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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普鲁斯特哭泣-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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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一醒来我就把它插在红封皮的通讯录里。”我说。我们不约而同地回头看那总台小姐。她歪着嘴哼起了小调,仿佛正沉浸在一种隐秘的快乐里。
    “我们换个地方算了。”旭光悻悻地说,白了那小姐一眼。
    换个地方当然可以,可是能保证不会再遇上这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小姐吗?我再次跑到二楼。走廊的灯光依然那么幽暗。值班经理房间的音乐已经停止,盘子已被收拾走,但是地板上还散落着许多饭粒,房间里残留着菜食和人体的气味。其他办公室的门也都开着,我挨个窜进去,像条狗一样嗅着房间里的气味。在总经理室,我把上身伏在发热的玻璃台板上,看压在台板下的各式照片和收据。那位拿着蓝色盘子的餐厅小姐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不动声色地瞧着我。
    “你在找什么”?她问。
    “我在找你们的值班经理。”我一边说着,一这迎着她走去。她开始后退,但是我管不了那么多了,继续朝她逼近。
    “你想干什么?”她慌了,想逃走。
    “告诉我,你们的值班经理在哪里!”我恼怒地叫道。
    我看到她的瞳孔放大了。她拔腿想跑,但是我一把攥住了她细小的胳膊。
    “你想干什么?”她惊恐地说。
    “我不想干什么,”我有点穷凶极恶,“我只是想付给你们钱,然后住下来!”
    “你放开我!”她叫道。
    我放开她。她揉了揉胳膊,伸手朝走廊尽头指了指。
    走廊尽头拐角处,果然有一扇紧闭的门,从门上的气窗处透出一丝微弱的灯光,你不注意,根本不会发现。没有门牌,门被墨汁涂得乱七八糟。我用指节敲门,但是许久不见动静。于是我改用拳头。不久,门开了,门口出现一位穿皮夹克的高个子男人,四十岁上下,国字脸,黑脸膛,蓄着密密的唇髭。他叼着烟,一声不吭地俯视我。
    “你是值班经理吗?”我气势汹汹地说,我发现他的身后还站着三个恶狠狠的中年男子。
    “什么事?”他的口气倒挺缓和,俨然是一位镇定的、独当一面的黑社会老大。
    我嘴唇发颤,但是丝毫不改变说话的语气:“我来舟山旅游,可是一时之间找不到身份证了,但是我有单位工作证,总台小姐却不准入住。”我把工作证递给他。他接过,手指捏着这黑色的小本子,但是小眼睛却在瞟着我,好像在提防我突然拔枪。“工作证应该是可以用的。”他说着,转身进去。我跟着他,从三位不怀好意的男子中间侧身挤过去。房间里烟雾缭绕,地上堆满了烟蒂,墙壁上长着很多黑色的霉点。整个房间只亮着一盏很暗的台灯。他拎起电话听筒,一边用方言叽咕着,一边示意我去总台办理入住手续。
    我回到耀眼的一楼大厅。呵欠连连的总台小姐递给我一张入住登记单。我交了三百元押金。
    幸好房间还算干净,电话、电视机、卫生间等一应俱全。想起明天就有可能到海上去,我的心情非常舒畅。
    我把行李放好,然后跟旭光一起出去吃晚饭。
    
    1997年12月4日
    天已经睛了,但是今天我还不能出海。
    旭光在法院里上班。我起得很早,在房间里看了一会书,九点钟时我步出饭店大门,去舟山日报社找阿坚——旭光忙于考研,委托他做我出海的顾问和伙伴。在阿坚的办公室里,我翻阅着最近几个月的报纸,试图从中寻找到出海的线索。我希望能跟渔民一起出海,和他们一起捕鱼,一起吃饭,一起睡觉。我还想到偏僻的小岛上去,住上几天——那将是很小的小岛,被辽阔的海洋所包围,岛上没几户人家。
    阿坚在不停地给嵊泗的朋友打电话,帮我联系出海事宜。他准备陪我去嵊泗列岛,但要等到他把手头的工作做完,大概要三四天以后吧。在这三四天之内,我只能单独行动。他让我独自先到岱山去。
    昨天晚上,我们在市中心的一个餐馆吃饭。除了金旭光,还有黄立宇、阿坚,后来又来了一位,叫李军,瘦瘦的,长着两片薄薄的嘴唇,头发整齐地往后梳着,额头的发际极高,仿佛清朝的遗民。
    八点多钟,我们从餐馆里出来,沿着湿漉漉的街道,步行至市中心广场,然后蹩进广场边上的一条小巷。小巷暗暗的,隔很远才有一盏路灯,裹在夜雾里,微弱的光芒几乎照不到地面。黄立宇就住在这条寂静的小巷里。我们去他家谈天,用旭光的话说,是去“论剑”。我喜欢“论剑”这个词语,它使参与“论剑”的人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觉,以为自己就是武侠小说里的侠客。
    我们跟着黄立宇钻进一个黑乎乎的单元门洞,整条楼梯顿时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二楼有扇门打开了一条缝,逸出的灯光照亮了我们脚下的路,一个蓬乱的脑袋伸出来,那对黑中泛白的眼珠瞅着依次盘旋而上的我们。
    “是去黄立宇家的。”这位老兄自言自语道,说完“砰”的一声关上了门。我们重又陷入黑暗中。
    黄立宇家在四楼,我们跟着他鱼贯而入,在书房门前换上拖鞋。书房里摆着一台电脑,一张桌子,书整整齐齐地码在书架上。大家在茶几四周围坐成一圈,像老爷一样轻轻咂起了热茶。整个房间都是愉快的喝茶的声音。
    几口热茶下肚,大家的面孔开始潮润起来。有人开如高谈阔论起来。话说到一半,有人插话进来,表达了不同意见……大家争得面红耳赤。后来大家都很疲倦,无力地靠在椅背上。
    深夜一点多钟,旭光、阿坚和我从黄立宇家出来,前往我入住的地方。夜晚的街道非常静寂,路灯发出像月光一样清冷、灰暗的光辉。窗户都紧紧关闭着,偶尔从某扇尚未沉睡的房间里透出一丝温暖的光线。已经是深冬了,从海上吹来的风在我们面前一路追逐着,盘旋着,掀动着我们的裤脚和掉落在马路上的树叶。我缩着脖子,双手插在裤袋里,身体瑟瑟发抖。这就是舟山吗?我想,现在我正贴在它的地面在走。跟杭州相比,这里好像多了一份孤寂,也许是远离大陆,受海水冲刷的缘故。白天,人们像鱼一样为生存朝不同的方向游走,晚上回到用石头和海藻搭起来的安乐窝中抚慰无助的灵魂。这里有点像乔伊斯笔下的爱尔兰。这里自成一体,但是好像有点闭塞、小气。这里的文学刊物叫《海中洲》,意为“大海中的小块陆地”,这个名字仿佛在不经意中道出了舟山的现实、人们的集体无意识:一方面是诗意的安居之地,另一方面是隔绝的失望之地。谁会来把它撕开呢?
    1997年12月5日
    早晨我退掉房间,把箱子寄存在总台(旭光会来拿走),只带了个背包就出发了。
    按照阿坚指点的路线,我先乘汽车到达定海的西码头,然后在那里搭上了一艘开往高亭(岱山县城)的白色快艇。被密封得严严实实的快艇像一匹烈马在黄色的大海里跳跃着,倒腾着我腹中的器官。舷窗很高,往外看很吃力,我只好闭上眼睛,把铁锚一般沉重的脑袋搁在椅子的靠背上。我睡着了。
    醒来时我发现人们正涌向舱门。原来船已经靠岸了。摇摇晃晃的我被人流裹挟着走出船舱,在码头上立定。码头上人头攒动,人声鼎沸。港湾里停泊着大大小小的船只,密密麻麻的桅杆像冬天光秃秃的树林。船只在海浪的拍打下微微摇晃着,船上的旗帜在海风的吹拂下发出猎猎的声音。海面上散布着无数小岛,海面看起来不如我想象中那样辽阔无边,而是被隔成无数个大小不一的区域。我问身边一位穿蓝色制服的高个子船员:
    “哪艘是开往长涂岛的?”
    他朝停泊在左边的那艘白色轮船指了指。我走过去,一位穿着同样制服的先生彬彬有礼地欢迎我,领我走进船舱。
    “到上面去坐吧,可以看录像。”先生很和气。
    “在哪里买票?”我问。
    “你在那里坐着,我们会把票送到你手里的。”先生说。
    我顺着先生的指点走上楼梯,找了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下,然后悠闲地观看窗外的海景。光秃秃的岛屿散布在海面上,使大海显得越发荒凉。海水把船舱映得亮堂堂的,座位的靠背套着洁白的罩子,整个舱房既洁净又明亮,暖气开得很足。
    船在轻轻摇晃,我的胃又开始翻腾起来。我走下楼梯,回到码头上,呼吸着新鲜的凉飕飕的空气。那位先生朝我走过来,说:
    “码头上很冷,到船上去吧,船很快就会开的。”
    “船舱里空气不太好。”
    “你可以把窗户打开。”
    “船舱里开着暖气呢。”
    “不要紧,你把窗户打开吧。”
    我回到船舱,把窗户打开。窗外吹进来的风是苦的。我一边看录像,一边想象着轮船到达长涂岛时的情形。不知不觉中船离开了码头,驶进了黄色泥浆般的大海。中午时分,轮船抵达了目的地。走上码头,我坐上了一辆黄包车。
    黄书记在附近的一个农场里,他让镇文化站的两位女干事在镇政府等我。黄包车载着我在镇政府办公楼前停下时,她们正从楼梯上走下来。
    黄包车夫载着我们离开镇政府,上了小镇狭窄的街道,街道的尽头是一片荒芜的田野,大约有两平方公里。它的前方是一条光秃秃的山峦,村庄像裸露的岩石一样静静地蜇伏在山脚下。田野后面就是这个低矮的小镇,它把田野与大海阻隔开了。站在田野上,你感觉这是内陆,而不是一座面积仅十平方公里的偏远海岛,你看不到作物,看不到飞鸟,只能看得到丛生的没膝的野草,那条笔直的、泥泞的乡间小路,小路边上兀立着几棵碗口粗的树木,树叶早就掉落光了。田野中心有一座孤零零的砖头平房,黄书记就在那平房里面。
    平房前面停着一辆桑塔纳轿车,一辆绿色的军用吉普,一辆小面包。他们正在此地大摆宴席,庆祝伟大的“长涂镇星火合作农场”成立。老远我就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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