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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心沙-法老王2-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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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 
  手背狠狠地一紧,她一度以为他的手指已刺破她的皮肤同她的掌心合而为一:“她对你说了些什么……”他问,手指沿着她的指关节滑下。 
  “什么都没说……”抗拒着他的呼吸在自己发间的纠缠,手背霍地一松,刚感觉被他的力量逼退的血液重新流回到手指,转眼,腰突然被一把用力搂住,无声无息朝他贴近的胸膛撞去:“我没有和她说过话!我只是远远看了她一眼!” 
  脸庞骤然升腾出两团烈火,展琳自己都不明白,对方轻描淡写一句问话,自己为什么就会像贼被捉赃般激动和难堪。 
  只是在医治好伤口的第二天听说了他要订婚的消息,只是随即想起了被她忘记已久的,他那个来自赫梯国的未婚妻,只是突然随之产生了……好奇想见见她的心情,只是这样而已……谁让他从那天之后突然对自己避而不见,谁让他在这些天里饶是自己不断地用目光追随,都视而不见……谁让他…… 
  肋骨部位某个地方突然间尖锐地疼痛起来,比此时脑神经和肩膀处的伤口更尖锐的疼痛……为什么会这样…… 
  用力挣扎。 
  出乎意料的轻易挣扎而出,一头撞在身前的大门上,因为用力过度。 
  她嘴里发出一声闷哼,而被撞的头颅随即被身后的双手紧紧抱住。 
  “笨蛋……”温柔而低哑的声音,她突然很想放声大哭。 
  最终只是低下头,静静拉下他的手:“你会娶她是吗,奥拉西斯?” 
  “为什么问这个?” 
  “能不能先别问为什么?!”眉宇间闪过一丝烦躁,回头撞见他隐在夜色中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她轻吸一口气,再次低下头:“……在我还没后悔我的言行之前,回答我,奥拉西斯……” 
  沉默。 
  身后他的温度渐渐消失,展琳听见他的呼吸,一下下,沉得让自己有种夺路而逃的冲动。 
  然后他的手指静静离开了自己的身体,气息依旧缠绕在耳边,只是有点冷:“是的,琳,我会娶她。” 
  “卡啷……”门开,展琳头也不回跨了出去。 
  再次接触到门外侍卫有些闪烁的目光,她朝他笑了笑。长裙在风里轻轻摇曳,随着她不紧不慢的步子,轻盈,像是正在走向晚会中的舞池。 
  “奥拉西斯,其实今天来,只是因为有个女人头痛得想找个地方撞死。” 
  “奥拉西斯,其实今天来,只是为了确定一下最近在心里憋得让自己快要发疯的一件事。” 
  “奥拉西斯,为什么想一个人的时候胃会压抑得想要吐……” 
  “奥拉西斯,为什么看到赛拉薇的时候,会希望自己从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 
  “突然觉得很孤独,一个人的孤独。” 
  “不是没有孤独过……曾经,我也是这样孤独一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举目无亲,甚至听不到一声熟悉的语言。但那时候我身旁陪伴着一只名叫阿努的小狗,有点胆小,有点蠢笨,但不弃不离。” 
  “我因它而坚强,我因它而没有尝过真正孤独的滋味。” 
  “真正的孤独——” 
  “它意味着无亲无故之外,你被隔阂于所有目光与心灵之外的荒芜。” 
  “我真正地孤独,现在……” 
  “臭*子!有种射啊!朝这个地方射!!” 
  “他们给你们多少好处!难道你们在外面没有亲人!你们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说话啊,*货!别他妈以为用它指着你大爷,大爷我就怕了!” 
  “对!有种你们射啊!射啊!!!” 
  混乱,咒骂。 
  当愤怒和焦躁积聚到了某种程度之后,人们惟一能做的便是把对疾病的恐惧和对禁锢他们自由的狂躁发泄成一句句粗俗暴戾的谩骂,对着城楼上那些沉默肃然地用箭对着自己的女战士。 
  有时候骂一个女人比骂男人更容易让人在情绪上得到宣泄,因为可以在极尽侮辱之词的同时,让人释放出更大的满足感——平时受到很好保护和尊重的女人,往往在辱骂面前更容易受到最直接的伤害。 
  无法平息的骚乱,随时间和气温逐渐高涨的激愤。 
  一路走来随处可见这种气氛给人带来的压抑,尽管底比斯上空的天还是那么蓝,阳光还是那么的灿烂。 
  展琳拖着鞋板在街上走着,这是出皇宫后惟一能够通行的街道,亦是原本城内最热闹的中心街区。 
  现在很多摊贩点都不在了,虽然街上依旧人头熙攘。人们已经无心在做生意和劳动上,猜测、彼此间争论,为了这突然封锁的城,和那场尚未波及到这里的疾病。最热闹的地方莫过于街道与下一个城区的交接口,那些连绵厚实的城墙边,挤满了对封城乃至封锁所有城区极度不满的,以及因有家人在外而格外心焦的人群。 
  不过这种情形最多不会超过20天。20天后,潜伏的病毒一旦爆发开来,这个被保护在城市最深处地方的人将不再会集众谩骂,只是为了让人把通往外界的大门打开,那时会想尽一切办法,去阻止外界再有人进来。 
  想着,唇角牵了牵。 
  抬手捏捏肩膀,这地方酸胀得让她有点抬不起头。最近身体的确越来越不对劲,才走了多少路,小腿就跟灌了铅似的抬不起来,整个人走路仿佛在打飘。头顶的太阳越发炙热,身上却发不出汗,燥热的感觉,闷得让人堵心般难受。 
  深吸一口气,将身上遮阳的斗篷松了松,抬眼四顾着想找个阴凉的地方坐下休息一会儿,冷不防一阵低婉的笛声从街道拐角处飘了过来,静静的,像这酷暑火焰般的热风里一股清流,缠入人的耳膜。 
  吹笛人是个年纪不大的青年,从侧面身形的轮廓上来看。 
  修长的手指按着雪白的骨笛,整个脸隐在斗篷帽檐内,靠墙而坐,在这人面浮躁的街头不紧不慢地吹奏出简单却又悠扬的乐曲。 
  展琳的脚步不由自主随着笛身朝那身影慢慢走去。 
  曲是孤独的,心是透明的。这笛声清冽得让人心疼。 
  及至快要走到那青年跟前,专注于自己笛音的青年忽然抬起了头。一股热风吹开了挡在他脸颊的帽子,滑落,抖出一蓬浪花般柔长的发丝。发下一双琥珀色的眸,阳光下折射着淡淡的金,浅笑着,对着她的方向。 
  展琳猛地停下脚步。 
  想装作没看到,这似乎已经不可能,想调头就跑,那绝对太不礼貌……愣了半天,在吹笛人一曲奏毕将始终轻扬着的唇移开笛身的时候,她尴尬地笑了笑:“路玛……” 
  “巧啊,小妞。”说完这几个字,笛子再次贴近嘴边,若有所思的视线在展琳进退两难的身影上轻轻闪烁,转瞬,一阵流水般的音色再次响了起来。 
  滑音,在路人随之被吸引过来的视线中,由刚才的沉缓低柔突变得轻快妖娆,和他眼神一样妖娆。 
  然后他蓦然起身。 
  发丝随着身形散开,流动的暗金色,翻卷,起伏。 
  他笑,视线离开展琳局促的身影,闭眼,吹出一段更为高亢的音符。 
  漂亮的人总是能成功地吸引住别人的注意,更何况音乐本身那种不可思议的感染力,你能很轻易地从里面感觉出悲伤,当然也能非常轻易地从里面提炼出快乐。 
  于是有人随着曲子轻轻扭动了起来,起先三三两两,那些年轻的,被太阳晒得脸蛋红扑扑的少女。然后越来越多,足尖踩出的节奏慢慢掩盖了城墙下烦躁的嘈杂,有视线从那个地方投来,由开始的不耐烦,到逐渐的平静…… 
  于是展琳也不由自主被边上那些笑逐颜开的少女拉扯着,跟着她们随性的摇摆融入了路玛简单乐曲跳跃出的节奏。 
  胸口淤积的那团闷热似乎随着身体的摆动稍稍褪去了一些,她看到路玛睁开一只眼睛对着她的方向轻笑,她忍不住也笑了。快乐其实是件很简单的事,和陷入烦恼一样的简单。 
  忽然笑容冻结在唇边,在一抬头瞥见城楼上倚墙而立那道熟悉身影的时候。 
  乐曲声嘎然而止,她听见路玛轻轻地叹息:“呵呵,被逮住了,宴会结束……” 
  城楼下很快涌出一队士兵,将围堵得过于集中的人群疏散开来。 
  宫里人现在严禁随意外出,而城里的人,明令规定在这段时期内不得随意聚众。 
  跟随路玛在士兵的监视下返回皇宫大门的时候,奥拉西斯正从城墙上下来。贴着他们身旁擦肩而过,扬起的发丝扫在展琳脸上,她回头望向他,而他暗蓝色的眸子只淡淡地朝路玛的方向扫了一眼,随即默不作声地带着侍从径自离开。 
  “好像没事了……”脚步声远离,她听见身后的路玛劫后余生般吁了口气。她笑了笑,不语。 
  心底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轻轻破裂,隐约的疼,却是伸出手来无法抹去的痛。 
  伤心其实是件很简单的事,和感染快乐一样的简单
  回到宫里,一个人坐在花圃里发呆。 
  不能乱走,又无事可干,那么,发发呆总可以吧。随手折了片叶子在嘴里嚼着,突然想如果这时候有支烟该多好。这么久之后,忽然很怀念指间与舌尖无声缠绕着那种浓烈气息的感觉。就像那些让自己束手无措的拥抱……那种霸道得仿佛要把人熔化吞没般的缠绵……那些欲言又止的眼神……以及,那种失去意识也将她紧紧保护在自己臂膀中的温暖…… 
  来不及去回味的东西,大脑便需要格式化。 
  脑神经突然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想笑,想问他,既然给不了,为什么要用那些承受不起的东西诱惑她?想哭,因为有些东西即便再要强,也是凭一己力量争取不来的。 
  奥拉西斯……她觉得她似乎开始有点恨他了。 
  耳旁忽然传来一阵隐约的说话声,伴着一前一后两种脚步。说话的声音很低,像是在争论着什么,男声带着明显的不快,女声淡然的声音中隐隐透着丝烦躁。只是语言很陌生,展琳一个字都听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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