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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庆升平前传-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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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说:“这个你可够了?”那个人一瞧,说:“罢了,大爷,你给我这一块银子,我更为难啦:赎件衣服使不了,回家的盘费又不够。救人救到了,大爷要再赏我一块银子,我一家人团圆,皆感念二位大爷的好处。”玉斗说:“我就再给你一块,那算什么?”伸手掏出来有二钱重一块,递给那人。那人一瞧,又“欸”了一声,说:“大爷,你给我这块银子,更叫我为了难了:回家的盘费使不了,我家中有老母给我定下亲事了,我还不能娶。您老人家要再给我一块银子,我想能把我妻娶过来,我一睡觉就想起大爷你来了。”
  玉斗也不懂那个人与他玩笑,方要伸手掏银子,巴德哩把酒杯往桌上一摔,说:“你这个人真不要脸,敢望吾二弟玩笑!”伸手要抓那个人。只听屋内有人一声喊嚷,说:“贼人哪里走!我来拿你!”蹿出一个黑面男子,年在二十以外,豹头环眼,头大颈短;身穿蓝绸短汗衫,青洋绸中衣,青缎快靴;盘着辫子,手擎折铁刀,一声喊嚷,扑奔那穿紫花少年去了。那时要钱之人一见,把银子照那黑面貌之人一扔,自己一撤步,燕子穿云势,蹿上天棚院去了,行似猿猴,恰似狸猫。那黑面男子说:“好小辈!我追了你几回,都没有追上,今天便宜你了!”回身向玉斗说:“朋友,你要再给他一块银子,我趁势把他拿住。他是我们那县的一个惯贼,我为他受了本官无数的比。”巴德哩、玉斗说:“你要早说,我二人帮助你,就把他拿住了。”跑堂的把那扔在地下的银子给王斗拣起来,交给玉斗。那黑面男子进东屋内落座。玉斗、巴德哩二人算还了饭帐,玉斗扛起褥套,巴德哩跟随,二人出了饭铺,一直往正南走。天气又热,顺大路走有二十里之遥,大路西边有一座树林,巴德哩到了树林之内,把褥套放下。巴德哩一瞧,这座树林都是杨柳榆槐,绿荫满地。巴德哩觉得身体困倦,说:“贤弟,你围着树林绕三十个弯,你再叫我就是了。”玉斗说:“你睡觉我还绕弯?”巴德哩说:怕你也睡着了,那还了得吗?你怕把褥套叫人偷去了哪。”玉斗围着树一绕弯,走到巴德哩跟前,说:“大哥,一个弯。”又绕过来,说:“两个弯了。”巴德哩说:“你别嚷啊。”
  玉斗正围着树林绕,见那正北大道上有一匹白驴,驴上骑着一个女子,年有二十来岁,身材端庄,青丝发梳盘龙髻;青水脸,眉舒柳叶,唇若樱桃;身穿二蓝绉绸女褂,藕荷宁绸中衣,窄窄弓鞋,是南红缎子,上绣挑梁四季花。驴的软梯儿旁边有一口宝剑,缘鱼皮鞘,剪金什件,蓝绒挽的手蓝绒穗头,那驴跑起来甚快。玉斗一瞧,说:“好哇,真好哇,脚底下好哇,真正是走的好!”那女子一听,蛾眉直立,杏眼圆睁,说:“好一具匪徒!敢叫你姑姑的‘好儿’,我来结果你的性命!”跳下驴,拉出那宝剑,光明明、冷森森,扑奔玉斗而来,怒气冲冲。玉斗跑到了巴德哩的面前,说:“哥哥快醒醒,姑姑来了,我惹了祸啦!”巴德哩听见,站起身来一瞧,说:“好一个村夫!嚷什么?”玉斗说:“你瞧瞧姑姑来了。”巴德哩往对面一瞧,对面站定一个女子,甚是貌美,手执宝剑,怒气冲冲。怎见得?有赞为证,但则见他:云鬓半偏飞凤翅,耳环双坠宝珠排。
  脂粉半施由自美,风流正是少年才。
  巴德哩一见,说:“姑娘不必动怒,我这兄弟多有粗鲁,待我问他就是。”那女子一瞧巴德哩,举止端方,又听那巴德哩说:“玉斗,你是为什么惹事?快些说来。”玉斗说:“我正在围着树林子闲步,见他那一头驴奔这边来,走得真快,我说‘好哇,脚底下真好!’姑姑他就恼了,这是实话。”巴德哩一瞧那姑娘,果然是窄窄弓鞋,五官俊俏,心内一想:“玉斗他不能说那无礼的话。”想罢,说:“姑娘所骑之驴,必然是走的快。我这二弟他气性粗鲁,万不敢无礼,姑娘请吧!”那女子见巴德哩说话和平,遂问说:“你贵姓?”巴德哩说:“我姓巴,名德哩,在长随路跟官。”那女子也不多问,转身说:“便宜你这黑炭头了!”上驴往正南去了。巴德哩说:“玉斗,你这个村夫,为什么惹事?”玉斗说:“我方才实是说他那驴腿走的快,姑姑就恼了,我也并没有惹他。”巴爷说:“他是谁的姑姑?你真不要脸!”玉斗说:“他说的,我不知道。”巴爷说:“咱们走吧,何必在此。”玉头扛起褥套,往前正走,约有二十余里,到了一座村庄。
  二人顺大路往南正走,荒村野径,人烟稀少。路东有一个大门,门前有一个小童,十四五岁,拉着方才那姑娘骑的那头驴,在那里赶驴。南隔壁路东一个小酒铺,巴德哩两人迈步进了酒铺。焉想到又在此处生出一场是非。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八十七回
  巴侍卫莲子定亲 小太岁戏言耍笑
  诗曰:明明师灭寇,未灭岂宜休。
  天意怜娇子,人情袒故侯。
  乱军徒瓦解,圣主自金瓯。
  送客还乡景,翻令涕泪流。
  巴德哩进了小酒铺,里边是三间房,当中有向西的门儿,门内靠北墙一张八仙桌,两边两条板凳,桌上搁着一碟豆腐干。玉斗两人坐在那里板凳之上,说:“掌柜的,给我打半斤酒。”那掌柜的有四十多岁,身穿月白布裤褂,高腰袜子,青布双脸鞋,敦敦厚厚一个人。有一个小伙计,十二三岁,蓝布裤褂,白袜青鞋,梳着两个小辫,红头绳儿,长眉大眼,拿过来一把壶、两个酒杯,放在桌上。
  巴德哩是有心事,在此并无心吃酒,不过是借吃酒为名,要探问那骑驴的女子的缘由,喝着酒说:“小伙计,这是什么村庄?”小童说:“此乃余家庄。”巴德哩又问:“这村内有店没有?”掌柜的说:“没有店,望下走四十里,才有店哪。天不早了,快日落之时,二位喝完了酒快走吧。我们这地面上甚紧,到处闹天地会八卦教。各村庄每日清查保甲,连亲戚都不敢留住。二位快赶路,道上紧的很!”巴德哩说:“此隔壁姓什么?”那掌柜的说:“我们这村没有外姓,都姓余,连我也姓余。”巴德哩说:“我二人是跟官的,奉老爷之差办事,走的实在累了,今夜晚在贵铺借宿一宵,不知尊意如何?”那掌柜的连连摇头说:“那可不成,我方才就说与你二位了。”巴德哩说:“余掌柜的,再给我们半斤酒吧,我们喝完了再说。”小伙计又取过半斤酒来。巴德哩慢慢地喝,他也不忙,直吃到日色已暮。巴德哩掏出来一块银子,有四五两重,交给掌柜的,说:“余掌柜的,给你酒钱吧,余下给小伙计吧。”那余掌柜的一瞧,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带笑说:“何必二位花钱。”伸手接过银子来,又带笑说:“二位贵姓?”巴德哩说:“姓巴,那是吾二弟,姓玉,北京人。”余掌柜一听,说:“二位要不愿意走,就在我这里。院北上房两间,屋里边无人住,倒也干净。”巴爷说:“甚好,我二人感恩不小。”
  余掌柜带二人出了后门,一个小院,北上房两间明着。玉斗把行李扛进屋内,放在北边炕上。余掌柜的说:“我们这里没有什么好吃的,有白面、虾米,做点儿虾米片汤儿吃。”出去叫小童做饭。少时,点上灯小童把饭送进来。巴德哩说:“你叫什么?”那小童说:“我叫小二哥。”巴爷说:“我问你一件事:你这北边住着余家有一个骑白驴的女子,你可知道么?”小二哥说:“我怎么不知道?那女子是我姑姑,还有我叔叔、婶母。我叔叔名叫余猛,外号人称病夫神,是我们这里一个英雄,与我那姑姑都是全身的武艺。这两天是心中烦闷,因为我叔叔交了一个朋友,名叫两张皮马保。他乃是金家镇的人,乃是一个天地会八卦教,劝我叔父归天地会,我叔父不愿意。那一日晚上、有三更天,来了有二十多贼兵,把余家庄一围。马保把我叔父叫出去说:‘要归降天地会,万事皆休;如若不然,我就把这座余家庄杀尽。’我叔父一害怕就应允了,马保带兵走了。过了四五天又来了,还带了十几个跟他来的会总,一同在我叔父家中,给我姑姑说亲,给他外甥双宝太岁郭亮留下定礼。我叔叔与我姑姑一说,我姑姑很不愿意。我姑姑骑驴把他姥姥请来,说了这两天啦,实在无法了,今天必是我姑姑望他外祖家中去了,遇见你二位。这两天我叔父那院中闹贼,是双宝太岁郭亮前来,被我姑姑打了一暗器,追跑了好几回。我姑姑有一口宝剑,甚是锋利,住的房屋是三角的窗户,上面安着都是锋利的铁条,怕夜晚有人暗中进去。”正说之际,听见掌柜的那里叫:“小二哥,这里来吃饭吧。”小童答言出房去了。巴德哩吃完了,小童撤去杯盘,天晚安歇。
  天有二鼓之时,把玉斗叫起来,二人收拾好了,出了上房,把门带上。
  站在院内一瞧,浩月当空,月朗星稀。二人蹿上房去,跳在街心。巴德哩在头前,玉斗在后面,望北方才走了两步,后边玉斗“哎哟”一声,说:“大哥,你为什么拿铁莲子打我脖颈?”巴德哩回身,把地下那铁莲子起来一瞧,比自己铁莲还大。玉斗说:“我脖子上打了一个疙瘩。”听见背后那边有人笑着说:“大哥,你太厉害了,把人打了一个疙瘩,咱们就管他叫疙瘩。”玉斗、巴德哩说:“好大胆!小辈别走!”二人往南追了二里之遥,连人影儿也没有瞧见。
  二人回来,到了酒铺北边大门外,飞身上房,玉斗在前,巴德哩在后,正往前走。过两层院落,见北边有上房五间,东边各有配房三间。上房西里间屋内点着灯,是三角窗房。二人走至临近,用舌头把窗纸舔一个小窟窿,望里一看,窗户里头北墙有一张木,上一个大芙蓉纱的蚊帐。靠窗户一张八仙桌,桌上有一支蜡灯;西边墙上挂着一个大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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