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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入松-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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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廿四,暗涌

  待到人悉数进了厅门,林晚风朝外望了一眼,外面零零散散已有人烟开始涌动,于是合上了门。转过身恰与紫衫人的随从对上眼,那个随从若有所思打量了他一圈,之后挪开了目光。
  桌面上还留着刚吃完的饭碗和没吃完的一小碟咸菜。
  林晚风想了想,上前去收拾,结果恰与突然回身的白羡对上,差点相撞。对方看了他一眼,嘴一张原想说什么,最后又没说。他心口一软一痛,倏然间握住了对方的手。白羡看着他,回握了一下。
  两只手须臾便分开,过程不过短短一瞬,林晚风的心头却忽然有了底。脚步一迈与其擦肩,利落地拾掇了桌子拿了碗筷进庖房。
  那边厢林晚风身影一消失,白羡便踏两步走到了立着看他们的紫衫人面前,没有开口,直接矮身便拜。
  只是紫衫人反应也很快,抬手就扶住了白羡的手臂,且任他再想往下,也下不去,只好抬头,喊了声:“睿王殿下……”
  听他这么喊,对方忽然苦笑了一下,缓声道:“……我说的是真的,你们怎么就不信呢,我现在,也是庶民,跟你一般无二。”见白羡一呆,慢慢放了扶他的手:“……起来吧,不用担心,不会牵连到你表哥。”又道,“你不是,连正经户籍都有了吗?”
  ——林晚风从庖房回来,听到看到的便是睿王的那一席话,说完后抬头看到他,停了停,轻轻道:“其实我来,也没什么事,只到你们这里叨扰几日,你们便当我是在此租赁即可。”身后的随从眼见想说什么,被睿王斜斜一眼看了回去,“各人都有难言之隐……不吝啬这几日吧?”
  显然知晓他是当家人,所以说这几句话对的都是他林晚风,而没有去问一边的白羡。林晚风站了站,一哂:“敢不从吗。”
  不是不敢不从,不是这位不请自来的说客来头不小,而是——即便真如其所言已被革职贬为庶民,那么,能差遣得动这人,在背后授意的又会是谁呢?……答案不言而喻。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君要臣死,臣敢不死?
  更何况,只是千里迢迢来当一趟差事。
  林晚风猜测不出上面那位的想法,不过从今日来的这位的态度上而言,已经能断定绝非是捉逃犯。最简单来说,一是如今的白羡根本挑不起风浪,除非不想要一家族性命了,二是放这样一个人物来抓捕逃犯,委实不必要。
  来人的态度之客气,让林晚风很费解,也很悚然。排除从前就与白羡交情不错,那就只能得出某个结论了:是请人。
  从前读到“三顾茅庐”不知真实情景,今日一过,林晚风晓得了,那时刘玄德的神态语气,莫过如此。又一想这些日子镇上的招兵告示,和流传的要打仗的传言……一切便都能说得通了。
  这样一来林晚风便不可能放心去做工了,干脆托人去请了几日假,在家中留了下来。
  睿王很随和,谈话间笑容很自然,从不嫌弃饭菜和住处,让坐便坐,让吃便吃——从这人眼里和举止里,仿佛永远察觉不出什么叫“不适”,反倒是那个跟在身后的随从,有时会皱眉,或者下意识抚袖,间或露出不情愿的眼神。
  来的这天上午没有多少话语,多是各自寒暄,说点不痛不痒的话,然后安排住处等。直到下午才真正坐下来详谈。
  “白老将军,我在宫里偶尔见过两次,”睿王说完,还关切地看了白羡一眼,“……你不用担心,皇宫天牢里的牢房,说起来都比寻常人家的房间还要宽敞要干净,伙食也不会克扣,只因那里关的人……都有些特殊。”
  睿王说的隐晦,不过就连林晚风都听得懂:天牢,那关的……一般是皇亲国戚吧?再不济,也必是高官。
  “不过算起来仍是在坐牢,牢房多大也不能像逛花园般自在。”顿了顿,“我上回见到老将军,他看上去肤色白了许多,脾气跟以前一样耿直,还有力气叫骂,想必过得并不算坏。”
  林晚风看见白羡的眼光一时悠远了,想来是去想象父亲叫骂的样子去了,一时间竟然觉得挺有趣。目光又一挪看向啜了口茶水的睿王。这个人,谈起天来还真是令人如沐春风:声音温软,语调舒服,挑人爱听的说,也不会冷场,就算是一些难以启齿的晦涩内容,被这人一说,也仿佛都能接受了一般。说话到现在,“不用担心”这个安抚的句子,不用刻意留心也能注意到出现了好几回。偏偏从这人的口说出,还真能抚慰人心。
  林晚风暗想,自己大约知道,上头那个,为何差遣这一位来了。
  “至于你其他的家人,子慕——”
  白羡一怔,是因紧张,而林晚风一怔,是因那个称呼。他随即反应过来,“子慕”是白羡表字,作为长辈喊这个本就合情合理,但他就是觉得怪怪的,说不上来的不舒服。
  “——可能一路行走的条件委实不好,病了几个,也折损了几个,”听到这里白羡的眉头简直已经纠成了疙瘩,“不过,白夫人听说没什么事,你不必过于担心。至于那个替你去流放的青年……”说着看了白羡一眼,“已与你的族人会合,过两日,可能会整顿一番,启程返回罢。”
  这番话听着曲折晦涩,但有意无意都透露出一些信息,连此行的目的都昭然若揭,林晚风已然听明白,而白羡——
  白羡愣了一会儿,仿佛是从令人又悲又喜的繁杂信息中,终于领悟了一些什么出来,迟疑道:“王爷,来找我,是……要我回去?”又添了一句,“回去打仗?”
  林晚风一时觉得,没有把镇上那些消息,白白告诉对方。这孩子,倒真不笨。也是,笨的人,怎么会打仗?
作者有话要说:  我要写哭了……
  好的这是最后的存章了无论写得多奇怪我都发出来了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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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真的去考试了你们先去自己玩会儿吧orz
  我保证两周以后(27号)以后我滚回来更新orz
  ——————
  能不能祝福我考试都过?QAQ

  ☆、廿五,心声

  林晚风恰好看着睿王,所以看到对方先是抿唇默然了那么一瞬,连白羡又叫了这人“王爷”也不纠正,垂眼轻轻问:“说实话,怨不怨?”那抿唇默然的一瞬,带着怜悯和深深的歉意。虽然这件事从头至尾,可能跟这个人一点关系也沾不上,这个人仍是在替某些人表达着歉意。也许……也许正是这些零碎不经意的真心,最打动人心。至少他这个冷眼旁观的,都被打动了那么一瞬。
  白羡听后,安静了一会儿,最后张口,却先叹出口气来:“我自己……我自己,倒也罢了,”说着,眼一动忽然看了林晚风一眼,那盈盈一眼饱含情愫,他还未来得及反应,对方又将眼睫垂下了,“我只是,替我的家人,感到委屈。替为此丧命的家人,感到冤枉。”
  睿王听后颇为动容,好久没有说话。
  半晌神色一动:“确实,连坐这一项,最是牵连无辜,早该废除。”声线有些冷冽,连在一旁的林晚风也是一愣。有那么一刻让人觉得……坐在最高位上的那一位,做决策时就该是这付样子。
  “不过……你也原本没什么大错。”接下的一句语气又缓下来,甚至带着一丝小心,“子慕,你受委屈了。”
  白羡闻言低下头去,微微咬着下唇。对着睿王是怒不起来,因为对方本就着实难做,但要真不怨恨不生气,那绝对是做不到的。
  话到此处,确实是说不下去了,气氛终于凝滞。
  过了良久,听得睿王那边轻轻长长地叹了口气,“其实我来……也就传达这么个意思,乐不乐意在你。”
  又过了一会儿,一直站着的那个随从口一张,眼见正要说话,恰好被睿王的话打断了,也不晓得是不是故意。这两个三番四次这样,林晚风又不禁仔细看了一看那个随从,见那人摸了摸鼻子,不太情愿地闭了嘴。
  只听睿王道:“若实在不愿见到我,我自去寻住处便是,总不教你们俩难过。”
  说着,起了身。
  这一番倒不晓得是真心还是做作了,林晚风一时有些不痛快,但想了想还是起身相留:“睿王殿下,林家虽然小门小户,这点气量还是有的,莫不是贵客不肯屈尊吗?”
  白羡抬头看了他一眼,他当然晓得是在疑他怎么这样说,睿王当然不是这样的人,但他烦得很,住便住吧,摇摆不定干什么,就算碍眼,忍还不行吗。
  听者看出他的不愉快,看着他温言道:“没有这样的意思。”真诚地让人有些恨。
  他抿着唇,胡乱点点头,“那我去准备晚饭。”便转身走了进去。其实时辰还早得很,远不到准备的时候,但他委实不想听下去了,心里……有一块地方难受的很。
  在庖房里,林晚风对着灶边堆得整齐的柴火看了一会儿,想到这还是白羡前几日劈了弄的,顿时叹口气,眼光挪向别处,却不想眼角瞥到衣角一闪,正是刚才在想的那个人跨了进来。
  白羡接住他目光,两个人默默对看了半晌,他开口:“……你怎么进来了?”
  后者脸色微微变了变,垂下眼,过会儿又抬眼看他:“我本也没有很多话要跟他们说。”语气里带了点委屈。对方这么一说,林晚风觉察到自己的不对,有一丝懊悔,低头轻轻“哦”了一声,回过身无意识地去拿抹布擦灶台。
  脚步声渐渐行至他身后,他停下,回头看了一眼,见白羡小心地伸过来握住他的手,蹙起的眉宇间积蓄着一点担忧,“晚风……”
  他看着身边这个身过八尺的汉子,明明早与他有了肌肤之亲,对着他却总是温温婉婉,总教他一点也想不出来这个人上战场该是什么样子,想来该是仪表堂堂英姿勃发的吧,但他还是想不出来,或者不想去想也未可知。这时听对方这么唤,绷着的脸突然笑了一下,没什么笑意,但的确是笑了。他放下那块抹布,就着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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