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潺渊-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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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心。”
  整个人被翻按在榻沿,禅宗冷萧的在他耳边道:“不是被狗吃了么。”
  舐咬的痛感让人晃神,禅睿任凭他撕扯衣衫,眉宇间不见分毫胆怯。他手遮住眼,终于露出个冷笑。
  “禅宗。”
  火热的吻暖不了沉冷的心脏,温暖中一片荒芜的萧瑟。禅睿有些痛,他以脆弱的姿态扶撑在榻沿,目光却顺着指缝,冰凉的望向虚无。
  作孽啊。
  他心中哂笑。
  早知道你小子这么霸道,当初何必苦心孤诣争那么一个名头。若是知道会有此后这般长年累月的囚禁,倒不如那一日死在殿前,也不至于牵累小睢至今。
  案前遮掩的信笺端端正正的露出一角,依稀的笔墨恍惚。
  而禅宗拥有他。
  却像是从未拥有过一般。

  章十一

  自从古刹一行回来后,禅景觉得长兄越来越少见笑颜,禅睿那里的药味也越来越浓厚,人已经病到不能见客的地步。请来的大夫各个束手无策,禅宗温和的模样愈发少见,已经踹翻数个大夫了。
  禅景今日在陪禅睿。
  他趴在榻侧看着禅睿疲倦的眉间,忍不住伸手轻碰了碰,有些不忍道:“睿哥哥怎愁眉不展起来了,病来忧思,万万不行。”
  禅睿正服过药,被一屋子的药味压的倦倦,又被愈发酷热的暑气惹得虚汗淋漓,就这几日,整个人好似瘦了一圈。他安抚的摸了摸禅景的发,没接话。
  禅景乖顺的趴一旁也不会讲话,只看着他。
  禅睿被他亮晶晶的猫眼逗笑了,道:“说点什么罢,不然倒显得无趣了。”
  “好啊。”禅景巴不得他提起些精神来,当下拿出十二万分的口才准备滔滔不绝讲一番,要说了才惊愕忘记问他想听什么。
  “想听……”禅睿闭眸思索一二,轻轻吐出那个地名。“鸣杉城的故事。”
  “鸣杉城?那好啊,年初我才陪道长去过呢!”禅景兴致勃勃。
  禅睿倏地睁开眼,笑起来。“那里如何?”
  “都说天下盛景尽归王都,精景尽数鸣杉,这是很有道理的。”禅景回想,“道长去时正值寒冬,按理除了踏雪寻梅,也没什么奇特处,可鸣杉城就是不同别处。冬日他们修剪绿萼,让嫣梅也开一路,屋檐下垂吊灯笼样式别致,还带着铜铃,起风时听雪闻风妙不可言。还有墨掩松,和着屋舍楼阁,布局返璞归真,笔出高人。啊。”禅景兴奋的脸颊微红,伸手比划道:“哥哥一定不知道,还有满城的琼珠,流光溢彩,很是耀眼!”
  禅睿陡然咳嗽起来,咳的凶悍,恨不得把心肝肺统统咳出来的架势,惊得禅景立刻扶住他的身形,手上一热,竟溅上了血。
  “来人!”禅景肃然回首,“来人!”
  禅睿只觉得喉咙里溢出的颜色像是止不住,止不住。
  就像记忆里的执念,止不住。
  女孩子元气的大喊还在记忆,那个姑娘临去时对他挥手,大喊着:“禅睿!我等你啊!不管一年二年还是十年!我在鸣杉城挂满琼珠以表心意,你一定要来啊!”
  他那是还是名冠满城的贵公子,雅白的色,惊动王都的才。他看着那抹飞扬如火的红色消失在尽头,拼命的追,拼命的还想要抓住……
  “我不准你晕过去!”俊雅的脸清晰地出现在眼前,禅宗布满凌厉的神情生硬,紧紧拽着他的手,握在掌心,像是一辈子都不会松开。
  “你还要囚禁我多少年……”禅睿忽地笑起来,温宁亲和,坚决漠然的挣出自己的手,躺在混沌纷乱中,低声道:“我是禅睿啊。”
  我是禅睿啊。
  什么时候睿少从才绝惊艳变成了庸庸无碌,什么时候从清高风骨变成了别人身下玩物,什么时候,什么时候,什么时候!
  白云苍狗,时不待人!
  血迸溅在衣襟凉透了的是心,禅宗不管不顾的抱他在怀里,哑声重复道:“你要走,想也别想。我不准,我不准,我,不能准。”
  不能准。
  因为我还要活下去。
  凭什么她给的你心心念念诸年不忘,凭什么我给的你视而不见满心逃避,凭什么这些年是我折尽羽翼退守你身旁你却无言成伤。
  “禅睿。”禅宗勒痛他的身体,“你要走,就一刀从这里穿过去,从此你我陌路再不相见!如果你做不到,那就不许逃!任天塌我来扛!”
  禅睿紧闭着眼。
  像是听不见,寂静的堪称死寂。
  禅宗不松手,一如既往地强硬。

  章十二

  禅睿这个名字,如今是不怎么被提起,许是王都才俊年年新涌,早被人遗忘某处封了尘。可是但凡在宫中行走有些日子人,一提起“白衣九诉”必然会滔滔不绝,恨不得将那位禅大公子的风采全数道来。
  却说那一年禅睿不过十八,正是璞玉年华,恰逢圣上首开进士科考,一时间天下英才尽聚王都。所谓是才惊文曲笔搅风云,天下文采竟要争个你死我活,笔墨过经各派相撕,圣上特召殿前论道,竟一定要属意个拔尖的文曲星下世出来。不料这一争便是数个时辰,陪旁大小官员听的目瞪口呆,最后听的圣上也昏昏欲睡。正入僵局,却见一袭雅白翩然入混乱,不徐不急,温言巧驳,含笑间春风拂面,举手间清贵风雅,竟将乱局拂手而平。
  全殿上下莫不叹服,圣上龙颜大悦当即行赏。可禅睿却清谈锋转,状纸一页,上呈九诉。
  九诉条条直指风头正盛的陈王殿下,从强征赋税欺压百姓到私杀官员不守礼法,竟分毫不留余面一纸诉尽。全殿哗然,不想这禅大公子竟有如此胆量敢借圣上殿宴之时状告陈王!
  陈王时为圣上幼弟,甚得圣心,横行王都无法无天积压民怨已久。起初还有谏臣当堂斥责,陈王私下竟对此人拳打脚踢以泄愤恨,圣上一直睁只眼闭只眼,时日一久,群臣忌惮圣上宠爱,竟各个装聋作哑,一听陈王名头巴不得闻风而逃。陈王见此,越发嚣张跋扈。
  “一介草莽尚知律法严存,身为王贵更当谨言慎行!陈王罪大恶极论律当审,陛下坐拥大理寺卿能臣无数,为何不审!民心实为固国之本,国本摇晃朝殿不稳!今日三尺微命跪呈一状,告先帝幼子圣上幼弟大余陈王苏岑绥!”
  禅睿一纸九诉,惊起滔天波澜。
  钦佩之余,群臣捏汗。想圣上宠爱陈王纵容多时才会造就如今局面,安国公纵然权倾朝野也不便手伸皇家内事,这禅大公子初生牛犊不怕虎,可不要惹怒圣上命丧黄泉才好。
  圣上将那状纸拿在手中细细端详,四下寂静,他看着竟笑出声来,问禅睿道:“你当真要状告陈王?”
  “绝非戏言。”
  “你这般胡闹,你父亲可知晓?”
  禅睿神色泰然,道:“丝毫不知。今跪于此是大余禅睿,而非安国公子。”
  圣上闻言哈哈大笑,在群臣莫名中陡然将状纸拍置桌上,眉眼生冷,肃厉道:“孤全你,来人,立即将陈王关押收监,孤亲自主审!”
  谁曾料到,这一审,竟真将陈王收拾入狱,三月后贬为庶人,放逐出都,流去边疆。
  此案一结,禅睿之名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白衣九诉的风采惊艳大余,那日清谈之时的雅白素袍不知让多少王都名媛闺中倾心,就连一向眼高于顶的琼桃群主也青睐非常。时日一久,竟真传出靖国公有意将琼桃群主许给禅睿的风声来。
  正当禅睿名动大余之时,安国公嫡长子随军回府。不日后便传出两人为争抢琼桃群主大打出手,甚至惊动安国公一番教训。而后靖国公得圣命迁往鸣杉城,琼桃群主随父同往,临去时靖国公曾亲到安国公府,欲意结亲。
  后来许久的时间里,王都闲后杂谈都在猜测,这样一桩姻缘怎么就没能订成。无数的猜测就像他们对白衣九诉的热议,在几年之后逐渐平息,再后来,已经鲜有人提及。
  而禅睿深居府中,再无出现过。
  从此世间再不见禅白衣清贵风韵。
  ***
  禅睿咳了几声。
  一杯茶递到了唇边,他闭着眼,嗅到了那股竹香。
  “何必如此。”他喃喃,别开脸,却被那人扳住脸。禅宗一手捏开他下颔,另将茶水灌进自己口中,俯身尽数渡给他。他被禅宗不分由说的强硬呛的猛烈咳嗽,苍白的颊面也染了色。他皱眉道:“我自个会喝。”
  禅宗从一旁抽了帕子,给他细细擦净唇角呛出的水。见他低着眉眼不看自己,沉默半响,忽地冷笑一声,身笼罩在他上方,让他无处可逃,沉声道:“欺负自己算什么,有种咬我。”
  这人怎这般幼稚。
  禅睿自醒来眉头就未曾松开过,闻言皱的更紧,只道:“不劳操心。”
  “休想。”禅宗咬紧这两个字,目光紧锁在他脸上,一寸都不舍得移开。“天生命贱,就喜欢操心禅大公子,这是天王老子都管不了的事情,你管我?”
  这句话不知触动到了禅睿哪里,他怔怔着望着房顶呆了一阵。屋里热的很,偏偏禅宗就要贴着他,让他里衣都被汗渍湿,浮躁的暑气挥之不去,竟勾起了一些他向来不理会的记忆。
  禅宗静静俯看着他,见他发呆,也不打扰,就这么看着,眼中莫测。两人正沉默着,突然听禅睿轻轻问道。
  “那时……那时你是如何回绝靖国公的。”
  禅宗翻身,躺到他旁边,双手枕在脑后,也望着房顶,道:“就那么说的。”
  又是一阵沉默。
  禅睿鼻尖环绕的都是他的竹香,眼睛偏一些就能看见他温润正经的脸近在一侧。这一刻两个人像是都忘记了先前的争执。
  “我想听你亲口说一次。”禅睿抬手摩挲在自己眼角,“若是记不起来了,便罢了。”
  “告诉他不要妄想。”
  禅睿竟为这句话笑起来,容色中说不出的苦涩,“我是个什么身份,能让靖国公妄想。”正说着手指一紧,他一侧目,正撞进一双温和却沉肃的眼中。
  “你是安国公长子,御前禅白衣,进士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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