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文艺 2006年第08期-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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宵热闹。”　
后来；常武叔不知什么原因；又离开了我们村；到公社一个单位去上班了。再后来；常武叔又辞职回村；做了一个普通农民。　

责任编辑　胡　翔　
那片属于世界的屋脊



一　

一个坐在雪地里绘画的人　
笔尖上　
站着一滴阳光　
白色的天空下面　
黑色的墨不相信梅花是红的　
冰封千里的时候　
冻僵的笔依旧饱含神韵　
架在最高的雪峰之巅　
灵感　
伸出上帝之手　
为一簇簇朝拜的雪莲开光　

二　

草原的大　
是天空装不下的　
一只雏鹰　
在翅膀的飞翔中老去　
还没走出　
那片属于世界的屋脊　
远处　
缩小了比例的喜马拉雅　
一派凝重　
而云中落下的羽毛很轻　
被不起眼的青草接住　
牛羊遗失的粪肥上　
一株灿烂无比的花正在讲解草原　

三　

最后一个脚印　
落在　
鸟儿飞不到的地方　
那里住着盛产牛羊的雪域　
哈达被没有添加染料的冰山漂白　
有一双手端至美丽的额前　
圣洁依旧像雪　
一声扎西德勒　
让动人的嘴角洋溢灿烂的吉祥　
我的眼里　
一个姑娘的血就是　
一朵梅花　

四　

一颗子弹　
一团带血的罪恶　
将活生生的化石击碎了　
藏羚羊的生命被闪电般的奔跑折断　
戈壁在哭　
被血改变了颜色的花朵眼睁睁的看着　
一个伙伴在人类的视网膜上　
风化　
作证的石头说　
你们想和我一样孤独吗　
苍天一语不发　
垂下的云如黑纱一般沉痛　

五　

雪山居住的部落里　
一匹马的伫立　
就是一幅立体的画面　
干干净净的草地上　
风的速度追赶着马蹄　
路在没有尽头的天边行走　
一群牛羊倒下了　
眼睛里长出五色的花朵　
白骨掩埋帐篷的那一个去处　
佛在打坐　
意念中诞生着一个崭新的部落　

六　

对着湛蓝的天空　
格桑花打开没有骨头的伞　
草原的寂寞被牛羊的活力挤破　
一股清香游过雪山的白　
每朵花瓣都乘载一个太阳　
99座冰峰开始感动　
奶的河流　
随着没有颜色的雪水而来　
灵歌起处　
有一团佛光在走　
摇晃了一夜　
青稞酒依旧在草尖上醉着　
酒香睡过的地方躺着一片碧绿　

七　

太阳去雪山的那一面了　
最后一抹晚霞还在山顶犹豫　
正在制造炊烟的毡房里　
炉火暖着一家人　
笑声把奶茶的香味放出来　
风中　
在前面引路的牧歌扬着鞭梢　
成群结队的牛羊开始回家　
继续在雪山下流浪的　
是马蹄没有走完的草原　

八　

额头的血和磨破的双膝不会明白　
只有用灵魂吻过布达拉宫的人　
才会知道　
是牛羊、草地、雪山、雄鹰的拥戴　
把一座人心为虔诚肝脑涂地的圣殿　
供在了世界瞩目的高度　
最纯洁的云为它摩顶以后　
打开的酥油花顶着智慧的烛火走来　
圣灵安排的空间里　
每一块砖　
都是一本翻不完的书　
被转经筒反复的诵读　
每一堵墙　
都是一段厚重的过去　
站在历史的法眼和佛的金身之后　
这就是布达位宫　
一块让人素面朝天的福地　
读书或者打草饮水（四首）



痛苦孤独的日子　
就只有读书或者打草饮水　
在这远离都市的小屋　
喷香的书籍和我相依为命　
而我是老父　
喷香的书籍是我最疼爱的亲儿　
只有亲生的儿女才如此乖顺　

或者陪我翻山越岭　
或者互相凝望；彻底不眠　
或者敞开心襟相互阅读　
等到老父困顿劳累　
亲儿就和我一起合眼入眠　
我在小屋之中足不出户；也心满意足　

漆黑而静默的夜晚　
动情的音乐是一种心痛　
它使寂静的小屋更显安宁　
而我常常辗转反侧　
或者早早起床收拾小屋过草原　

我就这样和亲儿一起　
屋外打草屋内读书　
赶海的老水手　
——写给诗人曾卓老师　

巨浪；扑过来；狰狞的眼睛　
——挡过去；用一身的汗水　
多年的苦难　
成为你性格中最为坚强的部分　

漩涡；咆哮；吼叫　
惊涛骇浪的抓伤、浸洗　
而你微倾的脊梁；如弓　
你挺胸阔步的姿势　
使人们领略到生命的力与美！　

浩瀚的大海上有宜人的碧波和蓝天　
也会有不测的风暴和雷电　
而你总是“张开着双臂”　
——永远“张开着双臂”　

五指为桨　
高扬的白发是飘飞的旗帜　
从容的微笑是最美丽的风铃　
唯在不平静的大海上航行　
你的灵魂才得以安宁　
你的生命才显得从容　

海是你的性格是你生命的一切　
会有更美的梦想在海水中荡漾　
会有更多的风帆在海面上飘飞　
大海不会枯竭你不会衰老　
因为你的血脉中奔腾着永远奔腾着　
——深沉而灼热的海水　
黑森林　
雨中；我绯徊　
雨中；徘徊着我　
不歌唱也不哀鸣　
抽泣的细雨；纷乱的思绪　
我躲进你瀑布一样的黑森林　

你黑色的森林　
又冷清又潮湿　
从来没有候鸟垒窝居住　
——南方的候鸟　
从来不喜欢缠绵的雨　
它们只习惯于　
在高高的阔叶林上嘻闹鸣叫　
而我只是湿了翅膀的夜莺　
只需要你茂密的黑森林　
黑泥潭似的雨夜　
一个没带小雨伞的女陔　
正期待伤心的天公擦干眼泪　

而我在盼望　
盼望细雨淋得更久来得更猛　
让我们呆得更长贴得更紧　
今夜我不徘徊也不飞走　
如果细雨下个不停　
我就在你瀑布一样的黑森林中　
筑巢而居　
在你的黑森林中自由而歌　
直到唱来黎明　
对着长江呼喊　
我们是一群粗犷的纤夫　
喉咙中燃烧着火　
滚烫的热血在周身翻腾　
我们呼风我们唤雨　
为的是重新激起长江的巨浪惊涛　
激起我们心中曾经澎湃的海潮　

我们是一群粗犷的纤夫　
踩着陡峭的山岩我们向前　
脚踏暴烈的江涛我们行走　
任风雨抽打任雷电恐吓　
任所有的崎岖山路都留在额头　

只要我们站在高高的峡谷喊起　
雄浑的船工号子只要我们一笑　
所有的胆怯额头上所有的皱纹都将消失　
我们逆江而上不为得到什么　
——生活中最需要也最缺少　
我们这种面江呼喊的气魄……　

试着把黄土装订起来（四首）



黄土　

我们住高楼　
如小小盆松无处生根　
在诗里比土里刨食更卖力气　
反反复复把土地耕耘　

我们在夜晚赶路　
抬起脚来就放不下　
生怕踩痛了另一些脚印　

有人去远方　
揣着一把黄土　
最终又揣回来甚至　
放弃追求一生的黄金　

试着把黄土装订起来　
我看见黄土是文言的　
有诗也不能说出的深沉　

啊所有向往　
全都从地皮拱出来　
顺着青枝爬上天空　
黄土总是怀抱的形状　
把天空稳住　

什么都可能破碎　
黄土是唯一的完整　

黄土黄土　
万事万物的回记录　
抹不掉的色彩和声音　

在黄土之上或者　
在它的下面　
你压根儿就不能假装生活　
当它录下活生生的信息　
才埋住你的名字和脚印　

那是黄土掩埋了黄土　
——黄土不埋人　
纪念碑　
说得很对纪念碑　
是一株开不败白花的植物　
抑或像一只翘起的拇指　

其实是一支手杖　
是一支手仗　

就在那个夜晚　
我摸到一棵在炮火中阵亡的幼树　
支撑起前进的愿望　

当我面对朝阳　
在一种力量形成的瞬间　
随手将手杖插入石头　

依然是一支手仗　
是一支手杖　
北京人　
在山顶洞我见你　
攀缘中扯断一根枯枝　
支撑起倾斜的生命　
在没有姓名的年代　
在没有姓名的土地上　
站立起来　
背上滑落非人的历史　
满山的树木落叶纷纷　

一觉醒来　
已经是五十万年后的早晨　
我到街上散步　
见你拄着雕花的拐杖　

诗人荆轲　
我说你是诗人就是说　
你是真正的壮士不然　
怎敢在仇人的目光上仗剑　

我知道你要杀死秦王　
不仅仅是为了自己想活　

而杀了怎样杀不了　
又能怎样历史有路　
你回头无岸　

或许你早就知道这些　
因为你知道　
才风萧水寒　

尘随马去　一剑入梦　
转瞬消失优美的面容　
你把自己铸进剑里　
猛然折断如诗的回行　

想不到的是短短的　
两行诗比你腿长　
一步到今天　

作为诗人你灵魂丰满　
和壮土的身躯同样伟岸　
昂首走下去不停不歇　
诗为你铺路　如易水绵绵　

听你的跫音从人心　
到人心　没有终点　
我写了这首诗揣在怀里　
一路追赶你快马加鞭　　

有一些梨花错过了秋天的果实（四首）



窗外　
一树的梨花比雪还白　
它们美丽端庄　
淑女　

花开的日子　
风也变得文明起来　
举手投足　
都带着一种成熟的用心　

我不懂　
哑语　
但我猜得出　
这里面的风景　

噢过于矜持的　
春天啊　
可真叫人心痛　
相思还没有来得及　
结果　
就仓促落幕　
青青的果子在熟悉的地方　
在右手窗子的右前方　
悠悠地悬着　
一树的青　
和一树的白　

六月　
风吹草动的季节　
青的一定是果实　
那么余下的该是月光　
没有写完的诗句　

那是比雪还干净的　
句子　
一读就忍不住　
泪水盈盈　

从一个枝头　
到另一个枝头　
从一夜晚　
到另一个夜晚　

不能遮蔽的成熟啊　
有多少目光　
在轻轻传递　
温度　

呵　
如果某一天　
我真的坠落了青　
请一定与我作证　

不要误以为我糊涂了　
那该是爱吧　
是爱　
世间也只有它的魔指　
才能引我这样　
断颈而歌　
送行　
你离开的时候　
我突然联想到一个词　
——远方　
远方究竟有多远呢　

那时天已亮了　
米在锅里慢慢地沸腾　
我是想等外面再温暖些　
我不愿在多余的担心里　
为你送行　

你扣上外衣的最后一个铜钮扣　
我看到晶亮的弧线一闪　
就消失了　
你抬头的时候　
目光正对着那扇门　

一扇对开的门　
无论推开哪一边　
屋子都将出现短暂的寂寞和空缺　
邮差会来吗　
你走以后　

是谁在门外大喊　
声音那么嘶哑　
我猜想一定是雾把你的影子偷了　
你走到哪儿了呢