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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宝剑,将赐于今日场中胜者,以昭示我大夏尚武之心!不平西域,誓不罢休!”兵士士气高昂,跟着吼“不平西域,誓不罢休”,呼的山震地摇。我微微皱眉,不知又将有多少生灵将遭兵灾涂炭。
永璘等兵士停下,放缓了声音道:“在场所有人都可下场比试,朕一视同仁。”看了一眼三哥,却道:“三郎,你就不必比了,今儿这个彩头儿让给别人吧。”三哥笑道:“我正要请缨呢,皇上就当头一盆冷水。那剑也罢了,人参雪蟾可是稀世之珍,我娘冬日素有咳喘之疾,这药正是极好的对症之药,皇上若是给了别人,我可真舍不得呢。”永璘一怔,道:“早知如此,朕倒不必拿出来了。”想了想道:“你二哥骑术亦佳,一会儿朕跟浏阳王说,让你二哥拔头筹便是。”三哥笑道:“这倒不好,不但不公平,且二哥必会视会奇耻大辱,与皇上更生隔阂。”永璘淡淡道:“你以为朕真的怕了他?”我思忖再三,走上前道:“太皇太后,不知臣妾可否下场一试?”太皇太后瞅瞅我,问:“你有把握么?若是输了,可是挺丢面子的。”我道:“臣妾不在乎这种颜面,只希望能对母亲略尽孝心,总之尽力而为便是。能不能赢就要看老天体恤不体恤臣妾之心了。”“既这么说,你便去吧,”她道:“小心着点儿。”
永璘就在身边,自然听的到,这时道:“贵妃素不谙骑射,这场比武人多马快,争的是一个先字,也不合贵妃的性子。朕不欲贵妃下场,彩头儿朕自有法子,总之不教你落空便是。”正要招浏阳王,我道:“皇上若是看不起臣妾,臣妾自不好再争,若是觉得臣妾尚有一二分可用之处,便让给臣妾这个机会吧。”他皱眉看着我,神情甚是不乐意。三哥道:“试试也无妨,小妹练了很久的骑术,就不会如此不济。”永璘不满地斜了他一眼,道:“她那玩儿命的性子你不知道么?这不是上林苑!上百匹马杂踏奋蹄,一个不小心摔下去,立时有被踏成血泥之虞——不行,朕不准你去。你老实给我在一边待着!这种事,轮不到女人出头。”我本是跪着的,闻言站起身来,道:“这场比试,皇上让去,臣妾要去,皇上不让去,臣妾也要去!让与不让在皇上,去与不去在臣妾!臣妾前去更衣!”不再理他,听的他拍了一下龙椅扶手,怒喝:“你敢抗——”终于还是没说出抗旨的话,否则我的人头就要落地了,君无戏言,他两边的羽林是不会违旨的。
我换了骑服上场,三哥走到我身边,低低道:“青龙驹脚力极骏,你又身轻如燕,要争先是不难的。只是青龙驹太过好强,不擅耐力,你不要一味纵着它,先扣住了它的性子,压在第二位上,离终点快到时再放开它,它压抑之下必会奋力争先,知道了么?”我点点头,翻身上马。“小心!”三哥眼中含了一丝忧色,我点点头,纵马走到起跑线上。
丝带落下,我纵马飞驰,青龙驹果然神骏,一力奋争,非要争到第一。我扣住马缰,压着它跟在浏阳王的马后,浏阳王是一匹火焰驹,通体血红,是大宛汗血马中的极品,亦是极好强的性子,一个劲儿往前冲。
快到终点时,我放开马缰,一磕马腹,青龙驹被压得久了,早已怒气勃发,一见松动,立即窜出,飞速狂奔。我冲过丝绳子,因跑得太快,并没来的及摘下红绢球,直到青龙驹力尽停下,我才跳下马来。浏阳王浅笑盈盈,手持绢球,上来递给我,我道:“谢谢王爷!”他道:“娘娘身手,臣弟佩服。”看他肆无忌惮地打量我,我哼了一声,道:“你不怕皇上怪罪么?”他道:“他早已责打过我,至多再来一次好了。他既已不爱你,我又怕他何来?”我道:“王爷真是胆大。”也不理他,走到御座前递上绢球。
永璘面沉如水,死死盯着我,似乎并不因我得胜而高兴。我上前取了人参雪蟾,交给三哥,道:“带回去给母亲!”取过凤鸣剑,想了想道:“臣妾素不爱兵刃,放在臣妾那儿不免使宝刀蒙尘,臣妾代皇上赐于浏阳王,让他上阵杀敌,替皇上裂土封疆,可好?”永璘冷冷一笑,道:“贵妃主意甚好!”我道:“谢皇上!”将宝剑递与浏阳王,浏阳王大声道:“臣弟谢皇上,谢娘娘!”既已为此所累,也不必枉担了这个虚名,我瞅瞅面色铁青的永璘,心中冷笑,回到太皇太后身边。
太皇太后细细品着茶,道:“平时你这么做本无不当,只是这会儿,你又何苦去气他?他最近忙的经常通宵不寐,就算你已不爱他,总也要顾惜他颜面,关爱他的身子,他是个最心高气傲的人,回头气病了,岂非你的罪过?”永璘剧咳起来。我转过脸,让风吹干眼里的泪,三哥在他耳边低语,不知说了些什么。“你今儿陪他回宫,”太皇太后略略沉下脸:“他若不破颜为笑,不准回来——忒闹得不象了!”我道:“是。”想了想道:“三哥有了龙吟剑,若浏阳王无君赐宝剑,不知是否会心存疑虑,生分了兄弟?”“没说你送的不对,”太皇太后道:“是说场合时辰不对,你还犟嘴,没见到皇上咳血了吗?”我吓了一跳,转过眼去,永璘咳得弯下了腰,不由腿一软,叩头:“臣妾知罪!”“你们这对冤家,要闹到几时?”太皇太后又叹又怨:“还不过去扶着点儿?”我走过去扶起他,他甩开我的手,道:“朕用不着你扶!你走,朕不想再看到你!”我欲待反驳,看到他的脸色,心中一软,站起来退到他身后,暗暗抹去眼泪,看向别处。
试完了马,永璘踏上辇,一个摇晃,差点摔倒,三哥忙伸手扶住,他站了一会儿,方走进去坐下。御辇缓缓抬起,我牵过青龙驹,骑马伴在辇边。他合目靠在椅上,什么话也不说,神色又倦又苍白,我忍不住低低抽泣。虽然对他充满怨恨,可是仍是不忍见他这个样子。“哭什么?”他不耐烦的斥责:“你烦不烦?”我止住声音。三哥在一旁并骑,轻轻叹了口气,低低道:“君情与妾意,各自东西流。”我咬住牙,不去看他。
注:①“老夫聊发”等句为东坡词《江城子》,作者:苏东坡,宋
②“春情”句:《虞美人》,纳兰性德,清
③“人皆”句:拙作,现代人,请勿转载,谢谢!
41.都云春日能融雪(上)
御辇停了下来,须换乘宫内的辇,三哥下马,上前,扶下永璘。我跳下马,跟在后面。
永璘冷冷问:“你不去侍候太皇太后,跟着朕干嘛?”我道:“太皇太后担心皇上,叫臣妾戴罪听宣。”他冷笑数声:“朕的贵妃能干得紧,哪有什么罪过……”“皇上——”三哥止住了他,道:“您龙体欠安,养养神吧,贵妃爱跟就让她跟去,犯不着生气。”永璘方不语,上了辇。我跟随在辇旁,随他进了奉乾殿。
三哥让人拢上火,取出药煎着。我上前,要帮永璘脱下打湿的靴子,他抖腿一踢,我跌坐在地,正要拂袖而去,三哥咳了一声,狠狠瞪着我,他从来没这样对我,看来我真的错了。忍下气,仍上来为他换靴。
取了暖暖的千层底鞋给他换上,拿了薄被要给他盖,他冷冷道:“朕素来怕热,你不知道么?”我只好将被放回去,换了大氅盖在他身上。然后出去煎药,听他不时传来的咳嗽声,阵阵都象击打在自己心上。一时之间,浑无主意,脑中空白一片,原来我气他,伤的却是自己。
煎好了药,端进去。因他正在跟三哥翻书,便走到三哥身后,低低道:“药煎好了。”三哥也不回头,道:“给皇上喝吧。”我跪下,道:“请皇上喝药。”“搁那儿吧。”他道。我跪了一会儿,他仍无回头喝药的意思,便道:“药凉了喝了不好,皇上先喝了药再找吧。”永璘怒道:“让你搁那儿没听见么?”三哥道:“何苦来?为一碗药生气,打量自己的病还轻是怎么着?”接过药来,递给他,道:“我是医生,听我的,喝下去。”永璘抬手就要摔碗,三哥手指挥动,永璘立时僵住,三哥道:“为了皇上的龙体,得罪了。”走到他身边,硬是给他灌下去,我大惊,忙叫:“别……别这样……你别弄伤了他。”“放心好了,伤不了。”三哥已灌下药,伸手解开穴道。永璘咳了几声,溅出不少药汁。见了他无事,我才放下心。永璘指着我们,道:“你们……”三哥笑着压下他的手,道:“我们冒犯龙体,罪该万死,等皇上龙体好了,随皇上怎么处治,这会儿杀了我,不免有讳疾忌医之嫌。”永璘大声咳嗽起来。
我上前扶他,他一把捏住我的手腕按在地上,我痛得要命,咬着牙不叫。三哥忙推开他,道:“你干什么?心里不痛快找我便是,拿女人出什么气?”永璘怒目而视,我道:“皇上保重龙体。”三哥道:“你们只管这么闹,一会儿惊动太皇太后,气伤了她老人家,看你们怎么面对先皇!”永璘气方渐渐平了,三哥倒了茶递在他手中,温言道:“你的病一直没好全,不自己保重着,日后落下了病根儿怎么办?稚奴已决意要同你决绝了,太皇太后年寿已高,这一宫张牙舞爪的女人除了想你的身子你的皇位还能想什么?帝王从来都是孤家寡人,你不宽慰着点儿自己,还成天找气受,这不是自找苦吃么?”永璘眼圈儿红了,看看我叹口气,道:“你回去侍候太皇太后吧,有三郎在这儿就行了。跟太皇太后说,朕不生你的气了。”三哥冲我使眼色。我便告退了出去,跟太皇太后回了话,她也没说什么,只让我回屋好好歇着。
晚上,遵了太皇太后之命去送菜,三哥还在陪永璘。我将菜布上,退在一边,三哥问:“你怎么不走?”我道:“太皇太后让臣妾侍候皇上用完膳再回去。”永璘淡淡地道:“太皇太后倒是关心朕。既是这样,便过来侍候吧。”我过去跪在桌边,侍候他用膳。
一时他吃完,我要起身,他问:“你哭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