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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有喜-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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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属官齐称娘娘仁厚,又争先恐后扶起受了一杖表示行走不便的姜少傅。我身上终于轻了,被人从板凳上抱了起来。屁股火辣辣地,已经感觉不到了它的存在。东宫又忙成一团,很快御医被唤来。
姜冕自是被人扶去了留仙殿疗伤,我被抱回雍华殿上药。据说郑太师受了太子被杖刑的刺激,又中了点小暑,被人搀了回去。母妃就留在雍华殿候着我治伤,舒王和怀王也执意要帮着照看太子弟弟的伤势,撵都撵不走,于是被母妃安顿在了偏殿吃茶。
垂了帘子,眉儿目儿传儿情儿守了一圈,只放入太医署令柳牧云,另外跟来的太医署医官都被阻在帘子外。我趴伏在软缎席枕上,嘴里啃着枇杷果,便不去管裤子被褪下后连着皮肉的疼痛感了。
伤口露在外面凉飕飕的,倒也颇舒适,就是眉儿看了后惊呼一声:“破皮了,血丝都出来了!快拿剪刀!”
帘子外母妃重重一拍扶手,嬷嬷颤声道:“娘娘,先前我分明交代过了,那执刑的还这么不知轻重,其中必有缘由。我这就去查!”
嬷嬷走后,帘子内的太医署令轻声道:“不必惊慌,好在殿下只受了一杖,上好药趴半月便能痊愈。殿下千金娇嫩之躯,若再受一杖,只怕要卧床数月了。”
眉儿吁声道:“幸好第二杖被姜少傅挡下了。想不到这少傅平日看着对殿下避之犹恐不及,关键时候居然能替殿下挡棍杖。”
柳牧云见我枇杷果吃得一手汁水,拿了帕子擦拭,听闻眉儿的话后,只是一笑,便继续给我上药。
情儿跪在一旁递药膏,听闻眉儿的话后,不以为意道:“这一杖,姜冕挡得可不冤,他今日说的那些话,是给陛下听的。”
目儿哎呀一声:“殿下要趴半个月?那十日后的朝堂应答怎么办?”
传儿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殿下带伤不能参加,不就应付过去了么。娘娘果然高见!殿下,你这顿打不白挨呀,既得了少傅表明立场,又有应付郑太师的理由。”
我吐出几粒枇杷核:“我可以带伤去找少傅玩,少傅有好多好吃的,我不要趴着!”
母妃在外间淡定地喝着茶水,让人传了张纸条给我看。
“明日开始读书。”
我想打滚,被柳太医摁住了。
这时殿外一阵脚步传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朕的小心肝哟,听说被打得皮破血流,谢庭芝你别躲,你给朕滚出来!”
母妃前一瞬欲要越墙而走,下一瞬被揪了下来。
柳太医以及眉儿等人纷纷跪地行大礼,“陛下!”
我兴奋地抬头,对着揪住母妃耳朵的父皇亲切喊道:“爹,你再来晚一步,就见不到元宝儿了。”
父皇将母妃使劲拧了一把,怒骂:“你个挨千刀的,朕的心肝儿你都敢打,你都不同朕商量一声,就闹这么大动静!”母妃无辜至极的模样,楚楚地将父皇望着。父皇此际绝不受美色诱惑,扔下母妃,掀了帘子,见我趴着的模样,顿时心痛不已,“元宝儿,朕的心肝儿,哪里疼,有多疼,快告诉父皇。”
我默默将枇杷果藏席子下,仰起脸热切瞧着父皇,“屁股疼,疼得好像没有了,太医哥哥说要元宝儿趴半个月呢,元宝儿没法跟少傅读书了呢。”父皇将我屁股上的伤势观察了一会儿,不停嘘寒问暖,我趁机索要了一堆吃食,并将脑袋蹭进父皇柔软温暖的怀抱里。
柳牧云又将我的伤势同父皇讲了一遍,表示并无大碍,说要再去瞧瞧姜少傅的伤势如何。
父皇应允:“朕一会去看望姜少傅。对了,柳太医,元宝儿养伤期间,继续读书可会影响伤势痊愈?”
柳牧云一笑:“陛下放心,并不影响。殿下只是皮外伤,何况殿下正是长身体时候,兴许并不需半月便可痊愈。”
我绝望地趴回席上。

☆、第5章 所谓一个储君的尊严

“殿下,舒王和怀王已等了几个时辰了,执意要探望殿下的伤势。”目儿说。
父皇和母妃离开后,我正是百无聊赖,经提醒才记起两个弟弟,“快让他们来陪我玩。”
有父皇赐我的宫女们在,仲离和叔棠总是格外彬彬有礼,我觉得无趣,让眉儿她们退下去。她们总是不放心我,一再嘱咐东宫里说过的话不可对外人讲,同胞兄弟也不可以。
被特意交待过,我自然就不会乱说了,虽然我是个傻太子,但也可以做到守口如瓶的,只可惜这一点,没有人相信。
见附近无人,仲离拉着叔棠到一边,一根手指戳着叔棠的胸口:“你敢不敢看元宝儿屁股上的伤?”
叔棠打了个激灵,忙摇头,“母妃说过,以后要尽量离太子哥哥远一点。”
仲离高他一个头,俯视他的异母兄弟,很是不以为然,“你知道元宝儿为什么被打屁股么?不怕告诉你,就是因为我外公的主意。元宝儿得了个厉害少傅,那也没什么,咱们俩的师傅也差不到哪儿去。你看吧,以后读书了,元宝儿挨打的机会可多了呢。”
我侧趴席上,手肘托着脑袋,看他们俩聊天。
叔棠瞧我一眼,又转回头,犹豫着,“可是,他好像不怕疼的样子。”
仲离扬眉,“他是个傻子,当然不怕疼。”
这一点,我很不认同他,但我没有出声反驳。
仲离将叔棠一推,“去看看,他伤得重不重。一会儿我带你出去玩!”
叔棠摔到我席边,揉揉膝盖后,半爬起来,将我悄悄看一眼,飞快出手要看我的伤势。
柳太医给我上完药走的时候,曾密语嘱咐过我,屁股上完药就不能随便给人看了,因为有损储君的尊严。虽然我不知道储君的尊严是什么,但见柳太医慎重地耳语,好像是很了不得的事情。
所以此际,我为了护住一个储君的尊严,反扑了过去,整个肉身的重量将叔棠严严实实压住。叔棠被我压得哭了。
仲离冲过来,往我身上一扑,狠狠道:“你不准欺负他!”
叔棠哭得更厉害。
我屁股上的伤被碰到了,忍着疼吸了口气,“带我一起玩,我就放了他。”
仲离使劲压住我:“我们才不跟傻子一起玩,你快放了他!”
我咽下被挤压上涌到嗓子眼的枇杷果水,决定退一步,“那我先起来放了叔棠,你再起来不要压着我。”
仲离道:“好!”
我起了一回,没起成。仲离怒道:“言而无信,你才不配做储君,你明明就是个傻子!”
我即将呕出一口枇杷水,眼前忽然闯入一个人的衣摆,接着背上的重压忽然消失。
头顶传来姜冕的声音:“做不做得储君,不全看聪明,还得仁厚些才是。处处挑别人错处,揭别人短,只会一叶障目不见自己的蠢劲。”
提溜下仲离到一边,仲离挣扎了片刻,气得腮帮子打鼓,“姜冕!你认贼作父不会有好下场的!”
姜冕正一步步将我提溜下来,再扶起叔棠,听闻这番斥责后,回身问我:“殿下,舒王的这句认贼作父是什么意思?”
我一面扶着伤臀,一面抬头答道:“他说我是你爹。”
姜冕从袖里摸出一柄黑檀木戒尺,把玩在手,瞅了我一眼后,寻了把椅子小心翼翼地坐了,面上端得颇稳,未露一点颜色,“我看,在学习成语上,元宝儿未必不如舒王殿下。啊很是抱歉,惹舒王殿下生气了,不过我好像并没有说得特别直接,相比舒王殿下指责元宝儿一句一个傻子的言行方式。”
叔棠拿袖子囫囵擦脸后,悄悄拉了拉仲离,“我们还是走吧。”
仲离甩开他,摆出跟姜冕对掐的姿态,“元宝儿生来就是个蠢货,你也不见得多聪明,等着瞧吧,你们西京姜氏跟我外祖作对,看你能得意几天!”
姜冕喝了口茶水:“舒王殿下这是要对东宫少傅无礼到底了?不知是否需我去向陛下问问,选的是哪位大儒做的你师傅,约莫管教得不太够,不如舒王殿下同元宝儿一起由我来教导,教你些基本的言行礼仪,反正姜某闲着也是闲着。”
我凑到少傅身边,摸着檀木戒尺滑溜溜的手感,听了这个建议非常兴奋,“真的么?我可以有伴读了?”
叔棠惊呆的样子,直愣愣地靠在仲离身上。仲离鼓了鼓胸膛,很是气难平的样子,半晌后,终于强低头,非常勉强道:“我们兄弟几个玩闹罢了,姜少傅一定不会与我们一般见识,去打扰日理万机的父皇吧。就不耽误太子哥哥读书了,十日后,我们朝堂见。告辞了!”
说完,拉起叔棠礼也不施头也不回,快步走了,留一个气壮山河的小少年背影。
姜冕目送他们离开,收回目光,将我手里摸来摸去的戒尺抽回,“元宝儿,仲离和叔棠来做什么的?”
没有戒尺玩,我只好玩少傅腰上挂的一个长相奇特的玉制物件:“他们要看我屁股上的伤。”
姜冕低头问:“然后呢?”
我继续把玩:“我保住了储君的尊严。”
“储君的尊严?”
我绕过丝线,扯起那形制长短不一的玉佩,递到嘴边吹了吹,“柳太医说屁股上完药就不能随便给人看,因为有损储君的尊严。”
姜冕听完便罢,夺回我手里的玉佩,擦去上面的口水,“喔,还以为你知道什么叫尊严。”
“少傅,这是什么?”我指着他放回腰上的玉件问。
“这是一支玉笙,不是真的,吹不响。”他不甚在意答了一句,忽然扭回头盯着我,“元宝儿,你怎么知道它可以吹响?”
我对上少傅明亮幽深形状优美的双目,“啊?”
他好像捡了块金疙瘩,又不确定是不是真金,又是期待又怕期待太高容易跌落下来,“金元宝儿,你可曾见过芦笙?可见过乐人吹奏?”
我表示不理解。他便自问自答:“啊对了,陛下励精图治,我朝不兴声色犬马,宫里自始不录乐人。乐师只在民间,元宝儿不可能见过。”
姜冕一个激动,解下了玉佩,递到我面前,循循善诱,从未如此刻这般和善和蔼和气:“金元宝儿,来告诉少傅,你是如何知道这个可以吹的呢?”
我打了个寒颤,为了拯救少傅回归正常,我决定对他耐心解释,手指头点着一根根玉制笙管:“它们的底下垫着小硬片,把元宝儿的气吹进去,手指按着这些小洞,元宝儿的气跑不掉,就可以把小硬片和管子撞响。”
听完,姜冕愣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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