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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的世界(五部完结-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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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张婆婆和白晓杨睡的房间里传来婴儿沙哑的哭声。

张子恒立刻看着张幺爷,说:“幺爷,你家里咋会有奶娃子哭?”

张幺爷故作轻描淡写地说:“就是我的远房亲戚的。你问这么多干什么?”

张子恒盯着张幺爷说:“幺爷,有啥事你可不要瞒着我。”

张幺爷不耐烦地说:“我瞒你啥事了?那个远房亲戚你昨天不是已经看见了吗?”

张子恒就哦了一声,满眼疑惑地朝房间的那口小窗户里瞧。

庹师这时从柴房里走出来,乱蓬蓬的头发上顶着柴火屑。

“他真是你远房亲戚?”张子恒说。

张幺爷说:“咋不是?”

“那那个女的呢?”

“庹师的老婆。”

张子恒顿时眼珠子瞪得就像铜铃似的,说:“他老婆?怎么会?”

张幺爷就说:“怎么不会?你少东打听西打听的,爷们儿家家的,别那么恶心。”

张子恒开始仔细打量庹师,他的脑子被弄得彻底转不过弯来了。

张幺爷见张子恒的好奇心太重,就岔了话说:“这么早就惊风活扯地来喊门有啥事吗?”

张子恒的思维被张幺爷的话硬生生地拽了回来,说:“哦,我是来问你子银的骨灰什么时候埋?”

“装坛了吗?”

“没装,还没找到坛子。”

张幺爷就想了想,说:“你等等,我房间里还有一个老青花坛子,一直放那儿没用,就用它装子银吧。”说着就进了堂屋推开房间的门。

房间里光线很不好,点着煤油灯,张婆婆正坐在床沿帮白晓杨包裹孩子,见张幺爷进来,就责怪道:“你怎么一点都不忌讳?”

“我是来找那个坛子装子银。”

“哪个坛子?”

“那个青花坛子。”

“在立柜下,我还说哪天把它拿出去扔了,搁那儿老占地方的。”

张幺爷就说:“幸好你没扔,不然今天子银就没地儿睡了。”说着就到房间里一个黑漆漆的角落里翻找出那个坛子。

坐在床上的白晓杨冷不丁地说:“幺爷,我看看是什么坛子行吗?”

张幺爷说:“就一个旧坛子。”说着还是递到了白晓杨的眼前。

白晓杨只是用眼睛稍微瞟了一下这个坛子,平淡地说:“就用这个装骨灰会不会在路上不小心打碎了?”

张幺爷说:“不会,我做事细心得很。再说,装上骨灰就成骨灰坛了,摔碎了也是对子银的不敬啊。”

白晓杨说:“埋骨灰的地方你该做个记号才好!以后怕不好找。”

“这个我当然知道。乱坟岗里,不做个记号,隔不上一年,谁还认识谁的祖宗啊!呵呵……”

白晓杨就说:“你去忙你的吧,幺爷。”

张幺爷抱着青花瓷的坛子走了。白晓杨朝张婆婆说:“幺婆婆,幺爷还真是个啥得的人哈,用这么好的一个坛子去装死人的骨灰。”

幺婆婆边仔细地用红绳子缠着包婴儿的襁褓,边说:“什么好坛子?是原来破四旧的时候,你幺爷从祠堂里捡回来的。我第一回看它就像个装死人骨头的金坛,几回都把它扔出去了,你幺爷又几回把它给捡回来了,还说以后他死了,捡他的骨头的时候就用这个坛子装他。幺爷说这个坛子他打心眼里喜欢。有时候你幺爷说话天上一下地上一下的,没个准数。你看,这回,还真让他给说准了,装张子银的骨灰了!”

白晓杨说:“兴许这个坛子命该如此!”

幺婆婆说:“一个瓷坛哪儿来的命?呵呵……”

白晓杨说:“有命的,只是它的命和我们的命不一样。”

张婆婆就说:“和你们有文化的城里人说话就是废精神。一个瓷坛都会有命,那它还不半夜三更的变成妖怪吓唬人?”

白晓杨朝幺婆婆乖巧地笑……

第三十章 装殓骨灰

张幺爷出到外面,张子恒站在天井的中央看着阶沿上埋着的一个磨刀石发呆。而庹师却蹲在大门口,歪着脑袋看着外边白茫茫一片的田野。

张幺爷朝张子恒喊的时候张子恒才从发呆的状态中醒悟过来。

庹师也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跟在他们身后。

张幺爷在前面边走边说:“一会儿还得上饮牛池去看看。”

张子恒说:“去看什么?”

张幺爷说:“看那条蟒蛇昨天到底被庹师弄死了没有。如果死了,今天它就该在池塘里浮起来了。”

张子恒说:“那一会儿我就带人去看看。”

张幺爷说:“先把张子银埋了再说。”

“把子银埋在哪儿?”

“还不是埋在卧牛山的那片乱坟岗里。”

“去乱坟岗的话就要带上鸟枪。那儿有野狗,会吃人的!”

“有庹师跟我们在一起,怕个鸟!”

“你就这么信这个丑八怪?”

“你说话别那么缺德!”张幺爷警告张子恒道。

村子里的人又聚在祠堂的外面,都把手插在袖口里看着张幺爷他们走过来。

张幺爷抱着瓷坛,走得满头大汗,就有人朝张子恒提意见:“子恒,你也真是,你倒空手空脚的,也不帮幺爷抱坛子。”

张子银说:“是幺爷不拿给我抱,当个宝贝似的,怕我给摔碎了。”

张幺爷说:“不是宝贝,万一你不小心摔碎了就没东西装子银了。子银都在天井里晾了一整夜了。这么冷的天,也不知子银会不会在阴间喊冷。”

立刻就有人朝张幺爷说:“幺爷,你一大早的咋就说这么吓人的话?都还怕着呢。”

张幺爷没有理会那人的话,朝大家说:“怎么都不到祠堂里去坐着?外头天寒地冻的,怪冷的。”

大家都不回答。

张子恒就说:“都怕着呢,要不我昨晚上也不会在祠堂大门口睁着眼睛坐一宿了。”

张幺爷也就不再理会,让张子恒喊了几个愣小子一起进了祠堂的天井。

烧张子银的灰烬已变凉变冷,冷冷的木炭灰下面就是张子银的骨灰残骸。

张幺爷朝张子恒说:“去把子银装坛子里吧。我是他的老辈子,就不给他收拾尸骨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终究不是件好事。唉!”

张子恒说:“恐怕是装不全了,和着木炭一起的。”

张幺爷说:“能装多少装多少吧,也只能有个意思了。木炭也找个箩筐装着,一会儿和装他的坛子一起埋进坑里。”

说着张幺爷朝那棵百年罗汉松瞧了瞧,张婆婆给他的那块红绸子在冷风中轻轻飘动。这让张幺爷想起张婆婆当年顶着这块红盖头,坐着八抬大轿嫁给他的情形,张幺爷的脸上情不自禁地露出了一丝微笑。

第三十一章 荒庙里的蹊跷事件

卧牛山上有一座寺庙,规模不大,只有四重殿,但寺院的周围却是林深树密。原先有一老一小两个和尚在寺庙里守着香火。破四旧的时候,老和尚不知去向,据说是在一个山洞里圆寂了,小和尚据说也还俗了,也有人说小和尚云游四方去了。寺院里人去楼空,泥塑的菩萨也被砸烂,丢在大殿前的荒草丛里。一棵巨大的大叶榕遒密的枝叶覆盖了大半个寺庙。每年夏天,几百上千只白鹭在榕树上栖息繁衍,绕着树冠飞舞嬉戏,煞是壮观。

埋张子银的乱坟岗是寺院后面的一片荒草坝。

荒草坝除了卧牛村的人发丧出殡前来光顾,平常绝对无人涉足,虽然没有树木的覆盖,但依旧显得阴气森森。

在荒草坝子里埋了张子银的骨灰坛,张幺爷在旁边一个残缺的石碑上坐了下来。雪早已经停了,天色放晴,明晃晃的阳光从几十米外的高高的树冠上投射到荒草坝上,给覆盖在荒草上的积雪镀上了一层黄澄澄的光。

张幺爷抽着叶烟,明晃晃的阳光炫得他的眼睛有点眯缝。

不远处的寺院已经开始坍塌,厚厚的积雪也没有掩盖住它的凄凉。青灰色的瓦脊和裸露出的房梁在积雪中斑驳地遗漏出来。

张子恒和几个愣小子给张子银的坟茔培上了最后几铲土,就走到张幺爷的身边,说:“幺爷,下山吗?”

张幺爷似乎沉浸在了某种回忆的时光中,他眯缝着眼睛看着被积雪覆盖着的这一片荒草坝,说:“你说做人有什么好的,担惊受怕一辈子,到终了不是化作一堆土就是一堆灰!唉!子银这么去了我倒是觉得好,没儿没女,一了百了,了无牵挂。可惜今天没有给他烧香蜡纸钱。不过你记住这块石碑,这就是记号,有机会,还是要给他添补上的。我幺爷从来不会亏待张家里任何人的,死人也一样!”

张子恒倒是没有心情听张幺爷发感慨,说:“幺爷,听说你小的时候经常到这寺庙里玩,老和尚还想收你做徒弟,说你有佛缘?”

张幺爷说:“那是我的老子和老和尚有缘,没事的时候就爱上这寺院里和老和尚下个棋聊个天什么的,顺带也带上我。我能有什么佛缘?整个一个调皮蛋。我还在寺庙的那个菩萨的面前撒过尿呢!”

说到这儿,张幺爷呵呵地笑了……

张幺爷这么一笑,整个荒草坝子里的气氛便轻松了许多。

突然,张子恒说:“幺爷,怎么庙的屋顶上好像在冒烟?”

张幺爷说:“早就成一座空庙了,还冒什么烟,你眼睛看花了吧?”说着也扭头顺着张子恒的眼光瞧过去。在寺庙的一处瓦脊上,果然像是有烟在稀薄地冒出来。

张幺爷轻咦了一声,说:“真是活见鬼了,莫不是那个云游的小和尚回来了?”

听张幺爷这么一说,张子恒的好奇心就起来了,说:“走,看看去。”

几个愣小子有着同样的心机,张子恒一起哄,都站了起来。

张幺爷说:“别太草率了,都把手里的家伙拿紧点。”

张幺爷这么一说,张子恒和几个愣小子的心又悬了起来。

张子恒说:“幺爷,又有什么古怪吗?”

张幺爷说:“古怪倒不是,我是觉得这事蹊跷得很。你说这卧牛山上自从寺庙被砸了后,平常没事有谁敢一个人上来?再说,昨晚上我在家里差点被一个鬼魂一样的人吓个半死。昨天到今天,闹不明白的事一桩接一桩的,还是小心点好。”边说也边站了起来。

几个人穿过荒草坝子,顺着寺庙残破的围墙根轻手轻脚地朝着山门摸过去。

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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