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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内生意自会红火起来。
我出神凝望那一片烟雨蒙蒙的街头。
那日在洛阳,也是如此大的雨,那天的雨是温暖缠绵的,而现在,从门边吹进来的风却冰冷湿透,自从那一次在风月楼外偶遇后便再也不曾见过长孙炎煌,据说宫中也正在准备中秋晚宴,李世民准备宴请所有官员,他这几日定是四处奔波。忧国忧民是他的宿命,我早不该痴心妄想去改变些什么。
连续几日来的忙碌已经取代了那一日重逢的心动,只是,每逢佳节倍思亲,像现在这样,心慢慢沉静下来时会有一种无法言喻的孤单涌上心头,父亲若发现我失踪,一定苍老许多,我不能陪在他身边照顾,实属不孝。此刻,不知道在那个世界里他是否也和我一样想念,不知道那个世界里是否也正烟雨蒙蒙。
满月端着从客房中收下的餐盘款款下楼。
“沈姑娘,今天风大雨大,还真为咱们留住了不少客人,我看现在天色已晚,大概不会有人来投宿了,你辛苦了一天,也累了,关了店门好好休息吧。”
我的思绪早已飘飞到那片大雨之中。
满月轻轻靠近。
“怎么了,有心事,是在思念什么人吗?”
我回头冲她笑笑。
“没有,只是好久没看到这么大的雨,它们让我想起一些往事。”
她探头同我一起遥望那片雨夜。
“对啊,长安城的确不曾下过这么大的雨了,呵,现在下也好,等到中秋的时候天气就自然晴朗了,我在你房间里备了一些水果,后院还准备了一些热水,别多想了,去洗个花瓣澡,吃些点心,好好休息一晚,明天还得练嗓子呢。”
夜越来越宁静,行人越来越稀少,除了哗啦啦连成一片的雨,再也看不到几许灯火,那些商家全都提前关上店门,只有风月楼艳红的灯笼在风雨中飘摇,虽然华丽却也显得冷清,我同满月一起将大开的红木门缓缓合拢,室内顿觉温暖了许多,风全被挡在门外,烛火也变得安静不再摇曳。
一辆华丽马车在茫茫大雨中急驰而来。
马儿在天雅明月居门前扬起长蹄。
车夫混身湿透,厚重车帘垂在两旁,车轮上满是泥泞似乎赶了很远的路而来,我将正要合拢的店门打开,一个明媚亮丽的身影从车上缓缓而下,她背对我而立,支付给车夫银两后,她转过头来。
“掌柜的,您这儿还有空房吗?”
我在一刹那几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风雨中跃下马车的女子,身着淡蓝色轻纱长衫,优美的脖劲,修长的身姿,纤细的柳腰,借着店内溢出的昏黄灯火,可以看清她轮廊分明的五官:漂亮的凤眼,浓密的睫毛,精致的脸庞,光滑饱满的额头,小巧挺直的鼻子,红润鲜艳的嘴唇。蝴蝶状的发髻带着点点湿意垂在她脑后,淡蓝水晶珠串闪亮欲滴,她脸上的那抹脂胭,唇上的那点朱红,眉间那万种风情,仿佛飞舞的流云。
舞倾城。
“叮铃铃……铃……”
她腰间所系的九环银铃在狂风中叮当作响。
五十五
我定睛,没错,是她,是舞倾城,不管再过多久,我都不会忘记这张脸。她怎会来到长安,她不是应该在洛阳的倾城山庄吗,看她的神情满是疲惫,似乎在车上颠簸已有数日,她舒展的眉头带着无限柔顺,再也不见往日的那种傲慢冰冷。
她再次追问。
“你们这儿还有空房吗?”
满月笑意盈盈迎上去接过她手中的包袱。
“有,有,当然有了,呵,姑娘你是要住店吧,里面请。”
舞倾城探头环顾一眼店内,转身掀起马车车帘,车内似乎还有其它人,她小心翼翼拽起一抹黑色衣袖,衣服的主人在她的搀扶下慢慢下车,黑衣、黑鞋、黑色环佩……好一抹极端的色彩,我好奇瞪大眼,车中那个人是谁?
他们慢慢跨下马车。
我的呼吸几乎在一瞬间停止。
温润的脸庞,狭长的双眸,凌乱黑发轻垂在脑后,他神情平静淡漠,紧抿的嘴角透着一抹孤单,那曾经温润如玉的眼中没有了我所熟悉的笑意,剩下的只是一片冰冷,如千年寒潭般的冰冷,浓烈刺目的黑色在风雨中分外萧瑟,雨水淋湿他的发梢,水珠一滴滴顺着冒出青色胡渣的下巴滑落。
南宫博。
我震惊——他怎会如此沧桑。
舞倾城扶着他缓缓进入店内,我呆立门边,看着满月引领他们上楼,南宫博的眼睛一直直视前方,神情迷离略带苍茫,他到底怎么了,舞倾城小心翼翼扶着他上楼梯,那模样像在呵护一位重症的病人,南宫博眼中如无物一般,既没有打量四周,也没有看过我和满月一眼,他的眼睛仿佛看不到任何东西。
难道——
我蓦然后退抵在门边,慌乱揪住自己的衣襟。
不可能——
门外风雨声越来越大,车夫赶着车离去,马蹄声、风雨声、吆喝声……在我耳中慢慢变得寂静,我脑中一片混乱,是自己的错觉,一定是我看错了,但,他的眼睛分明已经看不见任何东西,甚至连走路都需要舞倾城牵扶……
满月悠悠叹息着下楼。
“世事难料,造化弄人,南宫公子实在太可怜了。”
我努力平稳自己的呼吸装做不经意探问。
“他的眼睛……”
满月垂首再次叹息。
“哎,沈姑娘,你刚从西域回来,恐怕还不知道这个男人是谁吧,刚才那个黑衣男子就是曾权倾洛阳的南宫世家传人南宫博,三年前,南宫公子心爱的女人在婚礼上举钗自尽,从那一天起,因受刺激过度,他双目就失明了。刚才那个女人是新娘子的妹妹,也许是为了弥补姐姐所犯下的错,这些年来她一直带着南宫公子寻访名医,这一次中秋节,听说有位神医受大唐皇帝之邀来长安赴宴,我想,他们定是为了治病而来。”
我握紧双手用力镇定,心,却止不住的颤抖。
南宫博真的双目失明。
而这一切,缘于那场血染喜服的婚礼,不,不是这样的,我离去了,一切不是应该结束了吗,不,我谁也不欠,我的心好不容易平静下来,我已下定决心去遗忘,可是,如今竟有人告诉我……
“不……”
我摇头喃喃自语。
满月款款上前合拢门窗再次叹息。
“其实,前些日子我要拜忌的朋友正是那位新娘,她是一个好姑娘,虽然身为倾城山庄的大小姐,却没有一点架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更是擅长唱曲,她的曲艺天下闻名,想当初,摘星楼才艺大赛,她一首奇特乐曲还帮杨将军的女儿夺得过头牌,只可惜如此聪明的人,奈何看不透事世。”
我眼中的泪抑制不住就要滑落。
“满月姐,我突然觉得有些头晕,想先回房休息。”
满月温婉的笑笑。
“忙了一整天,哪有不累的道理,快去吧,回屋好好睡会儿,回儿个不用起得太早。”
我抬脚快速逃离前厅穿过花园长廊。
院中阵阵花儿芬芳已被雨水冲涮,我抬头透过雨幕朦胧望着南宫博与舞倾城的厢房,那里灯火明亮,有淡淡人影投射到窗格上,心中莫名的传来阵阵撕裂般的疼痛,南宫博,我欠了你,此生此世,我欠你的,还不清了。
回忆一幕幕在脑中重演……
倾城山庄,我与他初次相遇,他目光灼热闪亮,我却从不回应。我果断,绝决,只因为从它人口中得知他与上官琉云的故事,从此便认定那是一个不值得爱的男人……官舫上,他飞身为我挡下那一剑,血染透了他雪白的长衫,而我,却吝啬到不愿回给他一个感激的微笑……雨中,我与长孙炎煌深情拥吻,想用这绝情的一幕将他刺痛,令他死心,他却依旧执著无悔……喜堂上,我毅然举钗自尽坠入湖中,只为寻得自己的解脱,却毫不再乎他的感受……
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风和日丽,鸟语花香,万山湖碧波涟漪,他给了我最美的喜服、最灿的凤冠、最豪华的典礼……而我,却选择了背叛、遗弃……青山碧水间,阳光下,暖风里,他的笑容那样绝望、哀伤……
五十六
一直以来……
我以为长孙是一个孤独的人,他需要我留在他身边,直到现在我才明白,情到深处,人才孤独!或许我在长孙心中占据着重要的位置,但那终究不是全部,他是一个理智的人,怎可能会倾其所有,任情浸入骨髓。
他或许有过丧失思绪的时刻。
但总会醒。
或许,我错了!
南宫放弃所有只为得到一个自己深爱的人,一个被他所爱却并不爱他的人,他的包容,他的信任,他的温柔,他的体贴,他的宽厚……为什么我到现在才发现……每一次见面,他的笑总是那样的温暖,他的神情总是那样的轻松……那是因为,他用这一切在极力掩饰自己心中的孤独和寒冷,身在权贵之家,身边没有真心相待的人,他那浅浅笑容后隐藏的是怎样一种彻骨的寒。
我认定他是一个游戏人生的浪子。
我认定他是一个玩世不恭的少爷。
我错了……
倾城山庄再一次重逢,他满脸认真告诉我愿意放弃一切时,我就应该发现,他其实不是这样的人;后花园中琴声合鸣,他的信任令我动容时,我早该明白,他用情之深,用情之真早就超越了长孙炎煌,只是,我顽固着自己的执著,被自己的痴情蒙住了双眼,什么也看不见,看不见他为我所做的一切。
我站在院中,脸上有东西滚滚滑落,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南宫,我欠你的,此生此世,再也还不清。
“出去,走,我让你走——”
寂静的夜空突然传出杯盘碎地的巨大声响,我抬头望去,厢房门已被撞开,舞倾城立在门边,南宫博狂怒的声音划破宁静。
“听到没有,走——”
我回神急速飞奔上楼,擦干脸上痕迹,放眼望去,客房内桌上杯盘碗筷全都碎裂在地,南宫博立在桌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