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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婷婷心头溅起酸楚的浪花,脸上却明媚如初,她说:“能遇上寒老师这样的好男人,真是您的福气。不过,能有您这样贤惠的妻子也是他的福气。托尔斯泰说得好,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
李啸鸣欣喜地问道:“你的家庭一定也很幸福。”
艾婷婷说:“不。能得到真正幸福的人在这个世界上太少了。我没那么幸运。”
李啸鸣说:“对不起,我触到你的伤痛了。”
艾婷婷说:“没关系。其实,每个生活在现实中的人都有自己的伤痛,只是,大多数人都不愿意把伤痛裸露在阳光下。”
李啸鸣瞪大眼睛看着艾婷婷,像是在重新审视面前这个显得柔弱文静的姑娘,她说:“是吗?”倒像是在问自己。很快她又恢复了常态,面无表情地说:“当代的年轻人很少有人懂得感情了,更不懂得珍惜感情,比我们这一代更注重实际,注重现实利益,注重自我。当然,我们这一代人也在潜移默化地向现实靠拢。尤其是那些腐败分子,把现实利益看得重于泰山,私欲膨胀,将党纪国法、道德规范统统置于脑后,贪污受贿,败坏道德。”她也觉出自己的高谈阔论有点不着边际,甚至语无伦次,摆摆手说,“原谅我的职业习惯。你先坐着,老寒大概快回来了,我准备一下。”
艾婷婷说:“我对您的话挺感兴趣,能不能多聊一会儿,让我也长长见识。”
李啸鸣的脸上掠过一丝笑影,说:“我太古板了,是不是?连老寒也不愿意和我对话。”说完,她觉出自己的话走调了,阴郁的色调立刻敷在她的脸上。
艾婷婷的心陡然产生了痛感。这个外表坚强的女人,其实只是将纤柔细腻的内心世界遮掩得非常严实而已,她敏锐地感受到危机,又不肯示弱,她想给艾婷婷展示一个稳定完美的家庭,却夸张得有些滑稽。这场隐秘的较量,显而易见是她艾婷婷赢了,但赢得不那么光明磊落,有点恃强凌弱的感觉,而她的强不过仅仅是漂亮、年轻。假如,寒冰看重的也仅仅是这些,那她比李啸鸣岂不是更惨了。
寒冰带着王平冉回来了。一进门,王平冉就热情洋溢地冲着艾婷婷嚷嚷道:“小艾,你来了,怎么连个招呼都不打。把我忘到脑后去了吧。”一副老朋友的样子。
艾婷婷以为是寒冰导演的蹩脚剧,心里的不快就显露在冷寂的目光中,虽然站了起来,却并不搭腔。直到寒冰介绍说,这是文联的王主席。艾婷婷才把手伸了出来。
王平冉的热情立刻又转移到李啸鸣的身上,媚态十足地说:“李书记可真是里里外外一把手。寒冰是有福之人啊。”
李啸鸣对王平冉显然缺乏好感,古板地说了声:“请坐吧。”转身进了厨房。艾婷婷跟在后面,说:“李老师,我来搭把手吧。”
客厅里便剩下两个男人。王平冉附在寒冰的耳边私语道:“我看这顿饭好吃难消化。大有鸿门宴的阵势。”
寒冰说:“你要是肠胃不好,我也不勉强你。你的麻友们大概正翘首以待呢。”
王平冉说:“什么叫‘危难时刻显身手’,老天爷请我,也顾不得了。别看她是书记,我能摆平她。待会儿,你就装聋作哑,一切由我来冲锋陷阵。”
寒冰看他,一言一行都像个蹩脚的小品演员,粗俗滑稽,没有丝毫的幽默感,是那种只适合给治拉肚子的药做广告的角色。但他像狗皮膏药一样黏糊着,扯都扯不掉,只好听之任之了。
七十四
厨房里的艾婷婷显得碍手碍脚,她的眼里找不到活儿,像个观众一样看着李啸鸣麻利的表演。李啸鸣终于发话说:“老寒喜欢吃辛辣的东西,菜里离不开葱姜蒜辣椒,你帮我把这些料备好就行了。”几样东西都在一个塑料筐里放着,艾婷婷拿起一头蒜剥皮,蒜是独头蒜,拿在手里,辣臭味已经扑鼻而来,剥到最后一层,蒜皮坚韧地附着在蒜心上,抠都抠不下来。艾婷婷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眼泪、鼻涕夺框而出,狼狈的样子让她无地自容。李啸鸣头也不回地说:“用温水泡一下,蒜皮自然就脱落了。”艾婷婷从她的背影上已感受到不屑的笑意。她强撑着,把李啸鸣指派的活儿干完了。锅碗瓢盆儿、油盐柴米,原本就是家庭圆舞曲中一段不能割舍的插曲。李啸鸣给艾婷婷又上了一课。
这顿饭吃得索然无味。王平冉的插科打诨像聒噪的乌鸦一样讨人嫌。李啸鸣把饭菜摆上桌后,便完成历史使命退出舞台一言不发。寒冰除了“来来来,吃菜,吃菜”再连一句新鲜的话也找不到了。艾婷婷没有胃口吃菜,更没有兴趣说话,一举一动僵硬得如同她手中的筷子。她几次瞩目寒冰,瞩目寒冰那双神采奕奕的眼睛,但昔日的感觉找不到了,漆黑的双眸呆滞得像是两颗旧玻璃球,没有光泽,更没有内容。她感到陌生,也有些失望,她说不清自己期待他应该有怎样的表现,但起码不应该怯懦,不应该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在威严的老师面前一样拘谨得手足无措。她对寒冰很有胃口的样子也隐隐感到不快,这似乎印证了李啸鸣对她的丈夫很是体贴入微的,也印证了那句流传在酒桌上的荤话:老婆的工夫在厨房,情人的工夫在床上。她对自己的表现也很不满意,既然李啸鸣把她摆在主角的位置上,她就不能怯场,她应该谈笑自若、落落大方。
王平冉的手机响了,两句对话就明白无误地知晓是他的麻友在亲切地召唤他。王平冉匆匆将半碗米饭拨进嘴里,含混不清地嘟囔着就告辞了。李啸鸣也随后借口下午有事,将寒冰和艾婷婷留在家里。
屋子里安静下来,两人对视着,却撞击不出脉脉含情的火花,只是空泛地对视而已,没有任何内容。看久了,感到了疲倦,艾婷婷才想起一句话:“咱俩是不是有点儿像一对儿囚徒,看守走了,依然觉着有许多双眼睛在盯着我们。”
寒冰憨憨地一笑,垂下了眼帘。身子像被钉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艾婷婷说:“你能理解她为什么要把我请到家里吗?”
寒冰摇摇头。
艾婷婷说:“你是在装傻充愣。她很在乎这个家庭,也很在乎你。”
寒冰说:“那岂不是引狼入室?”
艾婷婷说:“我是狼吗?你可要小心点,我这条狼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夫妻到底是夫妻,能够心心相印。”
寒冰说:“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抓我的小辫儿,我低头认罪。”
艾婷婷说:“念在昨晚那首诗的情分上,我宽恕你的罪孽。一场剧总算收场了,我们都该谢幕了。走吧,送我上路吧。”
寒冰说:“休息一会儿吧。”
艾婷婷说:“这儿不是我们的窝,再多呆一会儿,我的精神都会崩溃。扮演第三者的角色,绝不是件轻松的事情。我真想退出历史舞台。”
寒冰说:“一切很快会结束的。”
艾婷婷说:“其实,她是个好女人。命运对她很不公平。我是不是有点儿假惺惺,像是猫哭老鼠。你看我像一只猫吗?”艾婷婷笑着,眼里却蒙了一层泪花,昔日的创伤迸裂开来,又洒了一层盐。她一头扎进寒冰的怀中,呜咽着说,“上帝为什么对女人如此不公平!”
寒冰轻抚着她的头发,喉头滚动着,酸甜苦辣一应俱全的滋味在心头流淌。
把艾婷婷送上火车之后,寒冰懒散地走在大街上,有一种失魂落魄的感觉。不知不觉中,他在一家冷清清的小酒馆儿里落了座。又在不知不觉中,喝干了两小瓶二锅头。他极不情愿地起身了,身子有些发飘,脚下却还稳当,脑子能清晰地算计出老板多要了一块钱。老板陪着笑脸,把歉疚的吐沫星喷在他脸上。他笑笑,挥挥手,一副大人不记小人过的傲然。他挺着胸走出小酒馆儿,且一路挺着走进家门。
李啸鸣在看电视,电视正在播放广告,她看得很投入,连寒冰进门都没有把视线从电视上移开。李胜利的小屋黑着灯,一整天没见他的影子,显然又被安排在姥姥家了。这是一个信号,李啸鸣已经酝酿成熟一个势在必行的计划。寒冰将沉重的身子丢在沙发上,两臂舒展地摊开在扶手上,眯起了眼睛。他耐心地等待着。李啸鸣终于开口了,和平时的口气一样平稳:“你去洗把脸,漱漱口。”寒冰不折不扣地照办了。出了卫生间,电视里依旧在播放广告,李玫撩人心旌地扭动着她那副魔鬼身材。
这是平素最让李啸鸣深恶痛绝的一类广告。寒冰重新坐在原处,翘着腿徐缓地抖动着,一副漠然的样子,他的心跳却有些紊乱,时快时慢,甚至停上一半个节拍,似乎有所期待,抑或是惶恐。广告终于隐退了,拖着长长的辫子的人物陆续登场,这是李啸鸣很感兴趣的那类电视剧,大清帝国官场中各色人物的起落沉浮,与当今时代有着惊人的相似,现实中的腐败分子都可以在剧中找到他们的影子,从中,她可以受到许多深刻的启迪。她不是在欣赏艺术,也不是在消遣,这对她是一种业务培训。寒冰长长地透了一口气,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他站了起来,准备回自己的小窝。李啸鸣的目光依旧盯在电视上,声音不高不低地说:“她的确挺漂亮。”
七十五
寒冰一时没反应过来,看看电视,里面全是一帮大老爷们儿,漂亮不知从何谈起。就在他片刻的踯躅中,李啸鸣说:“她对你很钟情。”
这一句才如同醍醐灌顶使寒冰醒悟过来,他想,终于来了。他耐心地等待着,心跳渐渐趋于平稳。
第十四章艾婷婷告诉安谧她要去临原,她的部分稿件还在寒冰那里。安谧笑笑,其实仅仅在翘起的嘴角上挂着一丝笑意,宽容的理解和善意的揶揄都在其中。艾婷婷也笑笑,安谧既然看透了自己,她无须掩饰,更无须解释。她们都咀嚼着一枚酸酸的青杏,那滋味也许略有差异,但青杏刺激出的唾液,使欲望更加膨胀,期待成熟,期待真实的收获,变得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