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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与欲-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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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海面上搜寻着什么。人说功夫不负有心人。佛说心诚则灵。你得相信。
    我后来看见有个昏黄的东西在海面上晃了晃。我以为是老现的灵魂。老现也许去
海深处找寻归宿了。伟人也有这么干的。老现当然不是伟人。是小人。千古小人。外
婆说有个烈女看戏挤断了裤带,回家就上吊了。我说,里面没短裤吗?外婆骂我皮五
癞子。后来我长大了才知道,那时候女人不穿小裤衩子。不过,光一下屁股就要自杀,
就是烈女,我至今尚未想通。我想若按此理,南斯拉夫沿海一溜儿的裸泳场准保早已
浮尸,或说浮烈女遍海了。当然,人家是现代派,另当别论。在中国,现代派则是踪
迹难觅。原先老现怕是能算一个,可现在人都说他是伪的。我想伪不伪还得问问大海。
倘若为了面皮什么的投海自尽,那便断然伪定的了。倘若不投,还可另议。
    这时候我又看见那昏黄的东西在海面上晃晃悠悠。或许根本没有晃悠。星星在天
上,海轮在天边,这昏黄玩艺儿也就一二海里远吧。我揉揉眼细看,昏黄朦胧忽闪。
忽闪朦胧昏黄。上帝召唤?基督显灵?夜叉巡海?狐仙幻术?或许是什么真理的弟弟
或哥哥或爷爷或爸爸?我忽发奇想,我要游过去看看。看看究竟。
    看看不行么?
    你知道我这人自小就有窥视欲,长大后又波及女人波及各类书籍。你知道有位同
事说我在整体上认为世界是荒诞荒谬荒唐无理性不可捉摸的,而在具体事件上却每件
事都非要弄个青红皂白。你知道我不是故意弄点虚玄,不是象美国那个名震全球的走
了一辈子钢丝的老摩尔,老都老了,偏要在两幢摩天大楼间再走一回,谁知一阵小风,
一生英名飘摇而下,化成一摊肉饼。你知道我的水性好极了,就象广告里和广告外的
雀巢咖啡--味道好极了(有一个小小前提:你别当老土别遇上老陪小太阳之流别喝
锅巴咖啡刷锅汤)。你知道我在乡下逞能一气游过九里路,我蹒跚着上岸时,我觉得
我能绕着地球游一圈。我知道那年我二十岁。二十岁的人大多认为世上的事没有办不
成的,三十岁的人再这么想(三十年前的今天我从渺渺黑暗世界里翻滚出来),别人
会以为你是疯子的。当然,我认为我的泳技可以例外。
    我脱去了衣裤,脱得一丝不挂。你知道反正海滩上除了可能猫在哪个礁石旯旮里
的老现和某些不曾结过婚的夫妻或者不是夫妻的夫妻,一无他人。老现是男人,我的
人体不会引起他“光着光着”的亢奋。而那些夫妻不夫妻的,现在恐怕也差不多同我
一样赤条条火烧火燎,绝无旁顾之心。
    我于是一丝不挂地走进了温暖的大海。
    海水温煦而暖和,轻柔地抚摸着我光裸的皮肤,舒服极了。儿时才能享受的爱抚,
渐渐地从记忆的深处泛起,渐渐地从遥远的天涯飘来。妈妈地爱抚,爱抚,爱抚,象
远处昏黄的光点,忽隐忽现。有回在梦中,黑暗中伸来无数爪子,害怕与愤恨交织着
充斥了我稚嫩的心,我狠命咬了一口。醒来,咬着的是妈妈的大脚趾。后悔,后悔极
了,我搂紧了妈妈光滑柔嫩的腿。那年我三岁,刚刚迈进人生的第一个乐园--托儿
所。“乐园”,我的思绪绊了个跟斗。人生或许是有乐园的。或许有。莫须有。
    昏黄的光点始终在不太远的海面上颠簸。我记得我已经游了很长很长时间了。按
照我近二十年的游泳经验,我知道我早该游到我寻觅的目标了。我回头看看,沙滩已
被黑乌乌的世界吞噬。没有灯光,没有星光,也没有白色的浪花。黑压压的水扑头盖
脸压了上来。我忽然意识到我是那么渺小,那么微不足道,那么无声无嗅。我忽然莫
名其妙地盼望着我是在做梦。黑夜梦或白日梦,都行。你知道那些梦曾给我带来长久
的无法清醒的恐惧。可是恶梦终究会醒来,而死亡却永远不知未来。我忽然感觉到冷。
我想起大学里有个考上研究生的同学,毕业后去部队讲课,课间下黄河游泳。书生意
气,挥斥方遒。中流击水,浪遏飞舟。鹰击长空,鱼翔浅底。后来人也翔河底了。后
来在下游几十里的沙砾滩上任凭风吹雨打。人胖得象是提前把一辈子该吃的都吃了下
去。我又想起鲨鱼,一口交去人的大腿。海明威的《老人与海》,鲨鱼都被同类咬得
只剩一副不屈不挠的骨架。鲨鱼吃鲨鱼。弱肉强食。达尔文说的。不知进化论包括不
包括人类。
    我想我应该游回去,做一条贴假胸毛的汉子。反正没人知道。反正中国这样的汉
子多如牛毛。反正人活在世界上弄不清任何事情。不信你说说看,什么是纯文学什么
是右派什么是黄色什么是真理什么是人..
    我们的课本上说人与动物的区别是人有语言人会制造和使用工具。可美国人说海
豚也有语言,猴子也会制造和使用工具--猴子会把树枝弄成了个细棍,从竹管里捅
豆子吃。人真是什么也弄不表。所以我说人真是个可怜的东西。人无能、怯弱、来去
匆匆一事无成。其实人弄清了人是什么东西又能怎样?就象我游到前面看清那昏黄的
东西又能怎样?这昏黄的东西是个什么玩艺儿与我究竟有什么关系?这东西或许象征
着真理主义精神什么的,可它与庄有相短暂的生命究竟有多大关系?老福说现在是真
正的物质第一。
    可是人到世界上来走一遭就该着什么也弄不清么?
    就该着糊里糊涂地走进永远的黑暗么?!
    就该着连一个昏黄的朦胧的忽闪的小玩艺儿也没资格没福气没勇气弄清么?!
    我的身子又火烧火燎地灼热起来。我奋力地向前游去。周围的海浪翻腾着喧哗着
象是煮沸了的汤水,又象是古希腊的女妖,不停不歇吟唱着诱人走向死亡的歌。
    我已全无惧意。
    我记得有位女作家的小说中写过这样一个细节:女主人公在黑夜里,游向海湾外
的一个灯塔,可游到一半又退回来了。我们这一代人都是这副模样。
    我忽然惊悟到这昏黄的朦胧的忽闪的东西不是上帝不是真理不是幻觉,而是一座
普普通能的极常见的灯塔。灯塔。是的。人说海上的灯塔就如陆地的山,大约也有见
山跑死马的意思。你别以为我的心凉了,不不,不管它是什么,不管它有多远,我都
要游过去。我的灵魂已经完成了一个具有决定意义的转折。极其巨大的转折--你知
道我至少可以很高兴地告诉那位女作家,我,庄有相,活了三十岁,终于有一次,或
许一辈子就这一次,不贴假胸毛。你知道在别的事上你不想贴,那假胸毛自己就会粘
上来。就象昨晚碰到的冤案。我不想贴假胸毛,我想挺着胸膛再次走进那间有个高高
小窗的斗室,倾听他们宣布平反决定。可事实是我只好窝窝囊囊地粘一胸一肚皮假胸
毛过日子。你知道我无能为力。而眼下这件事的主动权握在我手里,真胸毛假胸毛就
看我自己。你知道青胡茬子这时候决不会游到这杳无人迹的大海里来定我一个破坏海
洋法之类的罪名的。
    我被我的不贴假胸毛的伟大和悲壮感动得热泪盈眶。
    你无法想象我游到那灯塔,绕灯塔一周时的心情。那其实不是什么灯塔,只是一
个装航标灯的大浮桶。桔黄色的,在汹涌的海浪中颠簸起伏。
    我绕着灯塔,不,绕着浮桶航标灯游了一圈。
    绕航标灯一周。
    我不知道球王马拉多纳绕场一周又被人们抛掷起来时的心情。也不知道宇航员月
球行走之后重新踩上地球时的心情。我只能说说我自己。我绕航标灯一周,心灵中腾
起了强烈的完成人生使命的神圣情感。我想起了星期天去公共汽车上抢座再让座,想
起了发奋的读书,想起了四十八只《蝙蝠》,一种人类生命意识之升华的旋律在我心
中鸣响。我象忽然看见天开了似的,《蝙蝠》,《蝙蝠》第四十九稿的修改方案在我
心中诞生了。
    我的左腿抽筋了。
    左腿。
    不是左的意识。
    腿疼得无法动,我只能奋力用手划着。以往我能两脚伸出水面,手在水里哪鸭掌
一样划水。可是,巨浪一个又一个无情地扑头盖脸罩来。
    我忽然想起了那个时髦女郎。你知道我命中没有女人。可今天却莫名其妙地冒出
个女人和我和我..莫非她根本就是个神示?莫非今天,我的生辰,恰恰又正是我的
死日?莫非三十年前,我从黑乌乌无穷无尽的时间和黑乌乌无边无际的空间挣扎出来,
三十年后的今天,我又将一头扎入黑乌乌无边无际的空间和黑乌乌无穷无尽的时间?
莫非我这个大脑袋家伙与众不同之处就在于别人三十而“立”我三十而“亡”?
    又一个巨浪兜头盖来,我喝了第一口苦涩的海水。
    死。
    我又一次意识到。
    我渐渐开始用绝望的目光四处搜寻,黑乌乌。黑乌乌。时间和空间,永远的黑乌
乌。我不能拖着哭腔嘶喊救命。你知道我发育成人之后就一回没贴假胸毛。换一个角
度说,我喊破嗓子也不可能有人听见。涛声风声争相嘶吼,我就是装个高音喇叭也无
法使人从睡梦中醒来。
    我奋力地用两条胳膊划着,胳膊渐渐地酸麻、疲软。胳膊扭不过大腿。我的意思
是胳膊的力量远不如大腿。我那当记者的铁哥儿们儿说这话的意思是,我区区一人斗
不过人民民主专政。可你知道我怎么也想不起来我什么时候有过这类反动的斗争欲望。
    我记得我以前可以不用手不用脚仰脸躺在水面上休息。老现说我是永不沉没的舰
队。我试了试。结果是肚里添了一口海水,嘴里苦涩难忍。
    死。
    我绝望地望着那诱我而来的昏黄朦胧忽闪。它其实一点儿也不昏黄朦胧忽闪。玻
璃灯罩里透出的是白炽的光。玻璃上有几道十分世俗的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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