京城卖卖药草!”
是了,他这个倒霉的,又不小心打扰了顾长夏和唐晚的好事。
唐门在蜀地三百年,专营奇珍异草,虽然是个药局,却叫了“唐门”这么个奇怪的名字。
不过,顾云梦早就习惯了。
他现在的烦恼,还是关于他爹的——明明他爹顾长夏是蜀中第一美人,怎么不给他找个后妈,偏偏就着了他师叔的道,天天腻在一起……
顾云梦哼了好几声,还是觉得很委屈,凭啥晚师叔就在家里作威作福,他就得被他爹扔上路?
他顺着金牛道走了好几天了,反正他也不知道去京城干吗,干脆在这条去中原的必经之路上打发点时间。
不过走着走着,他竟觉得这条路看起来有点熟悉。
好像曾经来过这里一样。
顾云梦忍不住“嘁”了一声。
他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走哪儿都像是一个地方,连在唐家堡都能鬼打墙,真是奇了怪了。
“这位小兄弟!”
突然有人叫了一声。
顾云梦回头一看,原来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背着个书箱,大概是谁家陪考的家丁。
“小兄弟,你是往京城去吗?”那男子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要是顺道的话,我家少爷跟你一起走吗?”
顾云梦觉得这男子有些面善,但还未想着答应。
只听后面一人说道:“我名秦白,路经此地向京赶考,这位是我的家丁周六,一路上不知可否叨扰你一阵?”
顾云梦抬眼看去。
那人身着一身白衣,丰神俊朗、秀润天成。
双眉如剑,一双明目狭长而有神,眼尾微微下垂,好看得让人心惊……
☆、番外·罗生篇
番外·罗生篇
“听说了吗,那个废物也要做‘师兄’了。”
“我可不信。我们好歹也是名门望派,能收比他资质更差的?”
“都六十来年了,再来一个比他差的也不见怪啊,不然你要他给天酬扫地扫到死吗?”
“说的也是,偶尔换去扫扫茅厕,也是该的嘛!”
“哈哈哈哈哈……”
那几个人走远之后,罗生才从墙角出来。
他本先就不大爱说话,性子又倔,虽然顺利成了天山派的内门弟子,但是关于“修真”的入门,却遥遥无期。
修真界,强者为尊。
不管你是五十岁还是一百岁,修为高的才能得到大家的尊敬,空有岁数,却寿元将尽,不过是让人看笑话罢了。
他筑基之后满打满算也就两百年寿元,如今已快过一半,却仍旧是入门时那单薄修为,自然成为了整个天山派的笑柄。
母亲过世之后,罗氏一族也放弃了修真的念头。甚至未曾同罗生打一声招呼,就搬去山脚下,过平凡人的日子了。
或许这样也好。
“师兄!”一个小身影飞扑到罗生的怀里。
罗生把他抱起来,十岁的琴白,不知为何长得格外瘦小,比同龄的孩子都要矮上一个头:“小白啊,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来找师兄!”琴白笑着爬上罗生的肩膀,“师兄师兄,我今天功课背了第一名!”
罗生的年纪,实际上都快赶上琴白的爷爷了,看着这小东西每日在他身边上蹿下跳,自然也是相当开心:“哦,那师父有没有说你什么?”
琴白却没有搭腔。
罗生扶着琴白的腰,飞快地跑了起来:“好啦,别想啦,你还小,说不定明日就可以筑基!”
琴白抱着罗生的头,被哄得咯咯笑着,然而眼泪却啪嗒啪嗒地滴在罗生的头顶。
修真,真是太残酷了。
罗生十岁的时候被母亲送进天山派,过了六十来年,遇上了十岁的琴白。
同样的师父,同样的被嘲弄,同样的仙途不顺。
琴白在能成功筑基之前,琴家的家业反而会成为他被同辈排挤的负担。
“……师兄……他们……今日……”小琴白最后还是抱着罗生的头,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罗生放慢了脚步。
“……他们……烧了我的字帖……跟师父告状……”
真火烧书,查不出一点痕迹,真是内门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