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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人馆-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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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说,从昨夜到今晨,应该是没有人能进入这堆房里面的,可是—— 那是一副在某种意义上很凄惨的情景,可以用“惨状”这个词吧。
  应该收拢在屋子角落里的偶人们全被拉到了中央。有的没有一条胳膊,有的没有一条腿……没有两条胳膊的、没有下半身的、没有头的、只有扁平脸的……这副样子的“她们”或是仰着,或是俯着,或是叠着倒在地面上。那副实在凌乱不堪的样子使人想起孩子用自己的手毁坏搭好的积木城的凶暴性。
  而且更有甚者——那涂在倒着的偶人身体上的颜色!“她们”白哲的肌体上又粗暴地胡抹乱涂着红色的颜料。这如同是一幅偶人们的凄惨哀叫的地狱风景。浑身是“血”,痛苦万分的“她们”的叫喊声、呻吟声充斥在昏暗的屋子里。过分的惨状使我许久动弹不了。我根本想不出怎么处理才好。
  但就在这时,现实的色彩突然混乱,心田的一处响起了……
  ……MAMA……
  ……MAMA?
  ……在哪儿?!
  ……那是什么呢?是什么呢?
  总之,我重又不得不确信:
  有人要害我。
  

 
【注】意思为“天上之花”,与后面的“死人花”均为日语中对石蒜的别称。
  
【注】石蒜在日语中写为“彼岸花”。“彼岸”为“春分”、“秋分”的前后一星期。 
   
第五章  十一月
  1
  “犯人”是怎样进堆房里面的呢?
  自那以来,反复考虑着这一问题,但考虑不出值得一提的答案。
  门确实锁上了,挂着锁的锁禅本身也丝毫看不出从门外取下过的痕迹。
  也考虑过这样一种可能性:会不会连同合叶一起卸下了门呢?但在厚厚的门板上涂上漆的那门大概有相当重量吧,不是那么轻而易举就能取下的,在我看来,也没有那种痕迹。
  从库房里拿来梯凳,检查了一下采光的窗户,但哪个窗户都没有任何异常。从里侧用钉子牢牢地钉着铁纱,即使取下了它,那洞无论如何也没有大到一个大人能出入的程度。
  结果,我确认那堆房处于完全密闭状态。
  其后马上去检查了在与洋房的接续部的那扇门,但那门的上锁情况(这门锁的结构是:倘若是从正房一侧,只需旋一下把手就开了)也没有任何异常,可以说是双重密室吧。
  应该没有人能潜入的正房。在这里面的也是应该没有人能潜入的堆房。但现实是有人潜入了。从前天夜里我最后离开堆房以后至翌日过午打开门这期间有人潜入那里,又对偶人做了那种恶作剧。
  他(她?)究竟是怎样做这事的呢?
  如果冷静地考虑一下,我想这谜集中在“钥匙”的问题上。
  首先是外侧的密室——正房的钥匙。
  我不露声色地问了一下母亲前天晚上锁门的事,但母亲说,不用说是正门,连窗户和去廊檐上的门也都锁上了,而且第二天早上都没有任何异常。我亲自来回检查了一下整个家的门窗,但哪里都没有发现玻璃窗破啦或是锁坏啦等异样情况。
  即使上了锁但倘若有钥匙就能从外面打开的门,正房内总共有三扇:正门、厨房旁边的后门和通向洋房的那扇门。
  这些门的钥匙我在自己的钥匙串上各保留着一把。
  明明知道母亲会很诧异,但我还是问了一下母亲钥匙串平常放在那里、最近有没有丢失过这类问题,她愣怔着眼睛回答说:钥匙串在手提包里,没有丢失过。
  我也和她一样,经常随身携带钥匙串或是放在身边的地方,也没有丢失过,放在厨房碗橱抽屉里的另一组备用钥匙也检查了一下,但也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
  那么,“犯人”究竟是怎样进正房的呢?
  会不会是瞒着我和母亲,偷偷地配制了哪扇门的钥匙呢?
  只要能偷出原配钥匙,那是非常简单的,但究竟什么时候有机会不被我们知道而偷走了其中一把钥匙呢?
  也许从门的钥匙孔能配制相同的钥匙,比如说,用蜡或是什么取走钥匙模……
  (——对了。)
  我这才察觉到。
  如果把配制钥匙作为问题的话,那么不是有人首先受到怀疑吗?那当然是水尻夫妇。
  我们来这家之前,他们夫妇住在那厢房,管理公寓。听说阿柞夫人也照料已故父亲的日常生活。这样,他们不是理所当然地保管着这正房的备用钥匙吗?在把钥匙交给我们之前,多配制好一把相同的钥匙对他们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
  水尻夫妇——好帮助人、身体健康的阿柞夫人和驼背的道吉老人。怎么也无法想像这两人中的一人或是两人是一连串事件的“犯人”。但总而言之,对他们需要比过去更予以注意。
  暂且这样考虑:“犯人”有正房某扇门的钥匙。那么,关于其次的问题——内侧的密室即堆房的钥匙呢?
  挂在那门上的荷包锁的钥匙有两把,两把都由我拿着,而且这两把都挂在和正房其他钥匙相同的钥匙串上。因而,一般来说,开那把锁就连母亲也是很难的。更何况第三者要瞒过我的耳目偷走钥匙,由这原配钥匙配制相同的钥匙,我想这首先是不可能的。
  于是,剩下的可能性是由锁的钥匙孔配制相同钥匙呢,还是事发当夜潜入我睡着的房间里偷偷地拿走放在枕畔的钥匙串?……
  且不说前者的方法实际上是否可能,关于后者也是相当成问题。最近突然变得神经质起来的我,即使是在睡眠中也不会察觉不到有人进入卧室的。难道这“犯人”宛如使隐身法似的完全隐没了自己的身影?想这想那的,但结果头脑中只能探讨探讨组合这样的几种可能性而已。只是这一回很想跟母亲说,但结果还是作罢了。
  总而言之,无论白天还是黑夜,都注意锁门以期万全。正门和后门、通向洋房的门上,除了现在的锁以外还是安装上门钩或是其他什么的内锁为好吧。
  另外,对了,也有必要换一把堆房门的锁。
  我又去锁店买回了一把新锁。当时,我问了一下由钥匙孔取蜡型配制相同钥匙是否可能。
  “有的锁是可以的。”那店的店员答道,“但是,有可能会被滥用,所以倘若不是相当可信赖的顾客,我们是不接受的。”
 

  深夜的屋子。
  坐在冰冷的椅子上,全身沉浸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中。
  (……应该害怕。)
  XX拿起笔。
  (应该害怕。)
  他大概也开始察觉,向他自己发出的那强烈的敌意,和包含在里面的意思。
  (应该害怕,并且……)
  笔握在左手里。
  (回想回想吧!)
  2
  一进入11月,京都城突然冷了起来,仿佛越过晚秋一下子进入了冬天似的。
  特别是早晚气温骤然下降,正因为是古老的日本建筑,所以更感到厉害。从山上刮下来的风变得又强又冷,较之热来更是怕冷的母亲和我都做好准备在这座城市迎来第一个冬天。
  11月10日,星期二。
  依然在傍晚去来梦,但自那以后没有见架场。几次取出他给的名片,想打电话跟他说他来家的那天晚上发生的新的事件,但结果却未主动与他联系。
  我怕电话这东西。
  看不到对方的脸,只用声音说话这一行为本身从很早以前起我就感到棘手,而且我怕不管你在干什么,也不管你是一副什么样的姿势而突然响起的那铃声,加上架场给的名片上只写着K大学的总机电话号码,必须通过交换台转接,在我这样的人看来,这实在是一种苦行。
  也考虑跟来梦的老板说,请他转告架场我想跟他联系,但无意之中也未能这样做。
  下午6点——
  回家一看,母亲的屋子里好像有人来了。从隔扇那头传来了她的声音和应和她的低沉的男人的声音。
  “回来了。”
  好像察觉了我回到了家里,母亲招呼说。接着,传来了男子的声音:“是少爷吗?”
  心想是水尻老人,但总觉得音色不同。
  “是哪位来了?”我边说边从正门口跨上左边小屋子,朝母亲的房间走去,“可以进吗?”
  “请进。”母亲答道。
  一打开隔扇,趴在被子上的她的身子便映入眼帘,而且那是一副脱了和服只穿着一件汗衫的装束,所以我一瞬间顿感狼狈不堪。
  “打搅了。”男子说。穿着医生一样的白衣,端坐在母亲身旁的那名男子是按摩师木津川伸造。             ※棒槌学堂の 精校E书 ※
  那么说来,母亲不知什么时候倒是发过牢骚,说最近周身酸痛得要命,还说要请木津川来一次,请他按摩按摩。
  “唉呀,对不起……”
  “硬是请来的。”母亲边支起身子边说道。在她背后,早早地从储藏室拉出来的煤油炉烧得红红的,“不愧是专职的按摩师啊,真了不起!”
  “说是相当酸痛。”木津川将墨镜朝向母亲,说道,“改日什么时候叫我都行呀。”
  “暖呀,今天就不按摩了?”
  “啊,今晚倒是休息,可你还要给少爷做饭吧?”
  “啊,不。”我一边从只穿着一件汗衫的妖艳的母亲身上移开视线,一边说道,“吃饭还不急。”
  “那请你再按摩一会儿,木津川。”说着,母亲又趴到了被子上,但立即又支起身子,朝我看了一眼,说道,“对了对了,想一。”
  “什么事?”
  “来了一封写给你信。放在起居室的桌子上。”
  “信?”
  “嗯。总觉得那字挺不工整的,是谁呢?”
  自从发生那起玻璃碎片事件以来,不知不觉间我改掉了自己瞧信箱的习惯。可是,母亲说“是谁呢”这话,是那信上没有写着寄信人的名字吗?
  母亲一躺下来,木津川立即将双手伸到她白誓的肩上——以一种用眼睛捕捉到了她的动向一般的速度和准确性。
  我原样关上隔扇,突然一个疑念掠过我的脑海:(或许其实他的眼睛是看得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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