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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唐-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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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是的!”

郑言庆硬着头皮,点头承认。

郑世安的这一席话,让他无法找借口推脱。他在安远堂的生活,最熟悉者,莫过于郑世安了。这时候说谎话,很容易被郑世安识破,弄不好反而会弄巧成拙。

“可是我不记得,教过你识字啊。”

言庆想了想,轻声回答:“徐妈教过我识字,后来我在帮大老爷打扫房间的时候,曾见过几本字帖……一开始,我学着临摹刘熊碑和石经,后来又模仿丧乱帖和鸭头湾贴,但总觉着不尽人意。两年前,我随朵朵习武,有一次见她舞剑,略有所得。于是就尝试着想要在书写中融入一些剑意……只是也不知对是不对。”

刘熊碑和石经,出自东汉大儒蔡邕手笔。

丧乱帖为王羲之所做,而鸭头丸贴则是王献之的传世之宝。郑大士的书房里,也的确是有这几幅碑帖,郑世安也曾见过。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几幅碑帖,竟成了郑言庆的挡箭牌。

孙思邈连连称奇,“此非神童,谁又可当之?”

如果这不是神童的话,谁又能当得起‘神童’二字。至于张仲坚,碧眼闪烁异彩。

他连连点头,赞道:“真神童也,真神童也!

怪不得言庆书体中,笔锋刚强,似荆卿按剑,樊哙拥盾。如金刚嗔目,力士挥拳,居然是从舞剑中来,果然厉害,果然厉害……我习武三十载,竟不知有如此奥妙。”

张仲坚的称赞,让言庆面红耳赤。

杜如晦突然拉住了言庆的手,“言庆,不如你为我留下一贴,待我回去后好生揣摩?”

“如晦,怎可如此无礼?”

孙思邈连忙责备,沉声道:“如此妙文,当共享之,你岂能一人独占?”

“没错,没错,当共享之。”

张仲坚也是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郑言庆挠了挠头,苦笑道:“小子方才只是一时间心有所感,才能写出那种文字。

若此时要我再写,只怕难以如方才那般啊。”

孙思邈说:“言庆所言极是,既然如此,不如我们同行。说不得什么时候,就有了感觉?”

看起来,这三人是不拿到字帖,誓不罢休。

言庆有心推脱,可又不知该如何拒绝。

“言庆,既然孙先生开口,你不妨答应下来。实在不行的话,咱们可在偃师休整一日。”

郑世安知道,这可是郑言庆扬名立万的好机会。

眼前这三个人,虽说都是白身,但来头却不小。张仲坚是张季龄的儿子,与长安权贵关系密切;孙思邈有圣童美誉,就连杨坚对他也是无比尊敬。至于杜如晦,虽说一无名气,二无功名,但好歹也是官宦子弟,说不定能帮到郑言庆什么。

总之,这三人都不能得罪!

郑言庆无奈,只好点头答应下来。

孙思邈三人顿时喜出望外,对郑世安祖孙,也亲热了不少。

张仲坚是要去长安,杜如晦的老家,也在关中。而孙思邈则要入川往峨眉山一行,正好从关中路过。三人都要绕道洛阳,和郑世安祖孙,也算是同路。双方商议之后,干脆把车队合并在了一起。

此时,天色已大亮,众人收拾行李,启程动身。

郑言庆坐在车里,思索对策。

当车队绕过首阳山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隐隐约约的歌声,并伴有一阵鼓乐声响。

“停车!”

郑言庆侧耳倾听,猛然变色。

他大喊一声,从车厢里走出来,站在车辕上,举目眺望。

歌声,在山间回荡,久久不息。

霞光如凃,斑斓绚丽。一轮红日自山间出,格外壮观。隐约间,言庆看见远处山巅之上,有人影晃动。虽然距离遥远,也看的不太真切,但他知道,朵朵在那里。

因为,那歌声正是他先前所做的《卜算子》。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不负相思意……

郑言庆想要跳下车,却被郑世安紧紧抓住了手臂,“言庆,你现在还不能过去!”

“爷爷……”

郑世安脸色阴郁,厉声喝道:“还不起程赶路?”

车队,在歌声中缓缓行进。

郑言庆咬紧牙关,突然间用手捶了捶胸口,朝着山头影影绰绰的人影,拱手一揖。

他相信,朵朵一定能看见。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第十二章麻烦来了(上)第三更

魏晋以来,胡风渐侵,男女大防开放,甚至已成为文人雅士的生活点缀。

郑言庆的年纪小,可奈何人家才华出众。能创出一种恒古未有之的书体来,若没有些红袖添香的趣事,岂不是少了很多风流?故而,张仲坚三人显得习以为常。

至于心里是否沸腾着八卦之血,言庆不得而知。

坐在车厢里,郑世安正一脸严肃,“言庆,爷爷不管你日后有多大出息,但一点你必须要牢记。不可以和任何人说关于朵朵的事情,否则一定会引来天大祸事。”

“为什么?”郑言庆有些抗拒。

郑世安叹了口气,正色道:“以前,我只以为徐妈母女是落难的世胄贵族,所以也没有在意。可现在看来,似乎并非如此。老爷那等人物,看完了徐弥留言以后,立刻把书信焚毁,不敢将内容告之任何人。我从未见过,老爷如此谨慎的模样。而今日送信的人,口称‘小姐’若何,也说明徐弥并非破落世胄,实乃……”

实乃什么?

郑世安没有说出来。

但言庆却知道,他话语中的意思:徐妈和朵朵,一定是谋逆者!

婴儿时,他曾偷听过徐妈和朵朵的对话,当时徐妈曾提及当朝上柱国,宋国公,右武侯大将军贺若弼的名字。郑言庆就隐约猜测到,徐妈肯定和谋逆者有关系。

可现在,从郑世安口中得到确认,似乎又是另一种滋味。

言庆低下头,片刻后轻声道:“爷爷,你放心吧。”

他即没有答应郑世安,也没有反驳。而郑世安理所当然的认为,言庆已经答应了。

于是也不再谈及此事,话锋一转,把话头就转到了言庆的书体上。

郑世安识字不多,不过见多识广。

郑言庆和他交谈的时候,必须要小心翼翼,以免露出什么破绽出来。好在,郑世安更多的是兴奋,也没有问的太过细致。交谈了一会儿之后,郑世安就困乏了。

上了年纪,毕竟精力上有些承受不住了。

他靠在车厢上,很快就打起盹儿来。而郑言庆,则透过车窗向外面看去,心思早已经飘飞到了九霄云外……

————————————————————————————————

正午时分,车队抵达偃师城外。

郑世安命令郑为善在成为圈好了营地,然后和郑为善一起进城。郑为善是要购买一些物品,而郑世安则是奉命去拜访本地的一位富豪。临走时,他让言庆留下来,并告之他不要离开营地。

郑世安前脚刚走,杜如晦就拉着孙思邈找上门来。

“言庆,忙什么呢?”

郑言庆正在把玩那柄绿珠匕首,抬起头说:“没忙什么啊,在这里想事情罢了。”

杜如晦笑得很灿烂,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缝。

“想你那小情人?”

“啊!”郑言庆的脸,顿时通红。

孙思邈没好气的责骂道:“你这家伙,怎么口无遮拦?言庆恐怕正想着他那书体呢。”

说着,目光不自觉的落在了郑言庆手上的绿珠匕首上。

先是一怔,孙思邈惊奇问道:“言庆,你手中拿的,可是绿珠?”

“啊?”郑言庆点点头,“它的确是叫绿珠,孙先生莫非认得它吗?它很有名吗?”

孙思邈说:“我曾听说过这把神兵,乃西晋太康年间石崇花费巨金,请能工巧匠打造而成。石崇有一名宠妾名叫绿珠,故而因此得名……后来绿珠坠楼而死,石崇也被乱兵所杀,这柄绿珠由此而不知所踪。没想到,竟然落入小兄弟之手。”

郑言庆没有想到,手中这柄绿珠,居然还有这样的故事?

孙思邈说:“若真是绿珠,小兄弟你可定要好生收藏。虽说算不得什么神兵利器,但也极为名贵。如果被有心人知道,弄不好还会招惹是非,需知财不可外露。”

“多谢孙先生提醒。”

郑言庆点点头,将绿珠和那包裹青色,写着《别赋》的白布,贴身放好。

杜如晦有些急不可耐,“言庆,外面天气正好,我们何不出去走走,好过在这里气闷?”

“可是,爷爷说不让我出去。”

“郑管家是不让你一个人出去,你现在是和我们一起出去,他怎会责怪你呢?”

孙思邈微微一笑,点头不语。

是啊,有孙思邈在前面挡着的话,想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再说了,只是出去走走罢了。整日呆在这车厢里,气闷的紧,出去透透气也不错。

想到这里,言庆站起身来。

“孙先生,杜先生,张大哥不去吗?”

“他?”

杜如晦笑道:“仲坚又岂是能闲得住的人?这边刚圈好营地,他就进城去了,说是去见一个朋友……他的事情,咱们不要过问。反正也就是在这附近转转,不会走远。

说起来,这偃师周遭,倒也有些好去处。

这里距离东汉年间的太学府不远,当年你郑氏先祖郑玄先生,还在那里讲过学呢。你既然是郑氏家人,倒也可以去凭吊一番……孙先生,你觉得我这主意如何?”

孙思邈轻轻点头,“如晦说的也有道理。”

既然孙思邈也这么说了,郑言庆也不再坚持。

三人一起走出营地,孙思邈拉着他的手,杜如晦在一旁说笑,朝着太学遗址走去。

早春时节的天气,变化莫测。

走出营地时,尚艳阳高照。可走不多时,风云突变,天空开始飘飞起濛濛细雨。

雨水有些冰凉,落在脸上,让人不由得打了个寒蝉。

好在杜如晦早有准备,出门时带着两把竹伞。与孙思邈分了,三人共用两伞,倒也没有影响游兴。濛濛细雨中,田园居漂浮一抹如丝如缕的轻雾,令天地变得模糊起来。

那路边的杨柳青青,在雨水中随风而动,颇有几分诗情画意。

“雨中踏青,倒别有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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