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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清社的人立刻先进军寨禀告,不过片刻,城寨上的黑旗连续挥舞,大门开启,一路人骑着军马就冲了出来,领头的是一位年过半百,身形消瘦的武官,穿着杂色的大褂,头上却戴着清朝一品提督的顶戴花翎。
不一会儿,半百武官就到了胡楚元的牛车前,他也不顾自己的年纪,一个急步就冲了下来,显得身手格外了得。
胡楚元能猜到这个人是谁,身边的福清社成员又暗中替来人报了名字,确定是刘永福本人,他便下了脏兮兮的牛车,上前相迎。
这就是刘永福啊。
胡楚元是有些奇怪的,这个人瘦得有些离奇,模样也奇特,显得有点不同寻常。
刘永福已经迎了上来,朗声大笑,和胡楚元抱拳道:“胡大入啊,刘某是仰慕已久,今个总算是见到您的真面目了。”
胡楚元啊呵的笑着,也抱拳道:”我也是久仰将军的大名呢。”
刘永福笑道:“大人这一路辛苦了吧,来,请快快到我的军营中休息吧,咱们进了营帐再说!”
胡楚元微微点头,让陈善元和程廷华跟着他一起进入河邺寨里。
寨中住着的都是广西人,说着广西话,大约有数千人,多是平民,黑旗军的人则多数住在城外,平时务农,战时抽调,也有些精锐的军丁,常年驻扎在寨中,人数也不多几千。
黑旗军营在河邺寨的正中央,占地辽阔,大大小小分布着十几个小寨子,也多是些木墙草庐,不加修饰。
虽然有胡楚元的资金支持,刘永福也不敢和朝廷的军队相比,即便在自己的大本营中,日常居住也都很节俭,尽力将每分钱都用在实处。
胡楚元一路看过去,心中还是很满意的。
进了主寨后,胡楚元一坐下来就和刘永福道:“刘将军,我这一次前来是要避难的,还望您多加保密,不要让外人知道。”
刘永福默默的嗯着声,道:”您放心,我这里都是自家人,不会泄露半点风声。何况,我旱有安排,一切都置办的很隐秘。您就继续以商家的名义住下来,在这里开一家油盐铺子做为遮掩。”
胡楚元微微点头,问道:“我听说清朝廷已经封您一个记名的提督,越南皇帝则封您为三宣提督?”
刘永福嘿嘿冷笑,道:“都是些虚名,说是三宣提督,经费还是得靠我自己募集,不过,三宣这一带的粮饷是允许我自己征调的,总算是生计上有个着落。至于清朝延那个记名提督,更是虚名中的虚名,不提也罢。若是没有胡大人这么些年的支持,刘某早就葬身荒野了。现在您再看看,刘某兵马之强,越军之中唯有我能和法人一较高低,论起装备,其实我比法国人还要厉害一些。清军嘛,不谈也罢,根本就是一堆扶不上墙的烂泥。
(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四章 刘永福和天地会
刘永福瞧不起清军,看不上清朝廷给的虚职官位,这对胡楚元来说可算是一个好消息。wwW!
胡楚元笑了一声,却没有急着再说什么,只是静静的喝着茶。
刘永福当即遣退左右,将营寨中只留下他和胡楚元两人。
他这才道:“大人,您早些年就能预判到法人必将大举入侵,和刘某也算是英雄所见略同,然刘某常年在越,故能猜测一二,大人远距万里,仍能有此判断,实在是有过人之处啊!刘某对大人佩服万分,如今只想问一问大人,以您看来,我当下该怎么办?”
胡楚元悄然放下茶杯,低声答道:“不要轻举妄动,保存实力,静等湘军南下。如今的广西驻军以淮军为主,淮军是李鸿章的部队,李鸿章一心只想保存实力,维系自己在朝廷的政治前途,所以,淮军必然不敢打,淮军的装备和训练状况本来就不如法军,上下部不敢打,岂不是一击即溃?”
刘永福赞道:“大人所言甚是,刘某也是这么觉得的,索性就避敌锋芒,躲在这个山窝窝里不出去。只是……咱们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我只怕法军大举进攻,淮军备路撤退,只有我还孤身留在这里。”
胡楚元道:“不急,稳固防守即可,我一路过来就细细的看着地形,你这个老巢选的好,易守难攻,几千人拦在关口,几万人也冲不进来。法国人只要打不下这里,就没有办法继续大举进攻,局势必定不会太坏。等到了淮军大溃败之后,朝廷多多少少还是要派湘军南下,即便不派湘军,也会另选良臣主理两广局势,挑选地方勇卒督练团练,届时才是决战之时。”
刘永福道:“那您估计大约要多久?”
胡楚元想了想,道:“淮军大败就在这几个月间,再向后就是雨季,法国人想要大规模调动火炮就很难了。再到明年这段时间,或许就到了我们决一雌雄的时候了。
刘永福默然的在心中掂量着,估计也差不多是这个情况。
法国人要想在越南这个地方搞大规模的调动和袭击,必然得是在旱季,旱季只在每年11月到次年的4月,过了这段时间,雨季一到,各地河水暴涨,又无大桥梁和公路,法国人根本走不动路。
因为胡楚元事先准备的很充分,刘永福早就囤积好了足够的军火,山炮三百余门,枪械五万多只,兵马也招足了三万人,雄踞在客密泉和河邺两地死守关口。
这两个地方就像是一个葫芦型的盆地,进河邺只有两个山道峡谷,进客密泉只有一条路,里面部有广阔的盆地水田和梯田三十余万亩,死守十年也不是问题。
两人谈到这里,胡楚元就稍加沉思,和刘永福道:“以我之见,我们和法国人这一战,只要运筹得当,终究是可以胜的。法国人虽强,毕竟是远赴万里作战,补给艰难,我们则是本地作战。另外,我在香港、南宁和广州都囤积了大量的军火,米粮和其他物资的囤积数量也足够多,至少能应付两年,总价约合三千万两银子。我啊,赌的就是这一战必胜。”
刘永福蓦然感叹道:“法国人就算是输了,那也不是输给越南和清朝廷,而是输给您啊。其实,不谈清军湘淮两系,只咱这黑旗军都能给法国人迎头痛击。”
胡楚元却道:“你不要表现的太过了,免得让清朝廷意识到你才是日后的真祸。“刘永福微微点头,谨慎的附议道:“朝廷眼下是征募我等替他们作战,内心里还是想要铲除我等,但只要越南的根基不失,我等也不太怕。可若是没有越南的根基,我等只怕是退无退路啊。”
胡楚元道:”无妨,实在不行,我们在古晋和沙捞越不是另开了一个根基吗?”
刘永福暗喜,他心里清楚,沙捞越是胡楚元和张灵普的老巢,不是他的,但只要有了胡楚元的这番话,他还有什么好担心的,至少日后也能有个安身之地。
当然,他也有怕的。
如今的黑旗军自然是他的,胡楚元只能算是出资人,相互算是很密切的合作关系,一旦去了沙捞越,那就不好说了。
对于雄踞在沙捞越的张灵普,刘永福还是很清楚,那是胡楚元的嫡系,雄踞在那里的部队也就是胡楚元的部队,地盘大,胡楚元的支持也大,如今说不定还要比黑旗军更强一倍。
胡楚元则又掂量了一下,问道:“刘将军,我这次涉险深入贵地,其实是要办两个事,一个是想就近观看局势,随时准备对法国人迎头一击,其二是想和您联系一个事。”
“哦?”
刘永福颇为慎重的说道:”您但说无妨,大人全然可以放心,我与大人生死俱在一条船上,凡事必当以大人为首!”
胡楚元就不隐瞒了,道:“清朝廷**无能,若非我这些年苦力支撑,丝茶两业早就溃于外国人之手。我倒是一心报国,他们却想卸磨杀驴,如今居然想要吞没我的家业。前段时间,慈禧就发了狠话,说是不惜和洋人借贷也要强买我的家业,幸好我暗中防着一手,利用美国才扼住她的喉咙。眼下,她是贼心不死,迟早还是要对我下手,也终究是会得逞的……可怜我一心要报答左宗棠大人的恩德,想要强国富民,不惜自损利益,扼杀日本生丝业,遭致日本人的几番暗杀,可朝廷却根本无意维护我,还巴不得我早点死在日本人手中,令我心寒如冰啊。”
“大人……!”
刘永福欲语还休,沉思片刻才道:“大人,我又何尝不是这样昵,就算我现在一击败敌,将法国人击退了,我和帐下数万号的兄弟就能安然归国吗?就算回国了,我又岂能安居,朝廷和满人如何能容我?如今啊,我们都是怀壁之罪啊,不如……!”
说到这里,他用食指在茶杯中蘸着水,在桌上写出“反清复明”四个小字,随即就用袖子抹掉,复又和胡楚元小心试问道:“大人,您意下如何?”
胡楚元悄然一抬眼帘。
这虽然不是他要的答案,但也非常接近了。
他和刘永福本来就是天造的一对,地设的一双,生下来就注定要有奸情。
他当即也在茶杯中蘸水,在桌上写道:驱逐鞑虏,光复中华,兴我汉室,还我河山。
刘永福仔细一看,也是眼瞳子一亮,这一刻里,他可是真的兴奋了。
他立刻替胡楚元抹去水迹,很有点激动的说道:“大人呢,我们是不谋而合啊,正所谓地镇高岗,门朝大海,在下不才,天地会玄水堂香主,承袭师宗郑三爷。玄水堂者,黑也,故而才有这黑旗军。”
胡楚元大体也能猜到,清朝的反清义士,十之**都来自天地会。
他道:“原来是这样,我和张灵普自建华盟会,意在‘驱逐鞑虏,光复中华’,说到底,咱们的想法都是一样的。”
刘永福当即道:”大人,在下愿意和其他备堂联系一番,若是可行,咱们或可将两大会社融合为一,共谋大事,共谋天下。”
“也行!”
胡楚元点着头,因为对天地会缺乏更多的了解,他也没有说太多。
刘永福见他答应的不是很干脆,就将天地会目前的情况大抵说了一番,原来,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