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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照古今 作者:断桥月(晋江2013.10.08完结)-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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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文宾笑道:“这是我身边新来的湘月。湘月,这是老祝,祝允明,字枝山,唤他祝大伯便可。老祝最擅长一笔狂草,尤其是醉后狂涂,往后他若喝醉了,你尽管诓他几幅字拿去卖钱。我是俗人,我只管教湘月诓你字去卖钱,别的不懂。”
  祝枝山伸着手指点着他笑道:“你嘴上无毛说话不牢,湘月姑娘是断然不会听你的。”
  唐寅笑道:“你这一骂逸卿,连我与衡山都骂上了,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祝大伯。”顾湘月笑着喊了一声,这是第四位才子了。眼下江南四大才子都聚集在她眼前了,她好不兴奋。
  “等等,湘月姑娘,”祝枝山皱眉道:“我大不了他三人几岁,你们甜哥哥蜜姐姐,我就大伯!不行,湘月姑娘,你必须唤我枝山好哥哥,否则我扭头便走。”
  周文宾笑道:“厚颜无耻之至!何止几岁?你走便是,我们绝不留你。”
  顾湘月看着他们说笑,心中温暖。
  她看得出这四位才子之间友情深厚,所以说话才百无禁忌,人生得一知己已是难求,何况是三位?她是真心替他们感到高兴。
  她悄悄地看向文徵明,恰恰他也正看向她,两人都脸上飞红,转开了目光。
  顾湘月不曾想自己来到明朝,竟然对四才子之一的文徵明一见钟情,如今得知他身份是周文宾好友,往后就可以时不时见到他,想想也觉得高兴。
  祝枝山道:“小唐,明日杜颂尧老先生六十寿辰,你贺礼可曾备下?”
  “墨梅图轴一幅!”唐寅道:“半个月前绘了准备送三叔公的,先应付了杜老也罢。”
  祝枝山道:“周老二呢?”
  周文宾道:“杜老点明要我写隶书堂幅,这倒不急,饭后半柱香功夫足够。老祝你送何物?”
  祝枝山道:“家传夜壶一个,无价之宝!”
  众人大笑,唐寅笑道:“只怕杜老当众将夜壶掷你头上,宾客众多,未免端的难堪!到时你休来向我们哭诉。”
  “你懂什么!”祝枝山捻须道,“这夜壶由祖上传下,从唐朝至今,雕花精细,当之无愧是古董。又因此壶制于唐代,故而又称唐壶。但即使年代如何久远,终究也是夜壶,所以是臭唐壶!”
  唐寅笑道:“一直是逸卿在骂你,你倒伺机骂起我来,实实可恨!”
  祝枝山道:“小文呢?定是家传洗脚盆一只。”
  “我哪来家传洗脚盆?”文徵明笑道:“今日正要赶绘一幅永锡难老图,我已在心中思就,只等动笔,下午不随你们游太湖了。”
  周文宾道:“既是如此,湘月随我们去罢。”
  顾湘月想去,只是膝盖疼得厉害,本来摔得不重,只是擦破了一大块皮,偏偏上的药药性颇强,刺激得疼痛难忍。
  听文徵明不去,她也打消了去的念头,便道:“我脚疼,下次吧,公子。”
  “是了,我竟忘了。”周文宾笑道。“那我与老祝,子畏去,你好生在衡山府中休息 。”
  午饭便设在书房外的苑中,素素淡淡几个小菜,却做得色香味俱全。
  在周府的时候,每天的午饭都是竹香送来湥婢樱讼嬖掠胫芪谋鲆黄鹩谩K谥芪谋雒媲昂敛痪惺芪谋龌故背Pλ僬獍愠韵氯ゾ鸵涑伤傲恕
  只是这里不是清湘居,在这许多人面前,多多少少要注意些礼节规矩,否则就让周文宾面子上不好看了。她本来以为自己是不可以上桌一起吃饭的,毕竟她只是个丫鬟。于是她添了饭就要走,文徵明忙道:“姑娘要去哪里?”
  顾湘月笑道:“我搬个小凳子自己吃去。”
  周文宾笑道:“这时你怎地又讲起规矩来?在座皆不是外人,随意便可,快来坐了。”
  文徵明道:“正是!在这里姑娘只须当作自己家便是。”
  祝枝山大笑道:“小文交底了,湘月妹妹,听到没有?自己家三字是重中之重。你切莫客气,以免伤了小文的心。”
  文徵明与顾湘月顿时不好意思,文徵明道:“老祝休得胡说,我……我只是……”顾湘月过来正要坐在周文宾与唐寅中间的空位,周文宾却往旁边一挪,将他与文徵明之间的位子让了出来。顾湘月看了一眼文徵明,坐了下来,两人都是脸红不已。
  头一次与文徵明一起用饭,她哪敢如在周府一般大快朵颐,只随意夹了几口,就说饱了。这顿饭吃得劳累无比,夹菜动作怕不雅观,吃饭喝汤声音怕大了,她头一次如此低眉顺眼。
  周文宾却偏偏不解风情一般笑道:“湘月往日不似这般斯文么!这便饱了?”
  顾湘月脸红顿足道:“公子,你吃你的,管我做什么!”偷瞟一眼文徵明,他本来也在看着她,她目光看过去,他却立即转去看周文宾,微笑道:“想是过于清淡,湘月姑娘吃不惯。晚些可提前知会英嫂,让她重新做几道菜来,但不知姑娘口味如何?”
  顾湘月忙道:“我吃得惯,吃得惯,我什么都吃得惯。”见他体贴,心中甜丝丝的想:你若天天这般待我,我吃草也愿意。
  吃过饭后,周文宾自拉着唐寅和祝枝山出门,临行还笑道:“衡山,烦劳你替我多多照顾湘月了,她若任性时,还请担待。”他神情语调都有些调笑之意,文徵明又是脸热,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误污丹青

  书房里安静了下来,只剩文徵明与顾湘月。
  本来孤男寡女应该避些嫌疑,顾湘月理应回房去休息,但她就是不走,文徵明也没办法,只得自己准备笔墨纸砚,打算开始作画。顾湘月忙上去要帮忙,偏偏她又不知他放东西的习惯,一时两人都有些尴尬。文徵明忙道:“姑娘膝上有伤,只请安坐便是。”
  顾湘月只得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他神色安静却并不从容,额头隐见一点点细微汗珠,大概是她在这里的缘故,而且她这样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他怎会毫无察觉?
  其实她虽然脚疼,要游太湖也不是不可,横竖出门有马车有轿子,到了太湖也只是坐在船上欣赏风光而已,但她只想与文徵明在一起。
  她看不够,她舍不得让目光离开他。
  直至今日,她才明白了自己的心——她爱上了这个温润如玉的书生,即使了解他还不是那么透彻,但她就是看到他会心如鹿撞、心醉神迷。
  她心中早已装满了他,自然再装不下那般出众的周文宾了。
  论性格,周文宾实在比文徵明开朗善谈得多,论容貌论家世,文徵明都比周文宾略微逊色。但只有看到文徵明,她才有那种特殊的情感,仿佛只要在他身旁,一切都不重要了,这就是她想要的爱情,只是这样静静地与他相守到老,该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她相信一见钟情,她更相信细水长流般经过点点滴滴了解后的感情。
  “文公子,你教我绘画好么?”她打破了沉默。
  文徵明抬头看着她,温言道:“沈先生曾对我说,此余从来孽障,君何用为之?可见绘画在世人眼中只是不务正业,姑娘何必学他?”
  顾湘月笑道:“是沈周沈老爷么?我曾听公子说过你与唐公子都拜在沈老爷门下学画的。”①
  见文徵明点了点头,又道:“沈老爷虽然这样说,还不是教给你了么?你不肯教我,肯定是嫌我笨!”
  “小生实无此意,”他慌忙摇头,“姑娘既是喜欢,我与姑娘一道琢磨便是,徴明才疏学浅,不敢言教。只今日实在无暇,待来朝可好?”
  顾湘月听他说“我与姑娘”,没来由又是一阵脸热,笑道:“那我在这里看着你画行么?”
  “姑娘请自便!”文徵明微笑道。
  顾湘月噗嗤一笑,暗想他这人也实在有趣,明明她在这里他感觉拘谨得很,但他就是不好意思下逐客令,可见他是多么面皮薄。
  她就这样坐着看他画,时而看看他,时而看看画,浑然不知身外之事。忽然腹中咕噜噜响,又是饿了,原来这已是接近傍晚了,中午她装斯文,只稍稍吃了几口,这时却饿得慌,不禁大感难堪,书房中安静得一根针掉地上都听得到,她肚子造反的声音也太响了。
  文徵明放下笔来,道:“姑娘可是腹中饥饿?对不住之至,我只顾自己作画,全然忘了姑娘是贵客,理应奉上糕果茶水供姑娘用才是,姑娘且稍等片刻。”
  他走了出去,这番话令顾湘月很是泄气,在她心中,他是意中人,而在他心中,她就只是个客人而已。
  他离开后,她转过书案前去看他的画,整体已经绘好了,只差上色。能亲眼看到一个知名的书画家将一幅传世作品一笔笔画出来,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
  对于现在的顾湘月来说,这样一幅画价值多少钱已经不重要了。
  曾经,她对他的字一见钟情,如今同样心仪他的画,她轻轻地用手抚摸着那些线条,就像对着他的人。
  “喂——你干什么?”文庆突然出现在门口,大声说道。
  顾湘月吓了一跳,忙抽回手来,不想袖子带到了色盘,又拉翻了笔洗,顿时水浸湿了整张画,混着袖子沾染的各种颜色,淋淋漓漓,惨不忍睹。她吓得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文庆叫道:“哎呀,完了!”
  文徵明走了进来,手上端着糕点,见书案上一片狼藉,略微一怔,道:“文庆,你去让英嫂备饭,子畏他们应该快回来了。”
  “公子!”文庆急得青筋暴起,“你看你的画被她……”
  “既已污了,重画也就是了,若非你大呼小叫,岂能惊了人家姑娘?你怎能只知一味责怪别人而不知自省吾身?”文徵明神色如常,文庆无法说下去,只好狠狠瞪了一眼呆若木鸡的顾湘月,转身去了。
  “湘月姑娘,”文徵明微笑道,“这些糕点你先将就用了,少时子畏他们回来便可以用饭,我去取套衣裳来给姑娘换下。”他放下糕点来转身要走。
  “文公子,对不起!”顾湘月低着头,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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