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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盾文学奖]第4届-刘斯奋:白门柳-第1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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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主张只要守装心”,就能够长治久安一样,都无法解释明朝二百七十多年来,虽然千方百计强化君主之权,向士夫民众极力灌输纲纪伦常之教,到头来,仍旧避免不了衰亡崩溃这一无情的现实。而这,正是黄宗羲所深深困惑,感到苦恼不堪的。如果说,两天前他在陈贞慧、侯方域面前之所以显得那样愤激,多少是受到这种心情驱使的话,那么此刻,由于被老师充满精深哲理的思维所吸引,黄宗羲就产生了试图在更高的层次上,为自己的疑问寻找依据的愿望了。
    刘宗周却沉默着,他显然也觉察到,要回答这个问题,必须对他师承的那个学派作更无情的突破。这无疑是为难的,甚至是痛苦的。然而,他仍旧抬起头,目光炯炯地望着学生,断然说:“盈天地间一气而已矣!有气才有数,有数才有象,有象才有名,有名才有物,有物才有性,有性才有理,故理是后起的东西。而说理者每每把它说成是在气之先,以为理生气。其实他那个理是什么东西,竞能生气么!”
    “啊,既然如此,何以先儒却要说,‘气由理生’呢?”
    “嗯,有此气才有此理,无此气,则理何所附丽?只不过,这理一出,便至尊无上,往往反而主宰了气,于是看起来便像是气由理出似的,其实并非真的能生气!”
    刘宗周的这番见解,使黄宗羲大为兴奋起来。以此推论,黄宗羲所主张的改革朝政,他对现有的君臣关系、为君为臣之道的某些质疑,都可以由“气”的变化中找到最终的依据。这么想着,黄宗羲已经完全沉浸在艰深而重要的哲学思辨当中,感到趣味无穷,以至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啊,那么照此看来,理、气这名称,是由人自造出来的。其实只是一物——就其浮沉升降而言,便是气,就其浮沉升降而不失准则而言,便是理,可对么?”
    刚才刘宗周还只是就“气”和“理”两者谁主谁从的问题进行了阐述。现在黄宗羲干脆指出“理”不是独立于“气”之外的东西,只是“气‘,在运行变化时所表现出来的一种特质。这确实比老师又进了一步,而且解释得更清楚。所以刘宗周错愕了一下,随即把书案一拍,大声说:“不错,说得好,就是这样,就是这样!”他随即把长满如银须发的脑袋一仰,开怀大笑起来。
    就在这时,房顶的屋瓦分明地“咔嚓”响了一下。黄宗羲心中一懔,叫声“不好!”猛地跳起来,扑向桌上的书灯,一下子把火吹灭。屋子里顿时漆黑一片。黄宗羲随即伸手把刘宗周往旁边一拉,挺起宝剑,用自己的身体紧紧护住老师。
    这几下动作极其迅速,只一瞬间,声响便完全消失,屋子里变得一片死寂。只有庭院中的唧唧虫鸣更清晰地传进窗子里来。
    这样过了小片刻——在黄宗羲感觉中却像不知熬了多长的时间——只听一个枭鸟般的嗓门在屋顶上格格地笑着,说:“三哥,你今儿个怎么啦?这手碎瓦功可亮得不是地方哪!”
    “秦贤弟,”一个快活的声音接了上来,“三哥的心思你没摸透,他八成是瞧这老官儿呆得可以,杀了还真有几分可惜,有心放他多活几年。可要是屁也不放一个就走,也显得咱兄弟们太无能。所以才给他打个招呼。要不,三哥这么俊的功夫,还能在这上头出娄子?”
    听着这番对答,黄宗羲有点似懂非懂。他生怕这是刺客在耍花招,所以仍旧紧紧护着老师,丝毫也不敢懈担同时支起耳朵,想弄清那位“三哥”,此刻处在什么方位。
    然而,那位“三哥”始终没有做声。在一片时断时续的虫鸣中,黄宗羲只依稀分辨出,仿佛有一阵轻风在屋瓦上飘然拂过。接下来,便一切复归于寂然。
    直候到天亮,刺客都没有露面。
    七
    七月的最后一天,钱谦益同柳如是终于抵达南京。当他们行经太祖皇帝朱元璋的陵墓——孝陵入口处的下马牌坊时,钱谦益特意命随从停下车子,摆下酒馔,然后自己肃整衣冠,向着郁然苍翠的独龙阜跪下来,含着眼泪,毕恭毕敬地遥祭了一番,这才怀着凄惶而又窃幸的心情,重新登车上路,一直赶进朝阳门来。
    在丹阳停留期间,钱谦益从刘宗周、左懋第的口中得知,自从李白成所率领的大顺农民军被打垮之后,北京已经落到了关外清国的手中。到目前为止,清国不仅没有把旧京交还给明朝之意,反而派兵占据河北、山东的要冲地带。他们的目的到底何在,眼下还不大清楚。但事情决不会顺利了结,却是可以肯定的。正是这种不安的预感,使钱谦益的情绪多少受到了抑制,不再像刚出发的时候那样兴高采烈,意气风发了。
    现在,他们的车子正沿着朝阳门内那道高峻的红色宫墙往南走,打算先到东城的馆驿安顿下来,然后再就近上吏部衙门去报到。时隔三个月,并且是经历了绝境逢生的波折之后,重新来到这里,钱谦益的心中,自然兴发起许多感慨。不过,出于对自身今后从政前途的关切,此刻他更留心的,却是城里的情景和气氛。他发现,与四月底他离开时那种惊惶惨淡、大难临头的气氛相比,如今城里已经很大程度安定下来。而且,大约由于不久前又传来了“流贼”已经逃出北京的“喜讯”,街道上,无论是店铺还是行人,都显出一种大大松了一口气的模样。虽然这一带毗邻庄严肃穆的宫城,就热闹繁华而言无法与三山街那边相比,但自有一种不慌不忙、怡然自得的气派。如果说有什么使人感到不大协调的话,那就是一辆接一辆满载砖木沙石的大车,上面插着皇宫专用的黄色小旗,正大摇大摆地喝道而来,阵风吹过,扬起了漫天灰土。此外,街道上还多了不少服饰华丽、手摇大扇的外乡人,后面大都跟有挑着礼担的家叮正三五成群地东张西望、招摇过市,或者操着乡音很重的“官话”,向路人大声打听某个官员的住宅,使市面上平添了一种乱糟糟的气氛。
    来到馆驿,奉命提前赶到京里来安排一切的顾苓和孙永祚已经得到报告,预先在那里守候着了。他们把钱谦益和柳如是接掌馆驿里,先到大厅上歇息,一边谈些京中近日的情形,一边等候家人往住所里卸运行李。顾、孙二人谈到,在北京殉国的崇祯皇帝和皇后的谥号已经正式颁布,分别谥做“思宗烈皇帝”和“孝节皇后”;又谈到自从吏部尚书张慎言和吏部左侍郎吕大器被迫双双去职之后,大约为着平息东林方面的不满,弘光皇帝决定让曾任北京刑部左侍郎的徐石麒继任。现在徐已到京就职。但诚意伯刘孔昭、抚宁侯朱国弼紧接着就上条陈,竟要求今后吏部用人,必须同他们勋臣商量才能决定。顾、孙二人还谈到:根据从江北报来的消息,史可法自从出任淮扬总督以来,经过努力调解,总算促使四镇停止了捣乱,各自进入防区。如今史可法已经在扬州正式建立了督师机构,还创设了“礼贤馆‘’广招四方智谋之士,并上疏朝廷推行保举之法,准予破格擢用人才。看来,江北的局面算是基本稳定下来。不过,朝廷里最近又有人指责史可法用人太滥,像在北京沦陷时,曾经降”贼“、不久前才逃回南方来的庶吉士吴尔埙,竟然也被接纳进”礼贤馆“。
    听说对江南的安全至关重要的淮扬防区已经大体稳定下来,钱谦益倒是稍稍放了心。至于史可法怎么用人,他可不想多管。
    目前他更关心的是朝廷中对立两派的近况。因为前一次,他憋足了劲拥立潞王,结果吃了大亏。如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得以重立朝班,他可不愿意再蹈覆辙。
    而想避免这一点,正确地决定今后的立场,便成了必须慎重考虑的问题。所以,等顾、孙二人的介绍告一段落之后,他就迫不及待地侧起耳朵问:“闻得前一阵子因马瑶草疏荐阮圆海,朝端几成水火,不知近况如何?”
    “这……,,刚才一直充当主要汇报者的顾苓,望了望坐在旁边的孙永祚,看见后者不像是有话要说的样子,他就迟迟疑疑地回答:”弟子也曾问过几个人,都说是前一阵子马瑶草因大受攻讦,亦自气沮,近日更不闻他再提此事,想来已是知难而退了。“钱谦益点点头,觉得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最好。自从上一次吃了同盟者们的大亏,钱谦益已经心灰意冷,绝不愿意再为他们去攀身而出,冲锋陷阵。但是如果两派因为阮大铖的事而愈争愈烈,终至势不两立的话,自己也不免左右为难;即使决心保持中立,也会招致两边的猜疑和攻击,就更别说他还想设法同马士英他们和解了。现在这件事没有再提,正是钱谦益求之不得的。他不觉高兴起来,抬起头,正要说出自己的看法,却瞥见李宝拿着一张拜帖,匆匆奔上台阶,弓着腰说:“禀老爷,太宰徐老爷来拜!”
    “太宰”,是吏部尚书的别称。钱谦益一听徐石麒到了,连忙顿住话头,一摆手:“快请!”
    说完,他迅速站起来,走回自己下榻的屋子里,换过公服,匆匆迎出大门外。
    等徐石麒走出轿子,彼此行礼见过,他就做出相让的手势,把客人殷勤地迎进大堂。
    徐石麒与钱谦益早在天启年问就已经认识,又同属东林一派。
    崇祯十五年底,当清兵再度入塞,北京形势紧张时,崇祯皇帝在便殴召见当时还是刑部左侍郎的徐石麒,出乎意料地问到了钱谦益的情况。事后,徐石麒曾派人专程赶到常熟,把消息密告给钱谦益,使钱谦益很兴奋了一阵,但后来这事便没有了下文。不久,徐石麒也被罢了官,两人也没有再通音问。如今重新见了面,钱谦益自然十分高兴。不过,徐石麒的心情似乎并不好,那张青灰色的方脸始终阳沉沉的,偶尔露出点笑容,也显得颇为勉强。看来,如果不是出于礼节的需要,他就未必会急着前来拜会。也许因为这个缘故,他只是简单地问了一下钱谦益路上可还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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