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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飞舞而降之剑-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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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黝黑的皮肤配上一头金发,那个嘲讽的表情,年纪和她差不多——就是他们在通道上看过的“暴风高达”的驾驶员。那个敌兵。
  少年板起了脸孔。
  “干嘛,你那什么样子?”
  米丽雅莉亚的双脚抖个不停。跟敌兵靠得那么近,屋里又只有他们两人,她当然害怕。对方是一个调整者,谁晓得他会做什么。
  扎夫特兵见她这副模样,神情不悦地吐出一句。
  “我可怕啊?奇怪啊?放心啦,铐得好好的啦!”
  他故意扭过身子,让她看见自己反铐在后的双手。再开口后又是一句挖苦的话。
  “怎么搞的……你还在哭啊?”
  少年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嘲弄完又自顾躺回诊疗台上。
  “你这种家伙怎么会坐上这种战舰啊?既然怕成那样,还当什么军人!”
  米丽雅莉亚原本只是为了面对异类时的恐惧感而一味退缩,经他这番讥讽,却觉得那份恐惧不翼而飞。
  “唉唷—,难道是你那又笨又没用的自然人男朋友死啦?”
  听见这一句充满侮蔑的揶揄,怒火更上心头。
  又笨又没用——看在这个调整者眼里,托尔的性命就只有那样而已——?
  剎那间,先前的满心恐惧都化成愤恨。
  ——就是这家伙……!都是他们……!
  她抄起搁在办公桌上的手术刀,恶狠狠地刺向躺在床上的敌兵。
  ——要是没有这些人!托尔就……!
  “——?”
  扎夫特兵应变力毕竟非同小可,他迅敏地避开了已经狂暴不可遏的怒刃。这份能力也一样可厌。
  “呼……唔唔!”
  米丽雅莉亚流着眼泪,仍然拿着刀猛刺那名敌兵。
  “你干嘛啊!喂!”
  少年的眼中闪过恐惧。
  “哇啊——!”
  他躲开了米丽雅莉亚的纵身一扑,两人却一起滚下了床。这时医务室的门打开,冲进来的赛伊惊讶得呆住了。
  “米丽雅莉亚!”
  眼见她还在挥动着刀子,赛伊跳上去抓住她。她发疯似的使劲挣扎,又哭又叫。
  “放开我!”
  “冷静点!米莉!”
  跟着赛伊跑进来的芙蕾,也在门口愕然停下了脚步。
  “托尔……托尔都不在了!”
  米丽雅莉亚扯着嗓子尖叫道。
  “为什么这个人……这种家伙还会在这里?”
  像是呼应她的怒气,只见跌坐在地的扎夫特兵双肩一震。他的额角流下一道鲜红的血,沿着脸颊滴落。
  “为什么……是托尔……?”
  高举的双手失去力量,明亮的小刀滑落到地上。攀着赛伊,米丽雅莉亚嚎啕大哭起来。
  “托尔已经不在了……为什么……!”
  半撑起身的扎夫特兵神情僵硬,看着米丽雅莉亚泣不成声,不同于刚才的恐惧之情布满他的脸。
  这时,却有另一个人静静采取了行动。芙蕾从半开的抽屉里取出手枪,直挺挺的举向前方。她的脸上写满黑暗的憎恨,表情几乎扭曲。
  “芙蕾……?”
  听见赛伊高喊,又看见枪口闪着沉重的光,以及少女那张流露不祥之气的脸庞,米丽雅莉亚睁大了眼睛。
  “什么调整者……!”
  芙蕾尖声叫着,扣着扳机的手指一用力。
  “——你们都该去死——!”
  这几个字听得米丽雅莉亚为之一惊,二话不说便向芙蕾飞身扑去。枪声响彻这间小小的医务室,子弹射破了天花板的灯罩。碎片纷纷落在横躺的两名少女身上。
  米丽雅莉亚趴在芙蕾身上,依旧哭得抽抽噎噎。枪响声还在她耳里回荡,又听得芙蕾咆哮起来。
  “你做什么!”
  米丽雅莉亚好不容易才爬起来,双脚却使不上力,只能就这么瘫坐在那儿。
  “干嘛妨碍我?你自己不也想杀了他吗?”
  芙蕾的话也有几分是对的。刚才紧握着那把手术刀时,米丽雅莉亚满脑子只有对敌兵的憎恶。自己明明想杀他,为什么又保护他?
  “你不也恨他吗?恨这家伙!”
  米丽雅莉亚睁开满是泪水的眼睛,看着咆哮的芙蕾,不自觉的轻摇着头。
  “——恨这些杀死托尔的调整者啊!”
  ——不是的……!
  米丽雅莉亚仍旧哭着摇头。
  看见芙蕾那张写满憎恶的脸时,她感到一阵惊愕。
  自己刚才一定也是同样的表情。
  ——什么调整者,全都该去死!
  可是……那么基拉呢?基拉也是调整者。可是失去了他,自己也一样伤心。
  “什么嘛……你还不是一样……!”
  芙蕾的叫声激荡着她的耳膜。
  “你还不是跟我一样!”
  “我不是……!”
  米丽雅莉亚继续摇头,好像在帮自己否定,让自己明白这一点似的。
  “不是的……我……”
  芙蕾自从父亲死去后,整个人就像变了一样。她仍然仇视调整者……便为此玩弄基拉、伤害基拉——虽然谁也没说出口,米丽雅莉亚却隐约感觉得到她的意图。
  ——失去了基拉,芙蕾应该也很伤心才是——所以她才会拿枪对着这个扎夫特兵——但她让那份悲痛全被对调整者的憎恨给取代了。那是不一样的。
  到底哪里不同,米丽雅莉亚也搞不清楚。只是眼前的这个敌兵已经流血了。他流的血,和自己的颜色并没有不同——让他受伤的,却是米丽雅莉亚自己。
  伤害他、互相残杀——不是那样的!我想要的并不是那样!
  “不是的……!”
  哀悼死者和憎恨敌人,是两回事。
  蜷缩在地上,泪水仍止不住的流下,米丽雅莉亚却清楚的感知这些思绪。
  ——我不要变得像芙蕾那样。
  “我们不该把俘虏放在医务室里那么久的。”
  走在通道间,娜塔尔语调冷静的对着玛琉说。她做这类公务上的纠举与弹劾已是家常便饭,玛琉一面听得厌烦,一面走在她前面。
  “更不用说那里居然空了那么久没人看守……。先前的战斗让士兵们也都心浮气燥,我们应该体认,会发生那样的意外也是难免的。”
  “是啊。”
  入港至今,他们整整待命了五天,上级却什么指令也没下达。为此感到压力或郁闷的当然不会只有玛琉一人。这次的事件或许就是出于同样的情绪爆发。
  不过,对于那名俘虏,真的是玛琉疏忽了。进入阿拉斯加的同日,她以为总部会派人来带走那名敌兵,于是仅为了替他治伤之便而指示将他置留在医务室,此后就没再动他。话说回来,船上有敌兵俘虏,总部却没有做任何指示,未免太不寻常。
  “——就算是情绪问题,那样疏于看管,简直像叫俘虏光明正大的逃走不是吗?”
  “是啊……”
  一如往常,娜塔尔说的都是大道理。人要是都能像她那样过日子,这个世界不知会有多么单纯明快。遵从命令、格守规则,只为求胜而思考,其它的一切都舍弃。
  可是,自己做不到。
  “这件事大概也得报告上去……”
  听见这话,玛琉无所谓的摆摆手。
  “好啊,这个也加上去吧。”
  “舰长,”
  娜塔尔大概以为玛琉的无可不可是在取笑自己,不由得提高了声调。
  “我完全没有基于个人情绪去责难您的意思!”
  玛琉转过头去,看见娜塔尔似乎心有不甘,严峻的脸上多了几分不耐,不禁莞尔。
  想来也是。但是真要说起来,她倒宁可接受对方出于个人情绪的指责呢,那样还比较容易反应些。
  “——我想说的,对我们而言,纪律是很重要的。就算是战时任命或紧急事态,这一点也不能改变!”
  “我知道呀——不过,就算我想这么说……”
  玛琉的回答不够明确,听得娜塔尔一双柳眉直竖。
  “——军人要接受严格统制,需要能迅速执行长官命令的士兵,也需要足以洞悉局势、下达明确判断的指挥官,否则不管在何种编制下都无法致胜或生存的!”
  “就算我知道……”
  玛琉苦笑,看着娜塔尔。
  “……做不到还不是一样?”
  娜塔尔的话和军事教官所说的教条如出一辙。然而当自己实际上坐上指挥官的位子时。她却发现那是不可能做到、甚至也不愿意做的。照这么看来,自己大概不适合当指挥官吧。
  她的副官总是拿一双不满的眼神看她。也许就像娜塔尔自己说的,她并不是讨厌自己,只不过觉得这位长官办事不牢,常让她这个做副官的看不顺眼吧——“……我想你是很清楚的,我不是那块材料呀。”
  “舰长,我……”
  玛琉已经一语道破,反而令娜塔尔有些心虚。玛琉举起手没让她再说下去,只是微微一笑。
  “放心吧,娜塔尔,‘我知道’的。”
  她知道她对长官的批判,并不是出于个人的情感——“……发生了这么多事,我还是很感谢你,真的。”
  说么说完,只见娜塔尔投以怀疑的眼光。这不是讽刺,是玛琉的真心话。她们之间时有冲突,但若少了这位副官,一行人是绝不可能走到今天的,这一点玛琉也明白。她想,也许是自己卑鄙,她无法贯彻的冷酷决断就推给娜塔尔,免得脏了自己的手。这点程度的自我批判,她还做得到。
  “——你一定能做个好舰长的……”
  她又向她笑了笑,娜塔尔的神情有些困惑。这个令玛琉意外。她还以为娜塔尔会欣然接受这句恭维呢。
  虽然相处了这么久,玛琉倒也知道自己绝不可能非常了解对方。想到这一点,她不禁有些遗憾。一路走来,她总是认为这位副官是个不知变通、思想顽固的人,所以大多与她保持距离,但也许她这个人甚实还不错,值得玛琉努力去接纳、去近距离交流呢。真希望有机会在非任务的场合中与她好好聊一聊。
  话说回来,要是真的这么提案,搞不好会被娜塔尔一口回绝就是了。
  好几天没穿制服了,骨折的伤臂还没有拆除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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