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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祭-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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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未进门,香味扑鼻而来,催人肌肠辘辘,馋涎欲滴。志强全神贯注地炒菜,似乎没有注意我进来,整个烟雾把他包围了。我说:“志强,我来帮你烧火。”

  “唷,这么突然,我还没注意呢。”他侧身打量着我,“劳你大驾真是高射炮打蚊子,大材小用,但对我来说又是求之不得

  “。。。。。。”

  “顺水人情,闲着没事,带烤火,白吃下去会肚痛,”我绕着草推进锅堂,又环顾室内没人,只有房门关着,我又问:“志强,你妈干什么去了?”

  “到小店买酱油了。”油烟把他双眼熏得连眨四眨的。“今天没菜,真是巧媳妇难做无米之炊。”

  我直起腰凝视着里锅盖上:“好几样呢,还嫌少?你不必跟我客气,应该跟……”

  “应该跟人家客气,是吗?”

  “对了,听你妈说来个女孩子,是吗?”

  “嘘——”,他摇着手,“小声点,在房间里。”

  我扫视了房门,瞪着他说:“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大概怕见太阳哇。”我又换一种语调:“是你家什么高亲,你妈那么高兴,又是这样盛情款待。”

  他拍着身上灰尘,在围裙上擦了手,弯膝坐在较矮的锅草仓墙上,似乎等酱油,他低声对我说:“是我表妹。”

  他说得轻轻松松,倒引起我深思,平常的表妹,值得如此重视?我这人就是有疑心病,倒不如就此挖底寻根:“她多大了?”

  他仰望屋梁,仿佛梁上写着她的年龄。片刻,他的目光由上而下落在我的脸上:“今年十九岁吧,与你们一样也是下放的,不过是六二年城镇压缩户口。”

  “现在她全家都在乡下吗?”

  “她做裁缝,她哥哥在县城做老师,她爸爸妈妈不会种田,在生产队里看管老牛。”

  “嗯——,一家人总算蛮好的。”

  “又不怎么样,我那姑父常对我说,‘人老了没有用了,丢了皇道走麦城了,想当初当区长时,做一个报告稿子都不要,不得哪个不佩服,台下掉下一根针都听见。可是现在看管几条老牛,人还意见纷纷,说看管不好。”他的话把我逗笑了。可他还是一本正经的,“我那姑父确实是满腹才华。姑母常说他嘴不好,说话从不包装,只要看到不顺眼的事,听了不入耳的话,不管上级下级当场就反驳,老子也不认,政策性,原则性特别强。五七年整风反右正好搞到他头上,六二年就更不客气了。”他深深叹息一声,不亢不卑的。“前面的路是黑的,自己只能看过去走过的路,不能预测自己将来的路。”

  “哦,忘记问你了,难道你表妹是……”

  “是我妈的儿媳妇。我也忘记告诉你了。”

  他这一脱口,犹如晴天霹雳,使我全身血液几乎冰冻了,好似屋顶上掉下的鹅卵石砸在我头上,顿时使我痛不欲生,天昏地暗,什么叫“突然”二字,我次刻才真正理会它的含义了。难道是真的吗?我呆呆地凝视着锅堂里那疏疏落落的火星,人,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人生有两件事猜不透:一是口袋装的钱,二是内心装的情。怪不得月圆这段时间不提王

  家事的,她消沉,颓废,怨天忧人,觉得全世界都对不起她,举目皆是她的敌人的呢……

  “素兰,你在发愣干什么?”

  “。。。。。。”。我眼巴巴地又绕起草把塞进锅堂,似醉,似昏。这话是我清清楚楚听见的,不是耳传,事情又是活活生生的摆在我眼前,今后怎么办?摆在面前将是一大堆乱麻,没法理出头绪。此刻我又镇静下来,假设他开玩笑呢?倒不如再试一试:“看来你表妹肯定相貌不凡哇,不然配不上你。”他正一瓢水倒人锅里发出“吱啦”一声,雾气熏得他差点睁不开眼睛,他隔着那雾气说:“武大郎姐姐,猪八戒妹妹,又矮又丑。”

  我被他这油腔滑调逗了声苦笑:“你太谦虚了,俗话说龙配龙,凤配凤……”

  “老鼠养儿会打洞。”他笑嘻嘻的说。

  “养种像种,蕃瓜像个吊桶,什么人养什么人。。。。。。”

  志强顿时接住他妈话说:“你不知扯到哪里去了,真是哑巴爱说话,聋子爱打岔。”

  “我没听清,好像听素兰说什么龙像龙,风像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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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都在笑,空气似乎加速流通着。

  “我来烧,把你衣服弄脏了。”大妈积极来接班。

  我把座位让给她:“我来看看你的儿媳妇。”

  她向我瞪着眼说,“你这姑娘心眼最多,话也多,还没进门就能算媳妇啦,不能去看。”她伸手拽着我。

  我挣脱了她,就蹑手蹑脚的,活像小偷轻轻推开虚掩的门。在志强的床上没看到,又探头探脑往大妈床位去。噢,果真在大妈床上呢。由于光线昏暗,不太看得清楚,定了下神就看清了些:她低俯着头,双手插在口袋里,前颊的发遮着她那脑部与双眉,而那对眼睛牢牢地盯着自己的一双脚,好像那鞋子经不起我们几双眼睛的检验。尤其是她想像不到我这不速

  之客此刻光顾她,显然使她更不轻意露脸把光。这也许是乡下姑娘到老婆婆家一种习惯或是特别表现吧。见她辫子很长很长,坐在那里一条甩在背后看不见,外面这条垂在床上还画

  了半个小圆,不知破“四旧”,怎么没把它剪掉的呢……

  “两姑娘出来吃饭吧,菜会凉的,”大妈进来对我们说。

  我应声出来,有意对着房门坐着,这样好比打靶,好瞄准。她慢慢的往外移步,大概知道我在她的对面。她闪电般的对我一视,正好碰上我的“枪口”。她又很快的垂下睫毛,瞅自己的脚入座了。她又双手插进口袋,我以为她提前掏喜糖给我吃的,谁知道目光却抛出门外无动于衷了。我与她的座位成九十度。我在检验着她,是否合格做志强的老婆。她那浓密的睫毛遮着她那圆溜溜的大眼球,长圆脸’,皮肤白皙细嫩,穿的谈不上花枝招展,比我们城市姑娘略逊色些,但比乡下姑娘显得多枝多叶了。当然这与职业有关,不像乡下人说的那样:瓦匠盖不起瓦房,篾匠睡不到竹床。她坐在那里稳稳沉沉的,丰腴的身段被服服贴贴的衣服裹着,显得更加丰满康健。

  “吃饭,吃饭,”志强放着筷子笑着,“一个在发呆,一个在发痴。”那姑娘左手拿着筷子,埋头在细心的数着米,腼腆得不好意思夹莱。大妈夹着菜你来她来的奉着,把她那碗里堆成了小山头。志强一边劝阻,一边笑着。我细细品尝着他的手艺,真不错,不咸不淡,美味可口,私下里我想:此刻是我在此吃饭的,假设要是月圆在这吃饭非气死不可,不是吃中饭,而是吃中药。

  “你你你家来人啦?”饭后队里的二瘌子一摇一晃地走到门前,结结巴巴的说。一条粗蓝色的布带脏得没布眼,紧紧地勒着棉絮露露的棉袄上,大概是“身上穿一套,不如腰里箍一道”的原理吧,下身那箩粗破棉裤笼罩在睛雨两用的破胶鞋上。

  “嗯,不错。”志强一贯讨厌他,今天在未来夫人面前变得彬彬有礼了,“小二子,进来坐坐。”

  他闻声而入,坐下来东张西望的问:“这这这么早你家就吃过啦?”

  志强“哼”了一声。大妈从房间里出来,“小二子,如果没有吃过,还有饭菜。”

  二瘌子六神无主,露出垂涎欲滴的神色:“我我我我家老头子煮稀粥,还还没有闷好呢。”霸气书库 电子书 分享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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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对志强说,“队队长叫叫我来请你帮帮会计算算什么账啊。”

  “噢,就这事情。”他对他说,“告诉他们过一会再去呢。”

  二瘌子还在看锅与碗柜,见没有人理他,就心灰冷地站了起来,垂头丧气地迈着他那似戴镣的步子往外走去……“来来,小二子,”大妈又从房间里出来望着他的背影,“就在这里

  吃吧,还有点剩菜。”

  他顿时收住步子,就好像部队首长喊士兵立正向后转,要不是我们几双眼睛盯着他,他准能跑步进来。于是,他两只眼睛鬼鬼祟祟地瞅你瞧他的,大概怕我们笑他,但脸上露出得意洋洋的表情,似乎得到一笔出乎意料的“收获”。大踏步进来  坐上了桌。连筷子倒顺也来不及辨认。真是眼睛一条线,筷

  子如射箭,不顾喉咙皮,大口往下咽。不到一刻工夫就把所有的碗一扫而空,留下两个饱嗝后,满载而去了。

  “给狗吃还摇摇尾巴呢。”志强笑着对我们说,“这种‘二大料’,神经兮兮的,十八岁了就像小孩似的。”

  “积点德,他妈死得早,老子又是个酒鬼,天天稀粥熬汤的。”大妈说。

  大妈又进一步对我说:“二瘌子既讨厌又可怜,队里什么恼人的事包他做,队里干部有时开小灶,他去捣蛋。是‘二横子’,每年稻芽田、麦田包给他看管,不知被他打死了多少猪子、鸡子。反正‘肉头’事都包他做。社员被他吓怕了,要他手下留情,就得平时给他吃点。有时吃多很了反而忘了。”

  我说:“怪知道呢,我们到公场上搬草烧锅,他都好像有意见,说我们不应该拿白花花的草搬去烧锅。有一天,他当我们面对队长说,明年她们吃粮应该与社员一样多。像他这种人真够狠、够毒、够辣,那坏样还不是打一辈光棍。”

  “他遇到我家小强没办法。”大妈兴奋的说,“去年队里差牛草,他说是我家偷的,正好不知是哪个缺德鬼,把草一根—根沿路丢到我们家门口。小强当然不会承认偷草的,不知的,他与小强就打了起来,拉下来时,发现二瘌子眼睛被打肿,嘴也流血了。后来惊动了大队,王支书派人来查,来的那两个人很精,其中有一个人说,再笨的人偷草不会把草路留着,分

  明是他人做脏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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