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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照古今 作者:断桥月(晋江2013.10.08完结)-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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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湘月吓了一跳,忙解纱布,口中道:“那你不能嫌我丑。”她解掉纱布,怯怯地看着文徵明,文徵明看她脸上确实不少红点,再看她一脸惶恐表情,想着她这般在乎他,不禁心中温情,一笑坐了下来,伸手碰她脸颊,道:“可痒可疼么?”
  顾湘月道:“就是痒。”她有些沮丧,又道:“小书呆,方才你的意思是不是开始认为我毫不温柔贤淑,没资格做人家妻子么?”
  文徵明忍俊不禁,道:“我说过么?我让你回京城,只因周伯伯与逸卿还在京城等你消息,你怎能不回去?湘儿,断案也讲证据,你怎能胡乱冤枉我?”
  顾湘月道:“你在吓我?”
  文徵明笑道:“孺子可教也!”
  顾湘月捶了他两下,笑道:“你也会作怪!”
  文徵明温言道:“湘儿,这三年来,我不能在你身边,逸卿对你也多有骄纵,你这般任性妄为,不懂照顾自己,让我如何放心得下?你不听我话,又有什么要紧?但我也只是为你好。你休说什么我嫌弃你的话,莫说这些疹子总会消除,便是一辈子这般,我也只怜惜你身受其苦,哪有嫌弃之理?夫妻本是一家人,哪有对方染病便抛弃之理?那样的人,岂不是连禽兽也不如?”
  顾湘月咯咯笑道:“那你搬来跟我一起住不就可以照顾我了?”
  文徵明哭笑不得,道:“病了还有精神来说笑?此等话与我说说便罢,却不可让别人听到,人家不骂我也不骂你,只说周伯伯教女无方,怎生了得!”
  顾湘月笑道:“我生病了你还来训我!”
  文徵明伸手抚着她头发,温言道:“本来今日我打算劝你回去,你既然病了,多留几日也不妨。湘儿,你知道我还在为父亲守孝,不可与你如此厮守,违了孝道。你我要相依相偎,来日方长,还盼你理解我。”
  顾湘月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你不说我也知道,我也打算走了的。我虽然对古代那些繁琐的礼节不太懂,但我知道文伯伯才刚走不久,我杵在这里总是不妥。你要我走,我现在就能走,过敏算什么?我不能让别人对你说三道四。”
  她就要起身,文徵明按住她,笑道:“你看,每次皆是我让你往东你偏要往西,真是该管管你了。老祝他们总说我婚后要受你欺负,还望你记得出嫁从夫才好。”
  顾湘月笑道:“他们都是瞎说!你性格温和,那也是知府公子,身份摆在这里,头上噌噌地冒着光辉,我哪里敢欺负你?”
  文徵明失笑道:“你这丫头!”
  文徵明仍然请文庆去找郎中开了些药来外敷内服,到第四天早晨,红疹已消退了很多,顾湘月趁着文徵明还没起床,跑去厨房做了一锅他早上习惯吃的白粥,偷偷地离开了文府,自去码头搭船前往京城。
  得知她走了以后,文徵明却又呆呆地立在窗前,提起笔来竟不知写什么好,饱蘸的墨一滴滴地落在空白的纸上,他却浑然不觉。
  “公子,你的心也随湘月姑娘飞走了么?”文庆在外面笑道,
  文徵明微微叹了一声,道:“文庆,你多费心照顾李姑娘,切莫教昌谷怪我怠慢。”
  文庆道:“知道了。在周府时唐公子曾问过李姑娘,原来出身善和坊。公子可还记得前次小的陪公子前往扬州做客,就曾经受主人邀请同去过善和坊,那是什么地方?公子一向不喜欢这种身份的女子,却不知为何答应收留李姑娘?”
  文徵明道:“昌谷托付,湘儿将端端当作妹妹一般,如何相拒?你只照顾好她便是,吃穿不可缺!李姑娘虽来自善和坊,原先却是红楼小姐,料想必定是知书达理之人,若非如此,昌谷必不会心仪于她。说到善和坊,明面也只是个歌舞教坊,我们只须装作不知便可,何必认真?”
  次日中午,文徵明刚用过午饭,徐伯来报说一个丫鬟求见。
  他出去看是一个面生的丫鬟,那丫鬟见了他施了一礼,道:“文公子,婢子是吴老爷府上的红萼,是吴小姐身边的贴身丫鬟。今日前来,希望公子随婢子前往横塘,小姐在那等公子。”
  文徵明一愣,道:“红萼姑娘,吴小姐想必已经知晓我与周家小姐订了亲事,待三年孝期后便会成亲,小姐约我相见,于礼不合。还望姑娘回复小姐,我不能见她。”
  红萼笑道:“我可不管什么礼不礼的,小姐有命,婢子若不能将公子请去,只是婢子的过错,还望公子瞧着婢子可怜,走一遭罢。”
  文徵明道:“姑娘可知小姐约我前去所为何事?”
  红萼道:“婢子不知。公子去了不就知道了么?”
  文徵明沉吟不语,父亲二十岁考中进士,便与吴愈相识,小时候他与吴愈的女儿吴绪娇还曾一起读书,可算得“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的交情,吴绪娇温柔娴静,喜爱读书,若不曾遇到顾湘月,他是愿意娶吴绪娇为妻的。后来他与吴绪娇长大了以后为避嫌便不再相见,他对吴绪娇,有的只是朋友一般的情谊。他先应允亲事又再拒,对吴绪娇心中充满了愧疚,如今她约他相见,他若不去,岂不是太不近人情了么?
  思及此,他点了点头,“姑娘稍候,我换件衣裳随姑娘去。”
  他跟着红萼来到横塘边,远远便见吴绪娇坐在临水小亭中,眼睛望着湖水,似一尊泥像一般一动不动。
  红萼向他努了努嘴,转身去了。
  文徵明走上前去,行礼道:“吴小姐,小生这厢有礼了。”两人多年不曾见面,面前的吴绪娇,已不是他记忆中那个小姑娘的模样,姿色虽不是倾国倾城,但却自有一番温婉贤惠的气质。
  他说得如此见外,吴绪娇身子微微一颤,站起身来还了一礼,“公子请坐下说话。”
  文徵明坐了下来,吴绪娇却一言不发,低垂着头,他也静静地坐着。
  良久,吴绪娇抬起头来,往亭外枝头看了一眼,轻轻道:“一枝可容二鸟?”
  文徵明怔住了,他不想吴绪娇待他这般专情,连做二房也愿意,她说的是:“我能与顾湘月效仿娥皇女英共侍一夫么?”
  他微微叹了一声,道:“单人只掌孤舟!”他的意思是,一个艄公就只能掌一叶扁舟,他只愿娶顾湘月一人。
  吴绪娇眼圈一红,却仍不甘心,又指着亭外盛开的花,道:“春风海涵,花未一枝独秀。”
  文徵明摇头道:“弈客贪欲,棋成全盘皆输。”
  吴绪娇说的是春风胸怀博大,故而□才百花争妍,意思是:“你容下我不好么?身边两个妻子,各有所长。”他回答的是对弈的人都想吃对方更多棋子,反而困死了自己,含义是:“人若贪婪,希望得到越多失去的却越多。”
  吴绪娇内心失望,低声道:“公子当知我绝不是那善妒之人,若……若能容我,我定与顾姑娘亲如姊妹。”
  她自幼温婉知礼,如今壮着胆子说出这番话来,不由文徵明不感慨,但他只是微微叹息,想了想说道:“束发未期满庭芳,繁花惜春益自伤。不忍分夺枝头色,只羡池塘双鸳鸯。”他知道吴绪娇是聪明人,只拿这些对联诗词来表明自己心迹,不忍直接拒绝。
  按理说,吴绪娇温柔文静,顾湘月活泼开朗,若是同时都娶了,也没什么不好。但是文徵明只觉得自己的感情无法平分,若一娶两人,势必会辜负其中一个,更何况,他就只想娶一个妻子,这是他从来也不曾改变过的想法。
  吴绪娇叹了一口气,道:“我与公子自幼相识,早该了解公子品行,今日是我多此一举了。”
  文徵明起身一揖,道:“徴明愧对妹妹,今日应妹妹之约,是特为道歉而来。若非妹妹约我,我束于礼教,愧于前事,实在是无颜见你。你我虽青梅竹马,只是感情之事,无关相识时日长短,还请妹妹谅我一遭,江南胜我之人众多,只愿妹妹他日寻得如意郎君,徴明定奉礼道贺。告辞了!”
  “等等!”吴绪娇从袖中取出一把剪刀来,文徵明吓了一跳,忙道:“你……你要做什么?绪娇妹妹,快休得如此。”
  吴绪娇勉强笑道:“徴明哥哥,我想你也知我为人,我不是那无理取闹之人。我不逼你,我能理解你对顾小姐一片痴心,我赞赏你对她的情有独钟。只是我今生嫁你无望,愿自此青灯长卷相伴,我的心已给了你,于我便是圆满。我只绞落一缕青丝,以应此言!”
  她咔嚓一下剪下一段发丝来,“徴明哥哥,请你收下!当是成全了我。”文徵明接了过来,心头悲戚,却无言安慰。
  他转头便走,路上下起了淅淅小雨,他淋得浑身湿透,着凉加上心绪不佳,回到家就病倒了。
  不巧的是他病后第二天,老太太也病了,府中下人就只有清雨、文庆、英嫂与老管家徐晓生,英嫂本来只管厨房,连她也帮上手了,这才稍微缓解。
  李端端寻思自己住在文府,虽是外人,总不能看着不管,她自幼熟知礼仪,只是帮煎药生火,不去内堂,不进卧房。
  怎知这日文庆出门去了,她看文徵明无人照料,便端着茶水来到他的卧室门口,犹豫片刻,走了进去。
  文徵明病得迷迷糊糊,只见一个女子进来欲喂他喝水,只道是清雨,便就着她手中碗喝了,略略清醒了些,才发现是李端端,稍稍坐起身来,道:“有劳李姑娘!只是往后不敢劳姑娘动手,以免招来闲言蜚语。”
  他说得十分客气婉转,但李端端听出来了,他是不希望她踏入他的卧房,顿时清泪盈眶,颤声道:“公子不妨直言,可是嫌我出身善和坊不干净?”
  文徵明沉默片刻,摇了摇头,道:“姑娘误会了,徴明守旧,此言只为礼教而来,绝无嫌弃姑娘之意。”
  他并未觉得李端端脏,然而他就是避讳青楼女子,这样的身份对他而言是个阴影——两年以前,文徵明刚满十七岁的时候。朋友一向知他为人循规蹈矩,但他们深信人不风流枉少年,哪肯相信文徵明血气方刚的年纪当真能够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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