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阅读过程发现任何错误请告诉我们,谢谢!! 报告错误
热门书库 返回本书目录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进入书吧 加入书签

[茅盾文学奖]第4届-刘斯奋:白门柳-第268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们昨天傍晚从龙王堂出发,本来,也用不着耽搁到这会儿才抵达。可是由于路径不熟,加上天色已晚,探问不易,结果有两次都走到了歧路上。这么一来二去,时间可就花得多了。现在,心急火燎的黄宗羲一进入营区,就立即向巡值的士兵打听余姚义兵的驻地,然后直奔中军大帐。也亏他总算来得及时,因为孙嘉绩已经起床,而且穿戴停当,再迟片刻,就要动身离营,参加阅兵之前的朝会去了。
    听说马士英竟然有什么书信给他,而且是用那样一种鬼鬼祟祟的方式送到龙王堂去的,孙嘉绩倒也大感意外。他立即接过,并且当着黄宗羲的面拆开。事情总算弄清楚了,果然,这是一封见不得人的信,而且最畏忌落到像黄宗羲这样的人手里。因为马士英在信中,不仅表示他已经到了方国安的营中,而且大言不惭地说自己报国之心未死,一腔热血尚在,目前已经上疏朝廷,要求重新起用。至于来信的目的,则是请孙嘉绩运用自身的影响力,设法帮他一把,起码,也不要同他作对。信合起来共有厚厚的一叠,除了正文之外,还有好几封副启。正文照例是些温凉起居的客套话,鬼话都在副启里。不过也无非是挖空心思为自己的罪恶辩解,说他本来一心想同东林和衷共济,共图中兴,无奈东林方面不体谅他的难处和苦衷,处处同他为难。虽然如此,他仍旧从顾全大局着想,对东林尽量忍让和维护,制止了好几次可能酿成的大狱。谁知东林、复社方面仍不罢休,竟然策动左良玉举兵东下,结果被清军乘虚而人,闹到南京不守,局面大坏。当然,为了博取孙嘉绩的同情和支持,马士英也承认了一点“失误”,就是错用了阮大铖。说阮大铖复出之后,一心只想着向东林、复社报复,心思全不在国事上,出了不少坏主意。但是马士英仍旧认为,当初东林方面对阮大铖逼得太狠,做得太绝,以致结怨过深,无法消解,实在并不明智。因此,也要负上一定责任。如此等等。而信的最后,是这样说的:士英自知驽钝下材,难副大任。惟是伏枥老骥,尚堪为社稷驱驰。况值此乾坤倾覆,神州陆沉之际,亟应广开门户,以纳天下怀忠敢死之士,戮力同心,浙东方可图存,中兴方能有望。故知我公雄才远瞩,天下为心,江海为怀,当不致拒仆于千里之外也!
    “嗯,兄以为如何?”看见黄宗羲看完信后,紧皱着眉毛,一声不响,孙嘉绩征询地问。
    黄宗羲没有回答,也没有移动眼睛,只是反问:“大人以为如何?”
    孙嘉绩摇摇头:“南都倾覆,马瑶草身为宰辅,实负有首责!一切文饰推诿,都不足减其罪于万一。如今此罪尚未追究,又岂有遽尔起复之理?此事拿到朝中,必定引动公愤,交章弹劾,监国亦不会准允。”
    “……”
    “好了,”大约看见黄宗羲仍旧不吭声,孙嘉绩一边把信收起,一边结束说,“此信他也是白写。我又岂能应允他?就此丢开吧!兄奔波了一夜,也够劳累的了,赶快歇一歇。眼看天就要亮了,弟这还得上朝议事呢!”说着就站起身来。
    “可是,此事丢开就够了么?”黄宗羲忽然阴沉着脸扔出一句。孙嘉绩不由得一怔:“兄是说……”“以往不知马、阮二贼逃到何处,因此无法奈何他。现今他们既然伸出头来,就该上疏监国,将他们即时论罪处死!”停了停,看见孙嘉绩没有做声,黄宗羲猛然回过头去,吵架似的大声说:“该不该?你说该不该?啊!”
    孙嘉绩很清楚黄宗羲的家世和遭遇,因此并没有着恼,但却轻轻地摇着头,说:“马、阮二奸自是罪大恶极,死不足恤。惟是如今他们躲在方国安营中。兄不见他信中说,方国安意欲为之上疏举荐,可知对他二人庇护有加。而今姓方的乘战胜之功,军权在握,正深得监国倚重。我辈纵然欲将马、阮治罪,其奈有心无力何!”
    这么说了之后,看见黄宗羲尽管一时无言以对,但仍旧咬牙顿足,一副悲愤难平的样子,他就迟疑了一下,压低声音说:“兄或许不知,眼下还有更棘手的事呢!唐王在福建称帝后,一直意欲以天子之尊诏令天下。近日他又派来使节,宣谕此意。惟是此间群臣,意向不一,有主张拒之者,亦有主张纳之者。闻得监国大是不悦,昨日已来官山,本拟亲临大阅;谁知到了夜里,忽然传旨,说要返回台州,连大阅及拜将之事,也不理会了。消息传出,弄得群臣相顾失色,不知所措,昨晚紧急聚议了半宿,好不容易才有了结果,要趁今早人奏。若然监国不肯回心,这局面还不知如何收拾呢!”
    孙嘉绩所说的台州,就是鲁王当初南来避难的地方。浙东起义后,是张国维等一群缙绅赶到那里去,把他请出来监国的。现在他说要回台州,就等于表示从此甩手不干。这确实是非同小可的事情。因此,连黄宗羲听了,也不由得紧张起来:“那、那群臣商议的结果如何?”
    孙嘉绩神色变得有点无奈,说:“事情闹到这一步,为浙东局面计,自然惟有回绝福建而已!”
    “可如此一来,福建会不会同我们反目?若是因此闹到势成水火,恐怕……”孙嘉绩烦躁地一摆手:“即便如此,也只好见一步,行一步了!”这么说着,他就朝帐外侧起耳朵,并且一下子着忙起来:“哎,角声响了,弟得赶快上朝,再迟就会耽误了!”
    说完,他匆匆拱一拱手,转身向帐门外走去,转眼之间,就消失在已经微微见白的宿雾之中了。
    “大爷,不去歇会儿么?闻得要到辰时才正式操演,好歹还能睡上个把时辰呢!?黄安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大约看见主人还尽自皱着眉头,一动不动地站着,他就提醒说。黄宗羲没有吭声,只是摆一摆手,然后越过仆人,径自走出帐外去。
    余姚义军的这片宿营地,坐落在一片小山坡上。站在帐前,可以俯瞰整个阅兵场所。虽然正式操演要到辰时才开始,但是本来还在各自的阵地上嗣嗣熟睡的将士们,已经被刚才那一阵号角声所惊醒,纷纷从地上爬起来。于是,方圆十里的山坡上,又重新变得万头攒动,人喊马嘶。且别说位于远处的营地,由于昨宿的雾气尚未散尽,士卒们活动的情形还是依稀隐约,瞧不大清楚;就从黄宗羲站立的余姚义军的营地来看,也已经足够紧张忙碌。士兵们有急急整束衣装的,有站在山坡上沙沙撒尿的,有相帮着把睡歪了的发髻重新扎好的,有围着伙夫讨水要吃的,还有收拾刀枪的,摆弄盔甲的,给战马鞴鞍的,如此等等。随着他们的活动,各种各样的说话声、脚步声、器物的碰击声,闹哄哄地响成一片。由于还记挂着刚才同孙嘉绩的谈话,加上一夜未睡,眼前的一切,并没有使黄宗羲变得兴奋起来;相反,还使他觉得颇为心烦意躁。但回到营帐中去歇息,他又不愿意,于是,便离开营地,沿着山坡,顺脚走去。“是的,连马、阮这样千夫所指的奸贼都不敢惩办,这朝廷还有什么正气可言?还有什么威仪可言?”他一边走,一边懊恨地想,“哼,还想同唐藩分庭抗礼,一争高下呢,就凭这份窝囊劲儿,就够令仁人志士裹足寒心,又怎能号召天下?说马、阮二人现在方国安营中,便难以办他,这也全是纵容太过的结果!以为如此,那伙恶棍就会死心塌地为我们打仗卖命。瞧着吧,总有一天要吃苦头的!说不定,这点子家当到头来就败在他们手里!”
    这么悻悻地想着,黄宗羲的情绪就不由得再度低沉下来,双脚也变得越来越没有劲头,最后干脆停下来,不再向前走了。
    “呜——呜——呜——”悠长的号声又一次鸣响起来。黄宗羲抬头望去,发现官山已经近在眼前。大约阅兵和拜将要用,如今紧挨着山脚,高高筑起了一个巨型的土台。由于宿雾已经散去,可以清楚看见,台上还支起了布幔,摆上了座椅。左右两边,则插满许多大大小小的旗帜。一道宽阔的台阶从前沿斜着延伸到地面。在将坛的左前方,还矗立着一根巨型旗杆。一面帅字大旗正迎着晨风舒卷着,发出猎猎的声响……“冤枉啊!冤枉啊!我们不是鞑子,我们都是良民百姓呀!”蓦地,一声哀叫传来。
    黄宗羲微微一怔,回过头去,原来是几个披枷戴锁的囚犯,正被押解着,蹒跚地走来。
    “是呀,我们都是良民百姓!是梅家坞的百姓!”_其余的也齐声哭叫,听口音,果然像是本地人。
    黄宗羲疑惑地注视着,闹不清是怎么一回事。倒是押送的士兵听见喊叫,恶狠狠地呵斥说:“闭嘴!什么良民?你们既然剃了头,就是鞑子!杀了是活该!”
    一边骂,一边倒转枪杆,劈头盖脑地乱打。然而,那些囚犯尽管被打得嗷嗷直叫,却始终不肯停止申辩,相反还呼喊得更凶:“冤枉啊,实在是冤枉啊!”
    “不是我们要剃发,是鞑子逼我们剃的呀!”
    “我们是错了,知错!饶了我们吧!”
    “别拿我们祭旗,我们不要祭旗!我们不想死呀!”
    黄宗羲大睁着眼睛,终于有点明白了:这几个剃光了前半边脑壳,脑后却拖着一条难看的长辫子的囚犯,原来是为阅兵时祭旗而准备的。可是他们却说自己不是鞑子,而是良民百姓。那么大约是由于他们前些日子害怕清兵杀头,因此剃去了头发;谁知这一次却碰上渡江作战的义军,被捉了回来……“冤枉碍…”囚犯们又一次撕心裂肺地喊叫起来,然而,毕竟没有人理会。
    随着他们被押解着远去,那叫声也终于低下来,听不见了。
    “嗯,这些乡野小民毕竟是我汉家百姓,他们剃发留辫,无非是胆小畏死,未必就当真实心从逆。如今却认定他们背祖欺宗,捉来便杀却,也忒过分了些!”
    望着囚犯们远去的背影,黄宗羲心中颇为不忍,觉得应当设法向监国进谏,制止这种做法。然而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2 2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