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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继续想到,他个人的上帝的最美好的东西,就是这个上帝能宽恕一切,能宽恕朱丝婷那天生的不信神和他自己那种一直关闭着感情闸门,直到他确信应该重新打开的时候才打开的做法。他只感到了片刻的惊慌,想到自己已经永远失去了打开闸门的钥匙……他笑了笑,扔掉了他的香烟。钥匙……哦,有时,钥匙的形状是千奇百怪的。也许,为了摔倒不倒翁,需要用每一种妙法制服那红头发上的每一个发卷;也许在一间深红的房间里,他的上帝已经递给他了一把深红色的钥匙。
这一天转眼就过去了。但是,当他看了看表的时候,发现天还早。他知道,那位在如此强大的教皇陛下的教会里拥有仅次于教皇的最高权力的人物已经起来了,玩弄着那只和他一样保持着夜间活动习惯的猫。甘多尔福堡中的那个小房间里词汇了可怕的打嗝声,那清瘦、苍白、苦行者的面庞在扭动着,人们曾看到这张脸如此之久地戴着那白色的皇冠。倘使他热爱他的德国人,倘若他依然听到他周围的人讲德语,这又能改变什么呢?雷纳认为什么也改变不
但是眼下,雷纳需要了解的是,甘多尔福堡已不再是力量的源泉了。登上那大理石的台阶,走进那鲜红的房间,和维图里奥·斯卡班扎·迪·康提尼—弗契斯谈一谈去吧。谈一谈谁会成为或不会成为下一个教皇。因为几乎有三年时间了,他曾经注视着那双聪慧、可爱的黑眼睛停留在它们最愿意停留的地方;是的,与其从德布里克萨特红衣主教那里寻找答案,倒不如从他那里寻找答案。
“我决不会认为我说过这话,不过,谢天谢地,我们将要去德罗海达,”朱丝婷说着,拒绝往特莱维泉中投硬币。“本来认为我们要到法国和西班牙去看看:可是我们却仍然呆在罗马,我象肚脐那样成了摆设了。”
“(口母)——,这么说你认为肚脐是不必要的了。我记得,苏格拉底也是这样认为的。”雷纳说道。
“苏格拉底也这样看吗?我可想不起来了!有意思,我认为我也读过柏拉图的大部分著作。”她扭过身子望着他,觉得他在罗马穿着这身随随便便的度假者的服装比他为梵蒂冈的那些听众而穿的那身严肃的衣服要和他相配得多。
“事实上,他绝对确信肚脐是多余的。为了完全证实他的论点,他取下了他的肚脐,扔掉了。”
她撇了撇嘴。“发生了什么事?”
“他的长袍脱下来了。”
“瞧!瞧!”她咯咯地笑着。“不管怎么样,那时候他们在雅典是不穿长袍的。但是,我有一种可怕的感觉,你的故事中有一种寓意。”她的脸严肃起来了。“雷恩,你为什么要为我操心呢?”
“真难办!我以前告诉过你,我的名字的发音是雷纳,不是雷恩。”
“啊,可是你不理解,”她说着,若有所思地望着那闪光的汩汩流水,肮脏的水池里满是肮脏的硬币。“你到澳大利亚去过吗?”
他晃了晃肩膀,但是没有弄出声音来。“我差点儿去了两次,好姑娘,不过我想方设法躲过去了。”
“哦,要是你去过的话,你就会理解了。象我那样读你的名字,你的名字便会对澳大利亚人有一种魔力。雷纳,雷恩①,荒漠之地的生命。”
①此种读法在英文中是雨水的意思。——译注
他吃了一惊,烟卷掉在了地上。“朱丝婷,你莫不是在爱我吧。”
“男人是什么样的利己主义者啊!我不愿意叫你失望,可是我并没有爱上你。”随后,似乎是为了使她话中的无情变得柔和一些,她把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手上,紧紧地握着。“是一种更美好的东西。”
“还有什么能比恋爱更美好呢?”
“我认为,几乎所有的事情都能。我从来不想要任何那一类的东西。”
“也许你是对的。暴露得过早,自然是一种极不利的事情。那么,更美好的东西是什么呢?”
“找到了一位朋友。”她的手在他的手上轻摩着。“你是我的朋友,对吗。”
“是的。”他微笑着往泉水里投了一个硬币。“喂!仅仅为了保证使我不断地感到南方的温暖,过去几年中我一定花掉了1000块德国马克。可有时在我的恶梦中,我又感到了寒冷。”
“你应当感受到真正的南方的温暖,”朱丝婷说道。“就是在荫凉里温度也有华氏115度。”
“怪不得你不觉得热哩。”他还是象往常那样无声地笑着;当高声笑出来的时候就是一种对命运的蔑视,这是一个古老的遗风。“那种暑热就说明了你为什么是个锤不扁、砸不烂的铜豌豆。”
“你的英语很地道,不过带美国味儿。我本来以为你在某个第一流的英国大学学过英语呢。”
“不。我是在比利时的一个集中营里从伦敦佬、苏格兰人和英国中部的那些英国大兵那里开始学英语的。有一个词儿,一个人说一个样,真让人糊涂。有人说?‘abaht’,有人说‘aboot’,有人说‘aboat’,可它们都是‘about’①的意思。因此,当我回到德国的时候,我就看我能看到的每一部电影,一个劲买英语唱片,这些唱片是美国喜剧演员灌的。我在家里一遍又一遍地放着它们,直到我能讲足够的英语词汇,以便进一步学习。”
①英语“在……周围”、“关于”,“近于”,“从事于”。——译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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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像往常那样把鞋脱掉了;他敬畏地望着她光脚在其热足以烫熟鸡蛋的路面上走着,走过坚硬如石的地方。
“小淘气!把鞋穿上。”
“我是个澳洲佬;我们的脚太贱了,穿着鞋不舒服。我们是生长在实际上并没有寒冷天气的地方的,不管到什么地方都是光脚赤足。我能光着脚走过长着栗刺的牧场,然后,满不在乎地把它们从我的脚上拂去,”她自豪地说道。“我也许能在热煤上走呢。”随后,她突如其来地改变了话题。“雷恩,你爱你的妻子吗?”
“不
“她爱你吗?”
“是的。她嫁给我是没有其他原因的。”
“可怜的人!你利用了她,又把她甩了。”
“这使你感到失望吗”
“不,我不这么想,实际上,我倒为此而赞赏你。不过我确实为她难过。这使我比以往更加坚定了此生此世不蹈她的覆辙的决心。”
“赞赏我?”他的声音既茫然又吃惊。
“为什么不呢?现在,我在你身上寻求的并不是她寻求的那种东西,对吗?我喜欢你,你是我的朋友。她爱你,你是她的丈夫。”
“我想是的,好姑娘,”他有点儿凄然地说道。“我想,那些有雄心的男人对他们的女人都是不好的。”
“那是因为他们迷恋女人那种完全的低眉俯首,那种‘是,亲爱的,不,亲爱的,三个包都满了,亲爱的,你愿意把它们放在哪儿?’之类的人。我要说,这完全是倒了邪霉。要是我作你的妻子,我就会跟你说,滚到一边去吧。我打赌,她从来没这么说过,对吧?”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没有,可怜的安妮莱斯。她是那种能够献身的人,所以,她几乎没有这样直截了当的武器,也不能表达得这样妙。我真希望他们能拍一些澳大利亚的影片,那样我就能懂得你们的土语了。‘是,亲爱的’之类的话我还能说上几句,可是,‘倒邪霉’我却一点儿不知道。”
“虽然你有几分幸运,但是这个词是很无情的。”她那宽宽的脚趾就象有力的手指似的紧贴在水池壁的缝里,令人担忧地往后摇着,轻而易举地保持着身体的平稳。“哦,你最后对她是发了慈悲的。你把她摆脱了。没有你她会过得好得多,尽管她也许不这样想然而我却能把你保住,因为我决不会让你俘虏我的感情。”
“无情。你确实是这样的,朱丝婷。我的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问过戴恩。自然,作为戴恩,他只会给我这些赤裸裸的事实,但剩下的是我推断出来的。”
“由于你过去的那些丰富的经验,这是毋庸置疑的。你是个什么样的骗子啊!他们说,你是个极优秀的演员,但是我发现那令人难以置信。你怎么能模仿出你从未体验过的感情呢?作为一个人,你的感情反而和大多数15岁的人一样。”
她跳了下来,坐在围栏墙上,俯身穿上了鞋,沮丧地扭动着脚趾。“我的脚变大了,该死的。”听了他最后的那几句话,她并没有流露出恼怒和愤慨。好象当诽谤和批评对准她的时候,她只是简单地把内心的助听器一关了事。令人惊奇的是,她根本不恨戴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