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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人间富贵花-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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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显然,这很可能是一封情书。 
  “拆!拆!”看到热闹都凑过来的人起哄道。还有人问是谁给的。 
  拿来信封的同桌男生说:“五班的杨菲。” 
  那是个短发白皮肤的高个女生,性格比较豪爽,是一些男生的爱慕对象,但不是班干部,只能算半个风云人物。 
  因为周围人撺掇得激烈,为表清白,张衎当众拆开了信封。这年纪的孩子总会这样做的,比起告白对象是否会伤心,他们首先想到的是自己。 
  “快念!”众人催促道。 
  张衎扫了一眼信纸,觉得不可能念出来。同桌就抢过信纸说:“那我来念了?” 
  张衎默认。 
  这封信是这样的:
  记得当时年纪小;
  你爱谈天我爱笑。
  并肩坐在桃树下;
  风在林梢鸟在叫,
  不知怎样睡着了;
  梦里花落知多少。 
  它没有抬头,没有问候,没有叙事,没有目的,没有交流,也没有署名。简直就像字迹的主人纯粹为了炫耀自己的字写得多么好。 
  所以当高个子念完的时候,大家哄堂大笑。有女生就说杨菲是抄的《梦里花落知多少》,没有人反对。因为听过这些句子的人最远的知识储备也只是青春小说而已。 
  张衎从同桌那里拿回了信纸,自己把上面的这首小诗看了一遍。有人问他要怎么办?张衎把纸塞回信封里,表示不怎么办。 
  张衎以前也收到过情书,都是当众分享,所以几次一来就没有女生敢给他写了。这次杨菲的淡绿色信封过来,张衎其实心里也觉得挺高兴的。毕竟被人喜欢总是好的。 
  眼看张衎要把信封放到桌板里去,他同桌立刻说:“你不是喜欢杨菲吧?” 
  “当然不是。”张衎条件反射地否认。 
  这时,12点半的自修时间到了。班长走到了讲台上,拿大型的三角木尺教具砰砰砰地砸讲台:“安静!安静!开始自修。” 
  围在张衎桌子边上的人嘀咕着散去。 
  “你准备怎么回信啊?”同桌趴在桌子上,把嘴放到手臂下方压低声音问。 
  “为什么要回?”张衎反问他。 
  “切~没劲。”同桌扭开了脸。从桌肚里掏出字帖本扭开钢笔盖。中午的自修是规定要练钢笔字的。
  张衎刚写了一行字,他同桌又凑过来:“要不我帮你回一封信?不回信不礼貌的。”他凑热闹不嫌事大。 
  “不要。”张衎直白地拒绝他。同桌又切了一声,心里觉得张衎很不懂人情世故,哪能这样不给脸面地直接回绝自己?简直像个小学生。 
  “张衎!”数学课代表从教室外走了进来,“应老师叫你去办公室。” 
  应老师是他们的班主任,教数学。张衎心里一咯噔,因为知道期中考试自己没考好。他是这个班级的学习委员,但期中考试的总分全班才第七,年级排到了三十开外。数学分数还尤其糟糕。 
  到了办公室,教语文的江老师和隔壁二班的班主任也在。张衎低头进了办公室,径直走到应老师面前。 
  应老师是个蘑菇头的中年妇女,对学生很严厉。她这两天想找张衎,一直没时间,终于今天午休有空,就把他提过来臭骂一顿。 
  “你脑子里在想什么东西啊?你看看你自己考的分数!”她把成绩册摊开来重重拍到张衎面前,“你这叫学习委员?什么叫学习委员你懂吗?你自己告诉我你这考得几分?” 
  张衎不响。 
  “告诉我呀!”应老师把本子又朝前推了几寸:“考几分你告诉我!” 
  “77。”张衎灰溜溜地说。 
  “77!你看看你失分在哪里?最基本的东西你都做错。明年就中考了,你有没有搞清楚啊?我看你最近就不对头,你在想什么?来你告诉我你在想什么?你是不是谈朋友了?有没有?” 
  应老师问话是不能沉默的,否则会被视为大不敬。张衎只好摇头。 
  “那你说你最近在干什么,来告诉我。” 
  “没干什么。”张衎低声说。 
  “我现在给你张新卷子,你给我重新答,我看我坐在你边上你还会不会错。” 
  张衎沉默地拧出应老师丢给他的圆珠笔头,找了旁边一把椅子,坐下来开始做数学卷子。 
  二班的班主任刚刚就捧着杯子出去了,估计去自己班级监督自修了。教语文的江老师就坐在他们对面,抬头就能看见。 
  应老师已经伏案开始干活,确认了这一点,张衎从试卷上抬起头,去看对面的江老师。江老师也在看他,是一种无声的幸灾乐祸。 
  于是张衎很不客气地从办公桌一侧伸出手臂,朝江老师比了一个只有对面才能看见的中指,同时默默地瞪着他。 
  江老师用手指遥遥地点了应老师,示意张衎不要得意忘形,张衎收回手,抓了抓额头。有些心虚地看了应老师一眼,她什么也没发现。 
  张衎是江老师的课代表,除此之外他们还有点特殊关系,比如私下没人的时候,张衎是叫他爸爸的。 
  张衎的成绩一直比较好,进了初中继续做学习委员,同时做语文课代表。课代表就是要帮任课老师做事的,和江老师熟悉起来之后,江老师对张衎就特别好。 
  张衎自认是没有爸爸的,但是他又很想享受一点父爱,江老师正好满足了他这一点。在这个问题上,他们简直一拍即合。这个叫江建设的老师平时上课就没有架子,经常讲笑话逗学生,孩子们都很喜欢他。所以当他想对张衎好的时候,那就更是风趣幽默丰神俊朗了。 
  上课铃响了,丰神俊朗的江老师站起来:“应老师是为你好啊!”他要准备去其他班级上课了。 
  张衎悄悄地又比给他一个凸字。这年纪的男孩子总是把反叛当帅气的。 
  这天张衎花了三十分钟做完了数学卷子,因为其实已经是订正过的考卷所以很快。应老师帮他当场批出来,终于100分没有出错。应老师于是又把他教育了一通,说他太不认真云云,但口气比刚才要好些了。这节是体育课,已经过去了十分钟,于是应老师干脆就留下张衎登记全班的期中考分数。学习委员本来也是要做这个事情的。 
  放学之后,张衎和江老师一起回家。江老师骑一辆28寸的老式自行车,前面有横杠,所以只能挥腿从后方上车。自行车启动以后,张衎很熟练地跳上了后座。 
  他顺手揽住江老师的腰,不觉得有任何不妥。江老师永远有说不完的闲话,他只要听着,然后按自己的习惯做出相应的答话即可。 
  这样亲密而平等的关系,张衎很喜欢。 
  “烘山芋,我要吃烘山芋。”路过一个摊头的时候张衎这样喊。自行车嘎然停止。张衎跳下车,江老师也下来,支起车脚。绕过车头到摊位边:“你这怎么卖?”他伸出手来戳了戳烘山芋的软硬程度,扭头问张衎:“你要大的还是小的?” 
  张衎站在几步外的自行车后面,有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气。“大的。” 
  “你晚饭不吃啦?”江老师说他。和小贩讲好了价钱,挑了两个让小贩称斤,又掏出钱包付了钱。 
  “干嘛买两个。”张衎接过装烘山芋的透明袋子,明知故问道。 
  “我也要吃啊。只能你吃,不能我吃?”江老师一边上车一边说。 
  “大馋坯。”张衎说着,在江老师的背后突然笑出来。因为觉得自己用词很滑稽。 
  江老师不和他计较。张衎就坐在后车座上啃烘山芋,啃完一只闲得无聊,把另一只剥了一半皮,递到前面去要江建设吃。这是个高难度的动作,江建设扭了脸,眼睛斜着朝前方看马路,一边匀出舌头来叫张衎别闹一边张开口接烘山芋,马上就被张衎糊了一嘴巴。 
  到了红绿灯,张衎跳下来躲交警,兔子似的从横道线窜到对面马路去等着了。 
  过了这个路口,江老师的家就和张衎家岔开了。不过如果这天张衎坐了他的车,他一般就会把张衎送到家。或者张衎跟他回家。 
  这天江老师的妻子夜班,他们先去菜场买了菜,张衎就跟他回了家。江老师有个女儿,比张衎大了一年级,很喜欢张衎来她家玩。 
  江老师指使女儿给张衎洗枇杷,自己切菜淘米开始烧饭。这时候女儿就和张衎一起一边做作业一边吃枇杷,开着电视机。 
  这样的日子很多很多,用的都是辅导功课的名义。不过江建设和张衎的关系不止于此。 
  那时候是初一下半学期,江建设一家去游乐园玩,带张衎一起去。在江建设的描述中,张衎是个家庭困难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他像儿子一样照顾的。 
  那天外出江一静习惯性地爸爸长爸爸短,给了张衎一定的刺激。让他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他爸爸是婚外情出轨和他母亲离婚的。他妈身体不好,而且有精神病,重度抑郁,最后就自杀了。所以他既没有爸爸也没有妈妈。作为一个家庭不幸的小孩,在一个幸福的三口之家旁边就显得非常不协调。 
  张衎知道江建设是很喜欢自己的,而且和长辈的喜欢很不同,江建设经常拍他屁股。虽然隔着裤子像玩笑似的拍,时间一长张衎能感觉出某种暧昧。 
  这方面张衎简直是无师自通的。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往事(下)

  那天江一静玩得太高兴,例假弄脏了裤子,她妈妈不得不到公厕去帮她清理。
  厕所的后面是一片小树林,种着一些枝繁叶茂的花草和树木,这年春天暖,所以花开得特别早。
  “玫瑰。”张衎指着一丛含苞待放浓墨重彩的花朵道。
  “傻瓜,这是月季。”江建设纠正他。
  张衎从花上扯下一瓣花瓣,迅速放到江建设的脑袋上,算给他戴花。江建设摇着脑袋抖落花瓣。张衎看着他,笑着笑着就不笑了,抿着嘴唇想了一会儿说:“你也是我爸爸。”
  之前他也偷偷叫过江建设爸爸,因为江建设总说自己没有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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